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名正言順
許沉涼換上盛裝,看著鏡子中自己輕點朱唇的模樣。她樣貌很不錯,一張嬌妍甜美的臉上了妝之後更是容光煥發,即便是放到遍地美人的娛樂圈中也是不遜的,更貴在眼中有模仿不來的靈氣。
而此刻這張臉上卻籠著輕愁。
許沉涼的目光移向鏡中的許薄凡,他長身玉立,一身落拓的西裝披在身上,彷彿隨時可以迎接點點星光。
明明是背對著,許薄凡卻也發現了許沉涼正看著他,嗓音清淡道:「怎麼了?」
許沉涼抿了抿唇。
她試圖笑笑,將氣氛不要弄得這樣嚴肅,卻沒多大效果。
「這場宴會,去了就不能回頭了。」
她胸中還是抑制不住的緊張。
傅茯苓和許薄凡達成了共識之後,主張了一場宴會,召集四方來賓,只要是與傅家有過合作的,甚至是只是相識的,都被邀請了來。
他們都心知肚明,知道自己是被請來見證傅家失蹤多年的少東家的回歸。
雖然許沉涼知道,在答應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了回頭路,可是事到臨頭,她還是希望許薄凡能好好再想一想。
許薄凡卻沒有再想一想的意思,他甚至沒有回答這句話,只是淡淡地說:「如果你不想去的話,可以不去。」
他抬手扣緊自己的衣袖,彷彿準備出征。
許沉涼立刻說:「我當然和你一起去。」
她害怕被許薄凡丟下。
許薄凡轉過頭來,看著許沉涼帶著些緊張的臉,突然覺得狠玩味。
「你知道,傅家對許家從來是仇敵的態度,你要是去了,肯定沒好臉色看。這樣也要去?」
許沉涼點點頭。
吃點臉色算什麼,在這樣重要的場合,她一定要在許薄凡身邊的。
她要藉此機會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否則,本來傅茯苓就不承認她和許薄凡的婚姻,這以後要是許薄凡就這麼回了傅家,還不知道有多少幺蛾子。
比如那個什麼童養媳沈馥馥。
許沉涼在肚子里腹誹著,她不知道自己想著的事情都變成活靈活現的表情,在臉上表現出來,被別人看了個一清二楚。
許薄凡看著好笑,但那笑始終是浮在表面的。
許沉涼的世界,對他來說太過淺薄了,他理解不了許沉涼為了所謂的愛情就獻出自己的整個人生,許沉涼也理解不了,他看似輕鎖的眉頭下到底在想些什麼。
最終,許薄凡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你若是去,我定會護你周全。」
傅家主宅,今晚一反常態的多了許多歡樂的氣氛,也許是夜色遮掩了那些蒼涼的松柏,而燈光點綴了明亮,所以才顯得如此。
許沉涼無心欣賞,攀著許薄凡的手臂,走進宴廳。
全場靜默了一瞬。
許沉涼汗顏。她當然不會覺得是自己的美貌震撼了這些男男女女,而是,從他們的臉上就看出了震驚、尷尬等等情緒……
在內心,一個小人拍拍自己的臉,許沉涼振作,打起精神,一絲不苟地微笑著,步入舞廳。
許薄凡攬著她的腰輕晃,許沉涼的長發被一隻精緻的皇冠挽在頭頂,黑色的抹胸禮服裙將身姿勾勒得纖毫畢現,她精神高度緊繃,隨時準備著以最完美的一面示人。
她是要以許薄凡的妻子的身份登場的,氣勢上必然不能慫。
正給自己鼓勁,腰上突然被人捏了一下。
許沉涼差點跳起來,又被許薄凡握著腰,按住。
借著跳舞的動作,許薄凡湊到她耳邊低語:「就算是第一次在床上,你也沒這麼僵硬過。」
許沉涼瞪大眼,羞憤地瞥向許薄凡,他嘴角輕挑,一派輕鬆的樣子,看上去就是個完美的紳士,可是,在這麼光明正大的場合,他卻在她耳邊說著這樣的話。
反差太強烈了好不好!
