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3章 從心頭起
身負天驕之名，並且名副其實的淳于雁，出身雖然不錯，卻依然比不上他的資質。
他自然無法向天道子一般，無視所有的規則，隨性任意妄為。
潛力並不等於實力，堪比一國的淳于家族，並無力壓周圍數國的底蘊，最多只能保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自然無法給淳于雁提供足夠囂張的資本。
這也是他為何絞盡腦汁，抱上尊主趙國的大腿，並且借著此次英才館選拔聲名鵲起之後，急於表現實力，彰顯影響的根本原因。
旁人眼中的淳于雁無疑是幸運的，作為淳于家的嫡子，本身就是堪比一國王子，可謂是含著金勺子出生。
只是一個人的野心是跟個人能力成正比的，一個資質平平的人，並無任何東西可以支撐他的野心，時間久了也就認命，接受庸庸碌碌的生活。
擁有尊者之資的淳于雁，當展現出這份資質時，最初的喜悅跟興奮過後，反而是不甘沾滿了他的內心。
在旁人眼中那令人羨慕的淳于家嫡子的身份，在他看來卻成了累贅跟屈辱。
他非常清楚，以他的尊者之資，就算是出生在尊主國的皇室中，也會成為毫無爭議的繼承人。
畢竟整個西戎世界中，三大尊主國明面上的七重天修士加起來也不超過十位，外加上那些藏在深潭中的老王八，這個數字最多也只能翻個三四倍而已。
現實卻是，他這個有望登頂世界巔峰之人，目前可以繼承的只有一個不入其眼的家族而已，導致他想要購買幾件心儀的法寶，都需要精打細算。
與他的理想相比，現實的生活是殘酷跟窘迫的。
資質如天驕，心卻比天還要高的淳于雁，為了跟理想跟前途，在家族付出了無數代價的前提下，終於通過七轉八拐的關係踏入了尊主國。
只是跟他幻想的光明前途跟大展宏圖不同的是，初入尊主國的他，就好像一個成績優異的寒門子弟，驟然進入花花綠綠的繁華都市一般。
在那裡，他可謂是卑從心頭起，百般不如人。
他所見所交，不是王公貴族子弟，便是文臣武將的世子閨秀，這些人縱然修道資質比不上他，迎來送往人情順人的程度卻是他拍馬都比不上的。
而且在由三位尊主坐鎮的趙國，政權相對穩定，所謂的動蕩也只是內部權力鬥爭而已。
因此在這裡，家世跟人脈，遠遠比資質跟奮鬥更加重要。
有時你拼死拼活全力爭奪的東西，人家出生時便已經擁有，甚至還不稀得要。
最初之時，淳于雁天真的認為，這些人肯與自己相交，是看中自己未來的潛力，希望自己成長起來之後反哺回來。
時間一久，他才發現這些王公貴族，世家子弟雖對其客氣，卻並無絲毫的恭維，那完全是一種圈養門客跟家臣的手段，只是想要將其收到摩下而已。
後來一位跟他關係不錯，性子比較直的世家子弟，在酒後明明白白的告訴他。
「淳于老弟啊，其實你別看自己資質不錯，實則在我們這些人眼中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只要你尚未成為真正的尊者，在我們看來跟那些看家護院的修士並沒有太多的區別。
就算你能夠達到六重天又如何？縱然修為高普通人一等，在我們這些人眼中也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或許我們的修為不如你，但誰不是動動手指就能夠控制十幾個，乃至於更多的四重天修士，試問你擋得住的嗎？」
忠言未必利於行，逆耳是肯定的。
自出生一來便順風順水的淳于雁，心智雖未成妖，卻也不比他的資質遜色多少。
有些事他只是單純不想承認，內心未必不明了。
只是當維繫他所謂尊嚴的遮羞布，直接被人撕開，無疑深深刺激了他那本來就敏感脆弱的自尊。
當時臉色發白，努力握緊拳頭，才勉強讓自己不失態的淳于雁，用上了自己僅存的資本，想要找回自己的驕傲。
「你說的沒錯，尊者之下皆螻蟻，不過擁有尊者之資的我，還是有希望搏一搏的，登上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巔峰。」
這份淳于雁驕傲跟自信的根基，在他出口之時，卻換來了拍肩后的嗤笑。
「哈哈哈，淳于老弟，你實在是太天真了，你的尊者之資在你們那邊的小國中，或許算得上一方人物，只是這樣的資質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我也不妨直接告訴你，現在咱們這座都城之內，明面上尊者之資的修士都要超過百位，至於潛藏在暗處被當成底蘊跟黑馬培養的有多少，恐怕唯有天知道。
如此多的尊者之資，可是我尊主趙國全盛時期也不過五位尊者，現在只有區區三位而已，而且在成功進階尊者的修士中，那些擁有尊者之資的十中無一，那你算算自己有多少機會邁出那踏天一步呢？」
這番話好似一場連綿不絕的傾盆大雨，不僅澆滅了淳于雁所有的熱血，還讓他嘗到了侵入骨髓的透心涼。
當時他雖然很想拎起眼前醉鬼的胸口，告訴他自己肯定能夠邁出那關鍵的一步。
他的理智卻告訴他，一旦他真的如此做了，不但大道之路就會徹底斷句，到時能否走出都城都是一個未知數。
恰恰是他這份難得的理智，擊潰了他最後一份驕傲。
拗著性子與這些世家子弟相交的淳于雁，骨子裡是瞧不起這些躺在祖輩功勞簿上混吃等死的紈絝子弟的，只將其當成了跳板跟登頂的墊腳石，註定有一天會被他踩在腳下。
直到現在他才清醒的認識到，哪怕他展現出了尊者之資，已經在都城內小有名氣，實則在他人眼中，他的命還遠遠沒有一個紈絝子弟重要。
那晚的經歷，直接促成了淳于雁的回家之路，同時更加堅定了他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的處事底線。
眼前英才館代表的身份，無疑是他重拾驕傲跟自信的第一步，眼前的三生在他眼中，不過是他崛起之路上第一塊不起眼的小石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