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你後悔嗎
車內的氣氛一度緊張，許沉涼再也不敢多手多腳，安靜如一隻鵪鶉，一直縮著脖子到了目的地。
而傅薄凡也就偏開頭，不動聲色地深呼吸，壓下那被人不自覺挑起的火氣。
說來也怪，他的慾望沉寂了五年，一心就只有工作，就算早上有了反應，他也是沖個涼水澡就完事，連自己動手解決的想法都沒有。可自從這女人再次出現以後，他就頻頻險些失控……
車輛很快在城市裡某幢大樓前停下，許沉涼下車抬頭一看，莫名覺得有些眼熟，等到想起來之後，才驟然一愣。
這是……洛終眠的地盤。
或者說，以前曾是洛終眠的地盤。
她還曾經跟洛終眠談判，說著要把這棟大樓的外層都包下來做自己的廣告位，那時候她也是躊躇滿志，覺得自己能夠運營好許氏，能夠完成父母的遺志……
當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她甚至還能回想起自己當時的笑容，只是，後面，被自己放棄了。
許沉涼忽然心口一縮，有些顫抖地就要往回走。
直到往事撲面而來，和現在的她對峙的時候，她才會發現，當時的代價是多麼的沉重，她並不是所有都承受得起。
她已經不是那個許氏的大小姐，又哪裡來的立場對著曾經許氏的藍圖抒情悲傷？
許沉涼沒能走出兩步，就被傅薄凡給伸手拽住。
許沉涼彷彿是溺水的人從迷瞪里醒過來，抬頭求助地看向傅薄凡，可後者的臉上，卻只有淡淡的冷漠：「跑什麼？你以前不是很喜歡這裡的么。」
許沉涼被他話里的冷意激得一陣發抖，她明白了，傅薄凡是故意帶她來這裡的，正是因為她表現出了對過往的留戀，所以傅薄凡更加恨她，恨她為什麼明明捨不得還要離開，所以他就變著法兒地刺激她。
他什麼多餘的話都不說，造成一種平靜的假象，讓許沉涼以為能和他拋下過去重新開始，可是她在這邊傻兮兮地努力的時候，傅薄凡估計正把她當猴兒看吧，就看著她折騰，心裡不知道怎麼想她呢。
許沉涼忽然覺得心裡涼透了。
她垂著頭，眼睫毛眨了兩眨，就被傅薄凡拉進了大樓里。
在許沉涼最開始來考量這個大樓的時候，它還只是一個企劃，是一棟空樓，但是現在已經都裝修好了，極簡風格的裝修沒有放過任何一點狹小的空間，最大限度地利用了這裡的房間，每一處布置都十分精巧，只要走進來就會讚嘆不已，更別說現在還只是一個裝修，還什麼商品都沒擺上呢，到時候乾淨剔透的櫃檯，還有代言人明星的海報燈牌一亮，等等東西上齊了，一定讓人來了就流連忘返。
許沉涼不自覺地開始計算這棟大樓的價值了，再一次替洛終眠高興。
這得替他賺多少錢……
她想著想著就不自覺地喃喃出聲，旁邊的傅薄凡聽見了，停下步子，斜她一眼，淡淡地說：「這已經是我的樓了。」
許沉涼就怔在了那裡。
她想到自己當初下了決心也只敢租一層樓來打廣告，可傅薄凡卻是買下了整棟樓。
別說財力，就光是這個人脈，還有背後要打點的關係，就絕不簡單。
傅薄凡……這些年，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她已經完全不敢想象了。
傅薄凡已經走上了扶梯，見她在後面久久地怔愣著，也停住了步子。
在那兒用背影對著她，低低地說：「後悔了吧？」
許沉涼的冷汗都流下來了，背心一凜，整個人差點顫抖。
她被傅薄凡的逼問戳進了心底。
離開他的五年裡的日日夜夜，她難道沒有後悔過嗎？
她從來不敢問自己這個問題，就怕一問就後悔得崩潰，她更不敢聽傅薄凡問她這個問題……
許沉涼臉色漸漸變得雪白。
傅薄凡背對著她，卻是沒看見的，繼續說道：「聽說你當初很中意這裡，你的商業頭腦，也是很有天賦的。而且，對許氏也不是不上心的。但後來，你先是遣退了梅嬸他們，又是通過吳小葉支開了所有人，你預謀好了這一切，硬生生把許氏推進了水裡灰飛煙滅，就是為了離開我。可現在，你又回來了，是不是很後悔，當初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卻還是沒能甩掉我？」
傅薄凡自嘲一般地說著。
許沉涼眼眸閃動，精神都有些恍惚地聽著他說話，卻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似的。