相較於許沉涼的緊張,許薄凡這個全場的真正焦點可謂是輕鬆至極,他優雅地帶著許沉涼翩翩起舞,俊秀無雙的側臉和高冷沉穩的氣場散發著成噸的荷爾蒙,頓時壓垮了在場無數少女的芳心。
一曲舞畢,許薄凡向許沉涼彎腰,兩人退到舞台兩側。
這舞宴延續了西歐古代侯爵的風俗,跳完一支舞,便要換位置,另外匹配舞伴。
而站立的位置,則很有講究。
如果看中了某人,便要搶先站好他對應的位置,因此,許薄凡的對面一時之間擁擠不堪,衣裙精緻的女孩們就差沒打了起來……
許薄凡波瀾不驚,彷彿沒有看到眾位鮮活的姑娘為他爭搶,自顧自地邁開長腿,手臂舒展,踩上了第一個舞曲的節拍。
他的腳步滑動著,來到了許沉涼的面前。
許沉涼正苦惱,她完全是被一群人活生生擠開的,還附帶丟來許多白眼和難聽的惡語。
皺著眉還沒想好該如何自處,眼前伸來一隻骨節分明、纖長有力的大手,她抬眼看去,許薄凡烏潤的眉眼正凝視著她,瀲灧的眼波一時之間竟顯得有幾分深情。
許沉涼心中一動,忍不住地沖他展開一個笑容,就要握住自己從少女時便傾心仰慕的人,那隻手卻在瞬間,在她眼前,被別人奪了去。
沈馥馥一身紅裙,額間戴著一串祖母綠護額寶石,平添幾分異域風情,她拉住許薄凡的手之後,順著手臂攀了上去,小鳥依人地偎在許薄凡身邊,臉上還閃動著喜悅的光芒。
她是硬生生岔開別人的舞步擠過來的,可是受過專業舞蹈訓練的她,這番動作並不顯得突兀,反而有一種火辣妖嬈的美感,讓某些男性看客大飽眼福,直嘆許薄凡艷福不淺。
而那些爭搶了半天,最後什麼名堂也沒搶出來的女賓客則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雖然覺得沈家的這個長女有些不要臉,卻也只能在心裡罵罵罷了。
畢竟,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敢在傅家的舞宴上如此大膽的,必然是經過了傅夫人授意的。
因此,再怎麼嫉妒得橫眉豎眼,也只能往肚裡吞。
因著這個變故,整場舞的次序被打亂,眾人待在原地不動,只有許薄凡和沈馥馥牽著手被圍在人群中間,許沉涼,在一邊看著這一幕。
台階上響起了幾聲掌聲,抬頭看去,傅茯苓正站在二樓的旋轉樓梯口,撫掌而笑:「馥馥真不錯,這身段,這舞姿,阿姨看了真是喜歡。」
剛剛還火辣妖嬈的沈馥馥頓時又露出了羞澀純真的表情,手還挽在許薄凡的手臂上,跺跺腳,羞然道:「傅阿姨!」
「喲,還害羞了。跟阿姨有什麼好害羞的,阿姨是看著你長大的。至於跟薄凡,就更不必了,你們可是從小定親的關係……」
傅茯苓意味深長地說著,眼神在周遭掃了一圈。
好叫這些人知道,沈家長女屬意薄凡,沈家自然也就成了她的靠山之一。
許薄凡卻面色一冷。
他將自己的手臂抽出來,冷冷地說:「我和沈小姐並不熟。」
不熟,兩個字可輕可重。
但在這場面下說出來,意味可就不是能輕輕帶過的了。
已經有嬌客掩著嘴竊笑起來,喁喁私語的聲音甚至飄進了沈馥馥的耳朵里:能看沈大小姐出醜,還挺不容易的。
沈馥馥咬牙,好好的一張美人臉,被猙獰出了幾分蛇精的模樣。
許薄凡身邊的位置得空,許沉涼趁機,趕緊挽了上去。
她的心還在胸口碰碰跳著,雖然早知道傅家這是一場鴻門宴,卻也沒想到進來便是如此激烈的廝殺,她可得把許薄凡給看好了,別叫別的豺狼給叼了去。
許沉涼挺挺胸膛,自我介紹道:「傅夫人說笑了,我就是薄凡的妻子,哪裡有什麼定親不定親的女人。薄凡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可看得牢呢,他沒有時間去跟別的女人定親的。」
許沉涼玩笑似的說著,卻沒有多少人笑,只因傅茯苓的臉色越來越沉。
「許小姐。」傅茯苓不客氣地稱呼著她,「我不記得有給你下過請帖,你如何不請自來?」
好了,現在全場的焦點又轉移到許沉涼身上來了。
她在內心苦笑,抽抽嘴角,無奈得很,為什麼要讓她一個最不會吵架的人來這種場合、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跟傅茯苓這種級別的大妖怪過招。
面上,她卻始終維持著得體的淡定。
她緊了緊握著許薄凡袖子的手:「我是隨我丈夫一起來的,在這邊先給傅夫人見禮了,還望海涵。」
她客客氣氣,奉行的是伸手不打笑臉人。
傅茯苓卻磨著森冷的牙,偏要伸這個手。
她開口問許薄凡,眼睛卻是陰鷙地盯著許沉涼:「我倒是真沒想到,薄凡,你會帶這個女人過來!」
這個女人?這種措辭,是不是暗示著許薄凡有、或者說可以有很多個女人。
而許沉涼只是其中之一。
呵,哪裡有這樣的母親。
許沉涼想要再開口,卻被許薄凡給攔了下來。
他的聲音溫淡,不輕不重,卻自有威嚴的氣勢,壓住了整場蠢蠢欲動的人:「她是許家的獨女,是我的妻子,她作為我的女伴赴會,再名正言順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