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二度出逃

  「傅三少,沒時間了。」


  許沉涼清清淡淡的聲音響起,將傅薄凡猛然從沉睡中驚醒。


  他驚惶地瞪大眼睛,額頭上一片還沒有從剛才的噩夢中掙脫出來的冷汗。


  視線還有些恍惚,但足以他辨認清楚眼前的人,傅薄凡猛地撲上去緊緊抱住了許沉涼,摟得死緊怎麼樣也不放開,口中喃喃著:「怎麼會沒時間?你等等我,等我愛你,沉涼……」


  許沉涼怔住,用力地推他,卻怎麼也推不動,她無奈地舉起手裡的手機,說:「你在說什麼夢話?剛剛你還睡著,手機響了,我聽聲音以為是我自己的,就接了起來,沒想到那邊是傅夫人,她要我轉告你,現在立刻起飛回國,傅家出事了,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傅薄凡這才從夢魘中擺脫出來,他搖搖頭,甩掉身上殘留的陰翳,一手接過許沉涼手裡的手機,另一隻手卻依舊牢牢摟在她腰上不放開,好像是生怕鬆手就讓她跑了。


  傅薄凡滑開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就皺了下眉,回撥過去,表情木然、語氣冷漠道:「傅夫人。」


  「.……薄凡,都這麼久了,你就不叫我一聲母親?還是說,你是為了那個女人故意跟我作對!」


  「傅夫人,你有什麼事就快說,不要平白浪費你我的時間。」


  「你!你就不怕我被惹怒,隨時可以將你再趕出傅家!」


  傅茯苓氣得渾身發顫,她最近越發覺得傅薄凡難以掌控了,十天半個月的不見人影,現在又用這樣的態度對待她,傅茯苓隱隱覺得自己招了一條白眼狼進家來,實在是氣瘋了,才說出了這樣的話。


  「那您儘管試試。」傅薄凡嘴角忽然挑起一絲邪笑,「現在的傅家,和以前可是大不相同了,如果離了我,您可以期待一下會看到的結果。」


  傅茯苓在那端咬牙:「你這是在威脅我?威脅你的母親?」


  傅薄凡聞言,只是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從你開始算計我的妻子開始,你就不能算是我的親人了。


  但是許沉涼就在一旁,他不會把這句話說出口,他不能讓許沉涼再被勾起那些過往,一分一秒都不行。


  隔著一個電話,傅茯苓和傅薄凡對峙了許久,最後還是她先敗下陣來,頹然地說:「你以為我現在還有心情和你吵嗎?你上次牽頭的那個項目出了問題,上頭的好幾個聯繫人都進了局子了,你卻還在海外逍遙……你快回來吧!再不回來,我們母子倆都要被傅家的人生吞活剝了!」


  傅薄凡眉心微斂。


  許沉涼不動聲色地在一旁觀察著他的表情,終於,傅薄凡說了一句對她來說很重要的話。


  「……我現在回國。」


  許沉涼迅速低頭,壓下眼中的雀躍。


  若是讓傅薄凡看到她眼底這束雀躍的光,估計不會走了,會直接把她弄死在這島上。


  果然,掛了電話以後,傅薄凡眉目陰沉沉的,彷彿風雨欲來,凝視著許沉涼問:「我要回國一趟,快的話或許一星期,慢的話或許十天,你會好好地在這裡等我回來,對吧?」


  經歷了一次許沉涼的策劃出逃,傅薄凡已經有些心裡陰影了。


  「不然我還可以去哪裡呢?你都已經把我帶到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了,周圍全是講著我聽不懂的話的人,傅三少,你要是還不放心,不如找個牢房,把我關起來好了。」


  說著,許沉涼抬起雙手,翻轉露出手腕,嘴角冷嘲,似乎等著人來拷的樣子。


  傅薄凡的眉心狠狠一皺,他霸道地將許沉涼鎖在懷裡,那力道似乎要將人按進自己的骨血。


  「別想利用我的心疼來哄騙我,沉涼,你應該要知道,為了留住你,哪怕是叫我把你鎖起來我也是甘願的,不要逼我發瘋,所以,不要說這種危險的話。」


  許沉涼臉色僵住,唇瓣褪盡血色,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微顫。


  在這個人的懷裡,她已經身處囚牢了……這個變態,竟然,真的想過把她鎖起來。


  感覺到許沉涼的恐懼,傅薄凡眉目間流露出一抹痛色,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要把那娟秀精緻的側臉刻進心底,俯下身,清冽霸道的氣息撲面而來,瞬間篡奪了許沉涼的呼吸,傅薄凡深深地吻她,彷彿直到在她的血液里烙下一個印記才會罷休。


  被放開時,許沉涼已是氣喘吁吁,她抬起手指輕撫自己被吻得紅腫的唇瓣,剛剛氣息交纏間,她好似能感受到傅薄凡心底的掙扎和痛楚,彷彿他是一頭被困得野獸,拚命地索取著什麼,卻什麼也無法得到,因此痛苦得無聲哀嚎。


  許沉涼愣了一瞬,為自己的想象笑出聲來。


  傅薄凡還缺什麼?他是傅家的繼承人,他的心智和冷酷足以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上,他是一個冷麵無情的綁架犯,限制了她的自由,還妄圖控制她的思想。


  她怎麼會覺得這樣的人可憐?


