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8章 押寶
善於錦上添花者，更喜落井下石。
彼時對大皇子喊打喊殺之輩，不是那些骨鯁之臣，恰恰是善於鑽研逢迎，自詡看透局勢，早早將寶壓在大皇子身上的人。
此舉既能撇清跟大皇子的關係，更可以為後繼君主掃平障礙，早早奉上一份投名狀。
投資註定有風險，押注更是如此。
這些善於投機之輩，不可謂不聰明，反應不可謂不快。
單從功利的角度來看，他們的選擇無疑是正確的。
只是人心似水如煙，詭譎莫測，不可捉摸。所有押注對大皇子落井下石的人，都輸的很慘。
只因，從不掩飾偏心大兒子的帝王，自知無法挽回之後，不甘跟心痛直接轉化成瘋狂跟報復。
身為此事件最大受益人的二皇子則首當其衝，成為他發泄怒火的目標。
不過二皇子作為此事的目擊證人，身份敏感，不加掩飾的針對跟報復，無疑會表露自身對這個結果的不滿。
那些在一旁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的投機之輩，無疑就成了那代帝王眼中的幫凶，對其的打擊跟報復是不加掩飾，不留餘力。
此舉所有不妥，卻也合乎情理。
帝王也是人，更是一位父親，自己兒子犯了錯，還輪不到旁人來指手畫腳。
既皇位繼承人更迭，這個註定引起權力跟資源的大洗牌前，又進行了一場小洗牌，不知道多少傳承上千年的家族跟勢力被罷黜，抄家，流放，亦或者扣上一頂莫須有的罪名，直接將其處死。
此番清洗涉及極廣，手段也無比血腥，卻沒有引起太多動蕩。
只因有實力跟底蘊，影響一國根基的勢力跟家族，根本就不屑於採用這種宵小伎倆。
他們本身已經跟趙國的根基跟國運，密切相連，什麼都不做，都可以保證自身的榮華富貴，自然不會在奪嫡這種敏感且風險極大的事情上押注。
最終不管誰坐上那一張看似威壓，卻並不怎麼舒服的椅子，都要對其以拉攏跟安撫為主。
這種並非波及核心權力的事情，在不觸及自身利益的前提下，自然不會有人出來說兩句公道話。
只是上面的這番操作，卻讓看似成功逆襲，以及自身都有一種不真實感覺，每天都感覺飄飄然的二皇子驚出一身冷汗。
按照常理跟祖訓來說，他那位板上釘釘的儲君兄長，再無繼位的可能，他就成了不二人選，應該高枕無憂才對。
只是他還是漏算了一件事，就是那個跟他毫無父子之情可言的父王，卻跟長子有極深的感情。
不管他如何自圓其說，將自己撇乾淨了，那只是站在客觀角度，以及幾位尊者的視覺。
案發地在他的府中，他既摻和進去，又是最大的受益人，便決定了，永遠無法洗清自己嫌疑。
以他父皇的暴躁程度，以及狠辣手段，他完全有理由懷疑，等到事情風頭過去，對方神不知，鬼不覺的誅殺自己這個孽種。
事實證明，二皇子的擔心不僅必要，還差點淪為現實。
幾乎等同於陷入喪子之痛的趙國帝王，對自己那個二兒子的恨意已經入骨，用一句比較時髦的話來講，他恨不得當初直接將對方射在牆上。
木已成舟，無法挽回。
他現有的理智，只能保證暫時不對那個便宜兒子痛下殺手，至於將自身的皇位傳給對方，那根本就是二皇子的痴心妄想。
身為帝王的他，只有兩個兒子，算得上子嗣凋零。
此種結果自然並非他能力不行，他對長子給予厚望是一方面，後宮之中專寵一人，又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就算是其它嬪妃跟宮女，把眼睛都瞪綠了，他也根本就不給對方這個機會。
大皇子被軟禁后不久，他便發泄性的一連寵信了數位妃嬪，不想面對那位艷絕後宮，年華不在，風采卻不減的大皇子生母是一回事。他還想要藉此機會，努一把力，看誰的肚子爭氣，能夠再次為自己誕下龍種。
真到那時，再無任何價值的二皇子，唯有死路一條。
一切皆因自身血脈，才擁有現在一切的二皇子，對上自身的血脈傳承人，自然毫無勝算可言，唯有坐以待斃。
就在所有嗅覺靈敏者，都認為二皇子的逆襲只是錯覺，對其不抱有任何希望時，二皇子又來了一次神來之筆，做出了此生最正確的一個決定。
同樣嗅到危機的二皇子，本就不是傻子，否則也不可能陰差陽錯的將自己兄長拉下馬。
在外人眼中，他現在的對手從兄長變成了父親，斷然沒有翻身的機會。
在他自身冷靜下來，細細品味過後，猛然醒悟，一直以來他的對手都不是那位兄長，而是那個極其厭惡他，又代表至高無上皇權的父親。
世界上唯一可以跟皇權叫板的唯有神權。
這也是，不管反叛還是起義的人，都會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幟。
在西戎這個單憑個人實力，就足以移山倒海的世界中，一般意義上的神權已經徹底沒落，那些一人可敵一國的尊者修士，就成了皇權的代表。
因此，將自身兄長拉下馬的靠此的二皇子，清醒的意識到，唯有同樣的方法，才可以讓自己從蟲化為龍。
以他現有的人脈跟身份，自然無緣跟那些尊貴至極的尊者扯上關係。
他便採用曲線救國的方式，全然不顧臉面跟忌諱，求爺爺告奶奶，終於將那個跟他有數面之緣的段懷旭請到了府中。
本無意跟這個好似要鹹魚翻身的二皇子牽扯上關係的段懷旭，在對方給出他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到達王府之後，原本打算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走個過場就走。
只是在聽到二皇子的請求之後，不僅讓他對二皇子的印象完全改觀，甚至都忍不住想要去學那些剛剛因為押寶而變得一無所有的人，繼續將寶押在二皇子身上。
在他看來，那些被罷黜，流放，抄家之人，寶並沒有押錯，只是時間錯了，因此才淪為通向成功道路的炮灰，卻無緣勝利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