第56章 綰綰,不是你的錯
「綰綰?」袁素見到她,將注意力從大兒子身上轉移到她身上。
「二哥叫我過來的。」溫綰微微低垂著眉眼。
郁冰清當時有些愣住了,下意識的看向了容景深,今天本來好不容易能來容家,卻沒想到又發生這種事情。
容景深的這位大哥,她還沒有見過幾次,更談不上了解。
只知道自從雙腿廢了之後,容景鴻的身體就有些不大好,身體免疫力大不如前,儼然成了一個瘦弱書生。
這些都得歸咎於溫綰,為什麼他會把溫綰叫過來。
「可能是最近太久沒有出門,然後天氣一冷一熱的,有點感冒,沒什麼大礙。」醫生說完。
袁素放心的點點頭,容景深瞥了一眼溫綰,「你照顧著大哥,他一會兒應該就會醒過來。」
溫綰就這麼被留在了容景鴻房間里,其餘的人因為容景深離開,也都跟著離開。
「阿深,你跟綰綰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袁素沉著郁冰清不在身邊,一把拉住了容景深。
「媽,您要是不是太忙,多照顧著大哥,現在大哥身體不比從前,需要精心仔細的療養。」
「你別轉移話題,阿深,放過她吧,過去了這麼多年,她十八歲坐牢,如今也算是一無所有,人生已經毀了一半,還不夠么?」
「我不過是看不慣她因為忘記了我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她失憶了可以想怎麼活怎麼活,這麼幾年我卻過的不好。」
沒有溫綰在身邊過的不好,因為恨她也過的不好。
「她忘了就忘了,你……」
「可能是最近刺激太多,她想起來的事情越來越多,我想對於當年的事情,她很快就會給我一個解釋了。」
容景深看著母親,諱莫如深的眼睛深不見底。
袁素皺了皺眉,溫綰就是容景深這輩子不可能放下的執念。
「所以你打算要一輩子折磨她?你跟郁冰清是要結婚的。」
「我跟她的恩怨會在婚前處理乾淨,媽,這不是您應該擔心的事情。」容景深語氣很淡,看到郁冰清從樓上下來,他很自然的從袁素身邊走開。
「家裡有那麼多傭人呢,怎麼非得叫她過來?」
「大哥難受的時候最想見她,雖然我也不情願,可是大哥是我的大哥,總不能讓他難過。」容景深如此說來全然是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
郁冰清倒是還不好說什麼。
這段時間因為她整天都呆在工作室里,容景深幾乎每天下班都會過來一趟,呆的時間不長,但是的確是陪她了。
「那你需要留下來陪著大哥嗎?」
「不用,我先送你回去,改天再過來吃飯。」
郁冰清點點頭,他們之間的關係,沒有戀人的感覺,更像是朋友,然而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伯母,今天這個意外很遺憾,公司最近有點忙,我先走一步。」
袁素立在一棟窗前,微微笑著點點頭。
目送著二人出門穿過院子,然後再聽到車子引擎的聲音,袁素的面色才漸漸變得溫涼,她轉身看著二樓許久。
溫綰如果把那些過往都想起來的話,會是什麼樣的後果,想象不到,但一定很慘烈,溫綰她沒辦法原諒自己。
容景深其實看上去心情不怎麼樣,郁冰清心裡清楚,大概是因為溫綰在容家守著容景鴻,他是覺得心裡不舒服了。
「原來大哥心裡也有她呢,你們真不愧是兄弟倆。」郁冰清忍不住嗤笑道。
這話說完,郁冰清就後悔了,自己是生氣呢,但是幹嘛要在這個時候跟他說這些。
她是女人,許多時候,就能從細節上發現很多問題,容景深待她和溫綰始終都不可能一樣。
譬如,溫綰會坐他的車的話,他就會開著那輛墨綠色的添越,如果不是,平常就會開著這兩賓士越野。
想起來真是讓人心酸,她深愛的男人無所顧忌的心裡裝著其他女人。
「抱歉,我情緒不好,說錯了話。」
「你沒有說錯,大哥是愛她的,可能比過去的我愛的還要深,以至於對她什麼也能原諒,即便是她犯下了天大的錯,他也不會遷怒於她。」
容景深說著自嘲般的笑了笑,可能他真的不如容景鴻那樣深愛她。
郁冰清聞言淡淡的勾著唇角沒有說話,如果容景鴻能像容景深這樣極具攻擊性和佔有慾,恐怕溫綰現在就不是屬於容景深的了。
「今天沒能在家裡吃到飯,天色已經晚了,能請我吃一頓飯么?」
「好。」男人也沒有拒絕,今天出了這種事,也實在是有些抱歉。
溫綰一直呆在容家,晚上八點鐘左右,容景鴻轉醒,溫綰小心翼翼的將他扶坐起來,眸光里都是溫淡的光。
「大哥,你醒了。」
「你怎麼來了?」容景鴻有點詫異,他不常常見到溫綰,每次見到的時候就格外的開心,心情也十分好。
他的臉色幾乎快要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寫在了臉上。
「二哥讓我過來的,大哥,平常有一點覺得不舒服的地方你都要跟大庄說啊,不然……」
「我沒事。」容景鴻沒什麼血色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溫綰不是沒有感覺到,容景鴻這手溫度比尋常人要低一些,以前,容景鴻的手很溫暖的。
以前家裡的傭人總是說她進家門第一天是被容景鴻親手抱進來的,從小到大這個大哥就對她百般的好。
哪怕是青春期那麼叛逆不聽話,他也沒有給過她一個嚴厲的眼色,怎麼樣都寵著她。
「怎麼了?」容景深溫聲的問她。
「我去給你倒點熱水過來,廚房溫著粥呢,我去端上來。」溫綰忍著眼睛的酸澀起身慌慌張張的從卧室里出去。
她的手從手心裡抽走後,容景鴻有些愣神,他剛剛覺得她的手柔軟而溫暖,是他的手變涼了嗎?
