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結婚而已

  「涼兒,我知道你是個有原則的人,許薄凡這樣做,你也能忍受嗎?」


  季霆的話還回蕩在耳邊,許沉涼吹著河堤的晚風,失魂落魄地走著。


  她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季霆,也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許薄凡。


  許薄凡不喜歡她,對她不好,她都可以接受,因為這是她自己的事情,是她自己的選擇。


  可是,如果許薄凡要侵佔父母留給她的財產,甚至通過這種假公司的方式把財產轉移給外人,她絕對不能接受。


  許薄凡這樣做,已經觸犯到她的底線了。


  許沉涼眼眸低垂,口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掃了眼來電顯示,接起。


  「薄凡。」


  依然是叫著他的名,語氣卻倏然冷淡。


  許薄凡頓了頓,問:「許沉涼,你沒在家?」


  當他發現她不見了,他只會質問「你不在家」,而不會詢問「你在哪兒」。好像,她就活該守在家裡等著他。


  許沉涼心裡一片冷意,面上卻不顯,語氣也是淡淡的,聽不出敷衍,卻也沒了之前的熱切。


  「有點事,在外面。」


  許薄凡一陣咬牙。


  他是許氏的實際執掌人,也是許沉涼的貼身助理,許沉涼到底有沒有公事需要外出處理,他比許沉涼更清楚。


  許沉涼絕對不是因為公事出去的,那就是私事了。


  可是她那麼宅,唯一的朋友吳小葉還在公司里上班。


  那和她一起出去的,是季霆?


  掛了電話,許薄凡捏著手機,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怎麼樣?小姐什麼時候回來?」


  梅嬸忐忑地問。


  許薄凡氣結:「她在外面玩得不知道有多開心,哪裡想著回來。」


  梅嬸默,也不知道小姐又是哪裡得罪了凡少了。


  她雖然是資歷老的傭人,但對主人家的私事也不好過問,只是手頭上的這封請柬實在燙手,需要許沉涼親自回來處理。


  「那,傅家的這個邀約……」


  許薄凡擱下手機,冷冷一瞥:「去。她問起來,就說是我做的主。」


  梅嬸應了一聲,沒再多言。


  小姐一向最聽凡少的話,既然凡少已經有了意見,她們照著執行就不會有錯。


  許薄凡拿起風衣出門,在黑夜中他發動汽車,像獵豹低沉地嗡鳴。


  許薄凡本打算去找許沉涼,她從沒有這麼晚了還不回家過,他倒要看看這次她是在鬧什麼幺蛾子。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許薄凡趕緊抓起,看到上面閃爍的名字是莫笑而非許沉涼,心裡竟奇怪地有了絲失落。


  皺了皺眉,他還是接起:「喂?」


  莫笑在那邊撒嬌:「凡,你都好久沒來看我了!」


  許薄凡不適地擰了擰眉,他記得以前莫笑沒有這麼愛撒嬌,總是很乖巧,怎麼現在這麼粘人?


  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對莫笑的親近,並沒有想象中的期待。


  「前些天才剛見過。」


  他冷冷地闡述事實。


  莫笑在那邊氣得咬了唇,這叫什麼話?一個男人如果真的把女人放在心裡,怎麼會不是時時刻刻想見到她,難道,幾天見一次的頻率對他來說還算高了嗎?

  「那是因為我病了!要不是我生病了,你會來管我的死活嗎?凡,你是不是變心了,還是說,你都是騙我的,你從頭到尾就沒有愛過我!」


  聽到她提起自己的病,許薄凡心軟了。


  這一直都是他的軟肋,許薄凡忍不住聲音放輕柔了些:「好了,是我說錯話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莫笑得意一笑,她恨不得拿個錄音機把許薄凡此刻的溫柔錄下來,放給許沉涼聽一聽,好叫她知道,她的丈夫對自己講話,比跟她講話溫柔多了!

  面上是笑著,聲音卻柔弱不堪,莫笑哀戚地說:「我覺得,我最近越來越容易不舒服了。不會是那個病要發作了吧?凡,你能不能來陪陪我,我心裡好慌。萬一,我在這個空無一人的房子里出了什麼事……」


  「別說傻話。」許薄凡擰眉,「我這就過來。」


  掛了電話,許薄凡發動車子,朝高級公寓的方向駛去,完全把剛剛要去找許沉涼的想法拋在了腦後。


  「凡!」


  許薄凡一出現,莫笑就迫不及待地撲了上去。


  柔軟的身軀火熱地貼進許薄凡懷裡,許薄凡腦海中卻只有一個想法。


  她看起來很健康,哪裡有要犯病的樣子?

