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場宴會,找那位神秘的老闆並不是唯一目的,許沉涼發現可以在這種場合探聽到很多消息,同時也可以發展出更多的人脈,如果談得好的話,說不定甚至可以把下一次的訪談人選約下來。
事實上,五年以前她是常常出入這種場合的,如今雖然有些生疏,但卻不會對她有什麼影響。許沉涼很快在人群中如魚得水,許東祁就交給了珊塔照看著,許東祁也難得乖巧,知道這個場合是麻麻工作的地方,並沒有粘上去打擾。
他跟著珊塔到處亂轉。
他長的可愛,在宴會上又是難得一見的小孩子,大家都喜歡他,時不時給他塞一個蛋卷,小餅乾,換來摸摸他的臉蛋。
許東祁煩不勝煩,面上卻還是笑盈盈的,把那些大人哄得甜滋滋的,他接了所有的零食,卻都不吃,趁著人不注意的時候,終於衝出重圍,到了一個沒什麼人的地方,全部丟在桌上,還講究地拿濕巾擦了擦小手手。
「嗝。」
一陣酒嗝聲傳來,許東祁警覺地抬頭,他這才發現,原來這個沙發上是有人的,是一個女人,只不過她已經爛醉如泥,癱軟在沙發上,所以許東祁之前並沒有注意到她。
她好像在對耳邊的手機講電話:「什麼男人,都是大豬蹄子,說好的事業上共同進步,現在呢,又嫌棄我工作忙,要分手!」
許東祁小寶寶一不小心就聽入了神,聽到這一句,還點點頭深表贊同。
哼,如果你只喜歡工作不喜歡寶寶的話,寶寶也要和你分手噠!
許東祁寶寶捏緊拳,以表決心,可是想了想,可愛的麻麻那麼漂亮,那麼溫柔,那麼香香,他怎麼捨得「分手」呢,哎,還是算了。
許東祁寶寶在心裡想著媽媽,寵溺地搖搖頭。
那邊的電話還在繼續講:「我不工作,我不工作哪兒有飯吃啊?喝西北風去啊!」
許東祁寶寶嚇了一跳,他委屈地對對小手指,他只是想要麻麻陪他而已,可沒有想要麻麻喝那什麼風。
「呵呵,呵呵呵……」講電話的女人忽然詭異地笑了起來,「你說的對,乾脆我去找有錢人包養我好了!不用工作,還有錢拿,多麼完美,他也會很高興吧!」
許東祁寶寶歪著腦袋,盯著那個女人看了一會兒,頭頂忽然冒出三個小燈泡。
包養,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不過聽起來挺不錯的!
他知道「養」是什麼意思,包養不過是多了一個字,應該也差不多叭!
原來,只要有包,又養,麻麻就可以不用工作了,不過這個解解怎麼好像提起這件事不太開心的樣子,到底是不是好事呢?
許東祁寶寶深深地糾結了。
「哎呀小寶寶!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珊塔從人群中擠出來,左右張望地看到了許東祁,立刻撲過來,腦門上急出了一層汗。剛剛人多,她轉頭一看身邊已經沒有小豆丁了,還以為把許東祁寶寶給弄丟了,嚇得心臟差帶你沒有驟停。
許東祁轉頭,看著珊塔,甜甜地說:「阿姨,什麼樣的人是有錢人啊?」
「呃。」珊塔腦門上劃下三根黑線,面對孩子天真的問題,她總不能直接告訴他,你旁邊這些人都是有錢人,只有阿姨我是窮鬼吧!
「阿姨,你快說啊。」許東祁不依不饒。
「這個啊,很簡單的,就是能買得起大房子,不愁吃不愁穿的人,想要什麼都能買得到的人!」
許東祁寶寶苦惱地皺了皺眉,嘆了口氣:「聽不懂耶,阿姨你不能幹脆告訴我,有錢人長什麼樣子嗎?」
講得這麼抽象,他要是不小心找錯了怎麼辦。
語言能力受到挑戰,珊塔心口含血,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兒,忽然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
「其實啊,人有沒有錢都是比較之後才能得出來的,你看,今天來參加宴會的叔叔阿姨們已經很有錢了,可是他們都在一樓,這個地方,真正有錢的人是住在二樓的,就是那個上面。」
珊塔指了指金碧輝煌的全落地玻璃裝飾的二樓,上面空蕩無人,許東祁跟著她的指尖往上看去,接著陷入某種沉思,不說話了。
呼,珊塔鬆了口氣,總算不再問了,果然不管長得多可愛的小孩子都是一本難以應付的「一千個為什麼」!
許東祁寶寶思考了好一會兒,終於得出了結論。
「阿姨,我想去找麻麻。」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麻麻說!