他說得沒錯……當時，她都是故意的。
可她後悔的不是這個。
在許沉涼看不到的角度，傅薄凡的手抓牢了扶梯，幾乎以要將它碾碎的力道。
他把以前的事情翻來覆去地想，最終也只能得出一個結論。沒有他，許沉涼確實會過得更好。
當初許沉涼早就想離開他，要不是他拚命地留，許沉涼也不會受那麼多苦。
現在許沉涼又來找他，是什麼意思，他看不懂，也不想懂，只是曾經心裡刀割一樣的痛楚，教會了他不要再去強迫許沉涼。
所以，他不趕她走，也不會對她伸手。
他就在原地等著，像水裡的一根柱子，看許沉涼像魚一樣自由自在地游來，或許會有那麼一會兒纏著他打轉，但最終，她還是會離開。
許沉涼和他之間，隔著那麼寬闊的距離，空蕩蕩地能讓穿堂風毫無阻礙地經過，讓許沉涼心裡發虛，她簡直想不管不顧地衝上去抱住他的背影，可剛邁出一隻腳，嘴唇剛剛張開想呼喊他的名字，傅薄凡就已經轉過身來，看向她的身後，打招呼說：「埃文。」
許沉涼到喉嚨口的話一窒，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從她背後冒出來，打斷了他們的二人空間。
那個男人身段妖嬈，發色明亮，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清秀白皙，大眼睛對著許沉涼打量，看起來不太正經的樣子，說話卻是挺客氣的：「傅先生，這位就是你的合作夥伴？」
許沉涼忙沖他點頭打招呼，叫埃文的男人也很有禮貌地沒有對她多看，只是往旁邊走去，介紹道：「我們團隊的方案呢，是以展現這個未來的時尚中心為主，您和這位小姐的功能呢，一個是在短片中充當主人公，讓觀眾找到觀看的定位，有一種代入感，就好像他們已經在這棟大樓里行走。前期的工作我們已經做好了，所以今天的拍攝也很簡單，這也是為了節省傅先生寶貴的時間。好了，您看還有什麼問題嗎？沒有的話您可以隨時吩咐開始。」
一番話下來，許沉涼頓時對這人的印象很好，他的模樣雖然是大眾普遍評判里的陰柔，但是說話做事乾脆利落，準確到位，同時還非常體貼，是許沉涼非常欣賞的類型。
她心理上就跟埃文親近了點，這時候也就沖他一笑。
埃文感受到她的善意，也是眯著眼笑了，他平常接受別人的非議不少，他是無所謂，但也不會對別人的善意視而不見。
開始拍攝短片了，許沉涼才知道，傅薄凡說是答應對外宣傳自己的品牌，但其實根本就沒有把重點放在外界所好奇的那些「隱私」上，而是藉此噱頭給自己即將開放的新場地做宣傳，算是藉助人們的好奇心打了個免費廣告了。
真不愧是商人……哎，許沉涼一邊換上攝製團隊事先安排好的衣服，一邊自愧不如。
她穿小碼的剛好，出來之前照了下鏡子，這條裙子配披肩長發最好，她也就把長發給散了下來。
她的頭髮是直裡帶著一點自然的捲曲弧度，看起來特別柔軟，像港台八十年代的那種老照片，配著這條牛仔藍的裙子，更是有了復古的感覺，她一走出來，埃文都忍不住眼前一亮叫了聲好。
反倒是傅薄凡，卻是連拍自己企業的宣傳片也不走心的樣子，根本沒換衣服，就那麼支著長腿坐在沙發上看她。
「偷懶。」許沉涼小小聲地腹誹。
傅薄凡修長的手指抵著下顎，看了她一會兒，簡直都要讓許沉涼緊張地以為自己哪裡穿錯了，他才站起來，對旁邊人淡淡吩咐說：「開始拍攝。」
許沉涼下意識地跟了上去，埃文卻伸出一隻手把她給攔住了。
埃文笑眯眯地說：「許小姐，你的拍攝場地在另一邊。」
剛剛她換衣服的時候，埃文已經問好了她的名字。
許沉涼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不是和傅薄凡一起拍的，而是各拍一個片段，然後融合在一起，她也就踩著小高跟和埃文往另一層樓走去，不過走著走著又覺得不對勁地想，既然他們根本不用一起拍，那剛剛傅薄凡在那兒等她做什麼？
真是想不明白。
就像埃文說的一樣，他們的任務果然很簡單，就是站在那裡拍幾個鏡頭罷了，許沉涼倒是受了攝影師不少誇獎，直說她上鏡什麼的。
拍完了之後，有一段休息的時間，攝影要檢驗成品，後期也要拿出剪輯方案，讓傅薄凡定板，這樣就不用耽誤兩次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