溫綰下樓去廚房端了熱粥,正準備上樓,容景深就回來了。
看到溫綰端著粥準備上樓的樣子,也沒有說什麼,這個時候大哥醒來的確是應該要先吃點東西。
「二哥。」
容景深嗯了一聲也沒有下文,溫綰重新轉身踩著木質古樸的樓梯拾階而上。
容景深望著上樓拐彎再拐彎的那一抹身影,心裡徒生幾股燥意,伸手將襯衣扣子解開了好幾顆。
「沒有陪著冰清嗎?」袁素的聲音忽然闖入了他飄離的思緒里。
「今天我早些送她回家了,大哥什麼時候醒的?」
「綰綰剛剛下樓來,應該是剛才醒來,見她一直陪著,我也就沒有打擾。」
「不打擾是對的,您去休息吧。」容景深低低沉沉的說了一句之後,準備上樓。
「阿深……」袁素欲言又止,明知道容景深什麼都不會聽,說的再多又有什麼意義?
容景深沒有因為袁素叫他就停下腳步,依舊是走到了樓梯口,踩著樓梯上去。
溫綰給容景鴻喂飯的時候,坐在了床邊,兩人之間的距離更親近了一些,溫綰沒喂他吃一口飯,心裡就難受一份。
她這個罪魁禍首,真的罪該萬死,她為什麼不死在監獄里,為什麼還要活著出來。
「綰綰,你在監獄的那兩年的記憶還有印象嗎?」容景鴻終於還是問出口了,如果想要知道真相,就一定要從溫綰這裡下手。
容景深說她最近的記憶正在一點點的恢復,那麼想起來當年所有的事情之後,她應該是能夠解釋當年的所作所為的。
他從來不覺得溫綰會真的想要害容家,他相信她,正如她一直都相信他一樣。
溫綰手中的勺子慢慢的放回了碗里,抬眸看他,輕輕抿著嘴唇,「大哥,我其實想起來的多半都是跟二哥有關的。」
容景鴻的臉色一時間有點說不上來的難看,也就說容景深是在逼著她恢復記憶了。
「其餘的就一點兒也沒有想起來嗎?」
「我只是記得自己入獄的時候自己什麼樣子,後來關於監獄,乃至於關於容家許多事都是一片空白,像是從來都沒有經歷過一般。」
如果不是出獄之後被人羞辱,想起來自己是因為害了容家才坐牢,不然她可能真的會嫁給季北辰做一個好太太沒有良心的過一輩子。
可是終歸,她是沒有資格沒有良心的去做別人的老婆一輩子的,恨透她的二哥不會放過她。
「其實你的情況去看看神經科的專家我想會有幫助的,上一次舒悅帶你去德國,為什麼就退縮了?」
容景鴻說話的語氣總是溫溫柔柔的,溫綰又不好不回答。
溫綰低頭拿勺子攪著碗里的粥,苦笑,「是我太天真了,我以為不想起來對二哥就沒有什麼感覺,如果有機會逃跑的話,我就能夠毫不猶豫的跑掉。」
「綰綰,當年的事情應該是另有真相,不管是我還是阿深,你都需要給一個解釋,這才是結束痛苦的正確方式,懂嗎?」
容景鴻抬手溫柔的撫過她的臉,他向來心疼她,又怎麼願意看到從前相愛的兩個人如今走到這個地步,再往前就只有萬丈深淵,他們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溫綰沒能忍住自己的眼淚,「大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一定不要任性,一定不要做那種荒唐的事。」
她哭的很兇,嘴裡一聲聲的道歉沒有斷過,容景鴻捧著她的小臉,耐心的抹去她的眼淚。
「綰綰,不是你的錯,那時候你還小,什麼都不懂,一直以來都是阿深太偏激了。」他何嘗不知道她心裡其實苦。
容景深就在卧室門外,好像溫綰還從來都沒有在自己面前這樣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