珊塔這時候對他的要求那是言聽必從,只要他別再偷偷跑出去就好。
「好好好,我帶你去找沉涼小姐。」
看到許沉涼,許東祁立刻撒嬌地張開手要許沉涼給抱,清脆地大喊:「麻麻!」
許沉涼正結束了一場無聊又冗長的交際談話,轉頭看到親親兒子的笑臉,立刻就把他接了過來,在軟軟的臉頰上親了好幾下,直把許東祁寶寶逗得咯咯清脆笑個不停,頭埋到兒子小小的肩膀里,聞著奶香,才有些許的放鬆。
兩人的溫馨一幕引起了不少人的主意,在二樓,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助手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
王清對身邊的老闆說:「傅先生,上次跟您提過的那本雜誌的採訪者,今天也在宴會現場。」
「誰?!」傅薄凡下意識地低聲喝問。
他手上的動作僵住,整個人像是一座石雕,稍微碰一下就會碎。
「那位姓許的記者啊。」王清雖然有些疑惑老闆語氣的激動,但從老闆的表情中並沒有看出什麼異常,於是指了指某個方向,示意給老闆看。
應該只過了一秒鐘,可是對傅薄凡來說,卻好像是過了千年萬年。
他還是沒有控制住,轉過那快要僵硬得碎掉的脖子,看向王清指著的方向。
身材窈窕的女人,白皙得能晃花人眼的頸項,還有那甜美的笑容。
一瞬間,傅薄凡身邊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他雙目灼灼似火,緊緊盯著那個自從聽說她出現,他就再也沒有一晚睡著過的女人,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意志力和力氣不去找她見她,可她卻這樣鮮活靈動地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他的目光再也拔不下來了。
「她還帶了兒子過來,難道是沒人照看小孩的單親媽媽?」
聽到王清的這句話,傅薄凡才注意到她抱著一個可惡的胖孩子。
那孩子伸著兩條嫩藕似的小手抱著許沉涼的脖子,極盡依賴地依偎在許沉涼肩上,軟軟的捲曲頭髮,還有白得不像亞洲人的皮膚……
傅薄凡的眼神刷的冷沉下來。
是她逃到國外去之後,和別人生下來的孩子。
傅薄凡心中五味雜陳,嫉妒和悔恨快要腐蝕他的心,他知道他應該離開,應該離這裡遠遠的,可是,他做不到。
「麻麻,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你。」許東祁寶寶趴在許沉涼耳邊,小小聲地說,「什麼是包養啊?」
許沉涼差點噴出果汁。
她趕緊放下杯子,盯著許東祁猛看,許東祁寶寶迷茫地眨眨眼,許沉涼心中一片吐槽,不過還好,寶寶應該是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話,不知道什麼意思,就學給她聽了。
許沉涼趕緊爭分奪秒地教育寶寶:「這個呢,不是什麼好詞,寶寶不應該說哦。它的意思是,呃,也是一種工作,就是不勞而獲的那種工作,不是乖孩子學的!」
許東祁聽在心裡,睜著圓圓的大眼睛沒有反駁麻麻,不過心裡很是不同意。
不勞而獲的工作才是好工作!麻麻就應該躺在家裡賺錢!
許東祁寶寶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不過他沒有告訴麻麻,扭著小身體跳下來,不要麻麻抱著了。
許沉涼只好把他給放了,用眼神叮囑珊塔,讓她跟緊些。
許東祁寶寶鑽出人群,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忽然,他看到二樓有人。
一個穿著黑色襯衫的男人,身姿筆挺,如山一般可靠沉默,戴著半邊銀色面具,正沖著他這個方向。
兩個人隔空對視的那一秒,心裡都是一顫。
傅薄凡是莫名的,繃緊了心弦。
許東祁是興奮的,找到了,有錢人!
他左右磚頭看看,很快找到了樓梯,吭哧吭哧地就往樓梯跑去。
傅薄凡眼眸一顫,那個孩子,是來找他?他為什麼來找他?
傅薄凡的心裡無人察覺地慌亂了起來,就如一個石子,被砸入了一片湖面,濺起巨大的水花。
許東祁努力地邁著小短腿爬樓,他小小的,就像一隻小貓,爬那過於恢弘的樓梯,有的時候還手腳並用,傅薄凡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莫名其妙地在心裡想:他那個肥嘟嘟的小身子,抱起來一定很軟……
注意到老闆正盯著那個孩子,王清適時地上前請示道:「傅先生,要我把孩子抱下去嗎?」
「不用!」傅薄凡立刻抬手拒絕,速度快得他自己都沒想到。
說完這句話,他才反應過來,後退一步,消失在一樓的可視範圍內。
「好的,不過,有人在後面跟著這個孩子,似乎是許記者的助手,也要讓她上二樓來嗎?」
傅薄凡微微沉吟:「攔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