  她可不能再瘋一次了。


  傅薄凡走了。


  這對於許沉涼來說,是一個極好的時機。


  儘管別墅里處處都是傅薄凡的眼線,但也並不是那麼密不透風,總能想到辦法逃跑。


  許沉涼將被單打結捆成一個長條狀,用力扯了扯試試牢固度,很好,足以支撐她滑到花園的草坪上。


  這時,門驟然被推開,許沉涼立刻將長長的床單往被子底下一塞。


  打掃房間的菲佣進來了,對著許沉涼恭敬地彎腰:「您醒了,請問您現在要用餐嗎?(義大利語)」


  許沉涼冷冷地看著她,表示,我聽不懂。


  菲佣也習以為常,看了看時間,又過了半個小時才按點送上了午餐,許沉涼吃了大半盤子,對菲佣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菲佣驚喜,以為自己做的燉土豆終於合了主人的胃口,高興地端著盤子下去了。


  許沉涼轉身把門合上,假裝自己正要睡覺。


  如果她中午吃得少,下午三四點菲佣必然會送上甜點,她可不能再讓人在那個時候來打擾她。


  等到天色將暮,許沉涼將早已準備好的床單擠在了桌角,然後順著,一點點爬了下去。


  為了避免懷疑,她還穿著睡裙,長發披散,此情此景,簡直讓她聯想到那個被束之高閣的長發公主。


  公主是可以不逃的,因為總有勇士跑來愛她。


  可許沉涼再也不是公主了。


  這個時候,花園裡果然沒有人,感謝許沉涼小時候點亮了爬樹的天賦,她努力地翻過圍牆,輕盈落下,無聲無息。


  而此時樓上正要端上茶點的菲佣,敲了敲門,卻沒有人應聲。


  想到中午跟男主人通話時,男主人聽聞女主人多吃了些,那高興滿足的語氣,還有「讓她多睡多休息」的囑咐,菲佣沒有再敲門,端著盤子原路返回。


  許沉涼則有些尷尬。


  她逃出來了,可是,在翻圍牆的時候,家居拖鞋掉在了牆內。


  她赤腳站在地上,冷得縮了縮腳趾。


  不過,她更擔憂的是,如果園丁看到她扔下的拖鞋,會不會去跟傅薄凡告狀?


  算了,不管怎樣,她已經逃出來了,而傅薄凡即便是立刻追過來,也至少需要一天的路程,先顧好眼前才比較緊要。


  許沉涼沿路走著,她對這裡半分也不熟悉,因此沒有確切的方向,只能憑著直覺漫遊,期待能多找到些線索。


  這裡是一個歐洲風情的小鎮,到處都是圓頂的房子,和寬闊的綠草坪,每戶人家之間都隔著寬闊的距離,互不打擾,十分和諧安詳。


  但這裡不一定是歐洲。


  甚至可能是一個故意建造出來迷惑她的人工島。


  許沉涼想到了某些電影情節,不禁打了個寒顫,隨即安慰自己,傅薄凡雖然變態,但是他也難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準備好這麼多,所以,這裡很可能是一個發達國家的殖民地,因此建築風格都與歐洲風情類似。


  她一路走著,模樣實在怪異,雙足赤裸,黑眸黑髮,海藻般的長發襯著小巧精緻的臉蛋,還有臉上那一抹惶然迷茫的神情,穿著純白睡裙的她,看起來非常的無辜又茫然。


  很多路人前來和她搭話,裡面或許有好心的,也很可能有壞人,許沉涼聽不懂他們的語言,更怕自己過多地引起注意暴露行蹤,惶然地看了看他們,搖搖頭,轉身飛速地跑開。


  跑了一段距離,腳下被石子咯了一下,許沉涼立刻皺眉,蹲下身揉了會兒疼痛的地方。出逃不是件輕鬆事,尤其是,當她不知道該去哪兒的時候。


  「你好,小姐,請問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


  許沉涼猛地睜大眼,豁然抬頭。


  她聽得懂!這是西班牙語!


  她雙眼發光,驚喜地瞪著眼前微微自然卷、碧綠眸子的年輕男孩,後者被她盯得有些臉紅,撫了撫耳垂,小聲地用義大利語呢喃了句什麼。


  「不,請繼續說西班牙語,我能聽懂西班牙語!」


  許沉涼激動地抓住男孩的衣袖。


  看起來十七八歲的男孩頓時愕然,懵懵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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