  許薄凡抓著莫笑的胳膊,拉開距離,上下打量。


  莫笑抿出甜蜜的一笑:「我就知道,你是最關心我的!」


  許薄凡不敢苟同:「華姨聽到你這麼說,一定很傷心!」


  華姨是莫笑的母親,提到母親,莫笑神色灰暗。


  「她?她心裡只有許家,反正我這個女兒,對她來說不值一提!」


  「怎麼能這麼說,華姨上次還主動聯繫我,要去給你做配型,做骨髓移植。」


  莫笑一愣,眼中那看起來有些假的嬌嗔散去了幾分,竟浮動了幾分真淚。


  她迅速地眨眨眼,把淚意眨去,說道:「我才不要她給我移植,她年紀大了,血液不新鮮了,就算移給我,效果也不好!」


  許薄凡無奈地搖搖頭。


  他眼光毒辣,看人很准,一眼就能知道莫笑是在說反話。


  她跟華姨的關係從來就不好,鬧得針鋒相對,但是這兩人卻是真正在為彼此考慮的母女。


  莫笑不願意接受母親做骨髓配型,也是因為擔心母親年紀大了,身體受不住,而不是因為什麼血液不新鮮之類的。


  就是這份掩藏在冷漠外表下的倔強,讓許薄凡從小對莫笑另眼相看,到了現在,也時不時心軟。


  莫笑拋開那讓她不愉快的話題,坐過去攀住許薄凡的手臂:「你給我的那個公司,我最近有在好好打理喲,我很快就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了!你相信我,我比那個不學無術的許沉涼好多了!」


  許薄凡怔了一下。


  莫笑提起許沉涼,莫名地讓他有些不舒服。


  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斜睨:「你跟她比什麼?她配嗎?」


  莫笑反應過來,掩唇而笑:「是,是我想岔了。凡,你要答應我,心裡一直只能有我。你知道嗎,在離開人世之前,能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許薄凡凝視著她的雙眼,沒有說話。


  但他喉頭滾動,內心確實是一片滾燙,動容。


  許沉涼口口聲聲說愛他,但是,在他看來,那種感情只是佔有慾,一點也不真摯。而莫笑給他的,卻是有著生命的重量。


  心,該偏向哪邊,很快就有了答案。


  莫笑看出了他的動情,忍不住把雙唇送上,就要觸到許薄凡的嘴唇,許薄凡卻眸色一厲,推開了她。


  「還是……不行嗎?」


  莫笑有些失望。上次被許薄凡拒絕,她就很難受,還是許薄凡抱著她輕言細語地哄了好久,她才接受。


  其實,許薄凡跟她保持距離,也是不希望她被人指責吧,是為她考慮!


  莫笑重振精神,笑著再度撫上許薄凡的臉側,卻見他一臉凝肅,緊緊地盯著窗外。


  莫笑奇怪地往窗外看去,卻只看到一片黑夜,什麼也沒有。


  「怎麼回事?」


  許薄凡推開她站起來,沒有回答,因為他自己也不能確定。


  剛才,在莫笑突然要吻他的時候,他看到了窗外一閃而過的閃光燈。


  本來,這種細節不會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上次相似的經歷,讓他瞬間有了聯想。


  該死,那個季霆,竟然還在派人跟蹤他!

  想到可能許沉涼又會收到一張怎樣的照片,許薄凡心裡有一瞬間的空茫,額角青筋暴起,說不出的焦灼。


  「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急匆匆地離開公寓,驅車在街道上疾馳,卻沒有在附近看到可疑的人。


  抓不到偷拍者,就只能找幕後指使人了。


  他將車停下,吐了口氣,撥通某個被丟在通訊錄底層的號碼。


  「哈,凡少。你竟然會打電話給我,真是少見。」


  季霆的聲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愉悅,和嘲諷。


  老練如許薄凡,一聽就能確認,之前自己的猜測屬實了。


  「你的人又拍了什麼?」


  季霆玩味地笑起來,盯著郵件里剛剛傳來的照片:「那,可是好東西。凡少也要欣賞一下嗎?」


  許薄凡冷嗤:「季少真是好興緻。看來是上次碰壁的教訓,還沒吃夠。」


  他意指上次季霆拿著那張曖昧照片與許沉涼對峙,許沉涼卻堅定地站在他這邊。


  季霆的笑容也掛不住了,臉色黑沉、冷凝。


  「許薄凡,識相的話,就早點抱著你那個莫笑雙宿雙棲去!你和涼兒,本來就一點關係也沒有!」


  許薄凡確實早就想擺脫許沉涼,但是,聽著季霆這樣說,他心中卻滿不是滋味。


  他忍不住嘲道:「是啊,是沒什麼關係,不過是結了個婚而已!」


  季霆很覬覦?那也晚了!他們已經是夫妻。


  季霆一陣急火攻心,但很快,他又冷靜下來,屏氣:「是嗎?協議寫明十年的夫妻,也能算婚姻?」


  許薄凡眼眸微微睜大,忽然心口被誰敲了一棍似的,悶痛。


  季霆連這也知道?


  許沉涼到底跟他說了多少。


  許薄凡一直以為,許沉涼簽下的那個十年的協議只是玩笑,畢竟,在法律上,這種協議根本毫無作用。


  可是,她既然已經告訴了季霆,那就說明,她是當真的。


  他們是不是甚至已經計劃好了,十年以後就開始新生活。


  許沉涼……你可真是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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