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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你說是不是天意

  獨孤容姿抬手放下了風帽,臉前已是紛紛揚揚落下了雪花,鼻尖一涼一片雪花已然融成了水珠。


  淳于朗伸出指骨替她抹去了那水珠,含笑道:「今年的初雪來的晚了些。」


  獨孤容姿回以一笑,「我倒覺得恰好,雪后梅開,更為好看。」


  說著,雪花落在她長長的眼長睫上,淳于朗要伸手卻害怕弄痛了她,獨孤容姿閉著眼任由那淌水滑落下去,隨即溫暖的觸感令她心中一緊。


  淳于朗用唇掰吻去了那水珠,隨即正色地替她謹小慎微地戴上了風帽,「留神著了涼。」語調間的平淡彷若方才僅是喝了一杯茶一樣恣意,僅是扭過頭去的笑紋卻愈來愈深。


  獨孤容姿整張臉都彷彿紅得滾燙,連攜著耳根子都滾燙起來。


  趕來送傘的留青也含笑立在樹旁,如此的嫡少爺看起來才如同有了人氣兒。


  「青姨,你怎來了?」婉貞趕忙接過了她掌中的幾把傘具。


  獨孤容姿也不好意思地趕忙回身道謝。


  「夫人不安心你們,這兒到寺門還有些距離,倘若再著了涼可就不好啦。」


  淳于朗微微頷首,「有勞了。」


  留青盯著淳于朗死死護住獨孤容姿的掌,捂口笑道:「夫人還在等著我,我便先回去了。」


  婉貞拿著傘走向了獨孤容姿,卻看淳于朗伸出了掌,「給我便好。」


  婉貞笑著遞過了傘,淳于朗撐著傘攬著獨孤容姿走得極穩。


  盯著紛紛揚揚的雪花一點點落下來,淳于朗的明眸也幽邃了非常多,彷彿雖僅是漫步卻顯得彌足珍貴。


  上了車馬獨孤容姿才脫去了那幾近拖在地的鬥風,婉貞趕忙點起了暖鼎,「小姐,還好這雪還下得不多,否則下山也麻煩了。」


  停車的位置已然沒有車馬了,非常多人家本即是上香趕早,大部分都在午膳前趕回了府邸,還有些用膳的也走得差不多。


  「該快些回府了,這雪短時內是不會停的。」


  淳于朗正要上馬,倏然見到遠遠有人趕來。


  「爺,景陽軒有急報,衡州來的,送信的人已然撐不過去了。」


  趕路而來的護衛俯衝下馬可卻一時沒有站定,徑直地跌到了地,他來不及驚叫,強撐著單膝跪地通報了景陽軒的急報。


  淳于朗下意念地睹了眼車馬,卻看一隻纖弱的掌掀開了車簾,「我自己回去便可,雪還未積起來,無礙的。」


  淳于朗蹙了蹙眉,獨孤容姿趕忙裝起一副責備的樣子道:「你若不走,出完事的話我也不放過你的。」


  「你們留下,護衛車馬到長沙王府邸。」淳于朗命令完便一扯馬韁便跟那來送信的護衛一前一後疾馳在風雪中,遠遠而去了。


  阿短心中也著急,爺本是要攆去橫城跟夜隼會合的,這個節點上拱手對獨孤容姿道:「容姿小姐,啟程罷。」


  獨孤容姿點點頭,「走罷。」


  邊角里一輛質樸無華的車馬外一個隨從屈身道:「五爺,鎮遠侯先走了,獨孤二小姐的車馬也走了。」


  車馬內斜倚在靠枕上的華五爺笑得有些涼,「是么?他們一塊出來的?」


  那隨從摸不準該如何回答,急忙瞠了眼馬夫,那馬夫也不敢妄自揣測,趕忙別開了臉。


  「是……鎮遠侯跟獨孤二小姐一道出的寺門。」


  車簾內一聲輕笑,隨即是波瀾未起般的平淡,「從小道繞過去。」


  「五爺,您此是要……」隨從摸了摸後腦勺。


  「走。」華五爺用掌中的犀骨羽扇挑起了一絲車簾,可怎也瞧不進那前邊的車馬,只依稀見得到紛紛揚揚的雪花下車馬緩緩而去,護衛前後都護著這車馬。


  不是沒有瞧見,那人不是向來有名的冷麵煞神么,竟然那樣留神地護著她,最令他不敢再想的是那佳人唇角的弧度,還有那樣安心毫無戒備的樣子。


  一聲苦笑,「來遲了是么?」華五爺放下了車簾,把邊上一株顏色妖魅的紫蘇丟出了車窗。


  由於路面泥濘,車馬行走的更慢了,倏然卻停滯了。


  婉貞趕忙掀開車簾問道:「此是咋了?」


  「吁!」阿短也從後邊趕了來,他見到幾個護衛圍在一輛車馬附近,蹙眉道:「此是咋了?」


  「這車馬的車轍壞了,動不了,路被擋住了!」


  阿短蹙著眉望了眼天色,雪也愈來愈大了,這車馬的馬夫亦是不住在想著法子,可都沒辦法,他哪敢有辦法,他想說這車馬是自族主人一腳踹壞的,有人信么?

  車馬內有了響動,幾聲咳嗽聲傳出,阿短一聽是個男人的聲響趕忙道:「還請這位爺行個方便,您這車馬擋住我們的道兒了。」


  獨孤容姿見長時間沒有響動也下了車馬,婉貞趕忙把那的鬥風替她戴了起,黑色的鬥風上落著白雪,襯托著她清亮的明眸。


  「阿短,這畢竟是咋回事?」獨孤容姿走進前去也大約懂了,這車馬擋住了這條路。


  阿短一瞧獨孤容姿下了車馬趕忙促聲道:「容姿小姐您可先回車馬上去罷,外邊涼。」


  獨孤容姿望了眼這擋住了路的車馬,瞧著也不是啥華麗的,想必是尋常人家。


  「不知裡邊是?」獨孤容姿對著車簾蹙眉問著。


  一陣咳嗽聲傳出,「我沒事……」聲響聽起來非常羸弱,也非常熟稔。


  是他?


  獨孤容姿不敢相信地蹙緊了眉,「華五爺?」


  阿短亦是一怔,他呢呢道:「不會罷?」可也不可以不管這華五爺,他的車馬牢牢地堵住了去道,眼見著雪愈來愈大了。


  華五爺掀開了車簾,一張慘白沒有血色的面容讓獨孤容姿一驚,「五爺怎會在這兒?」


  華五爺方要開口就又是一陣咳嗽。


  獨孤容姿伸手搭住了他的掌腕,果真脈象非常不好,「風寒如此重了?天也冷下來了,再留在這兒你的病情會更為惡化。」


  阿短撇了撇嘴,這畢竟還是倒霉,連華五爺都顯現了,看他一副病歪歪的樣子著實是心中非常受用,可獨孤二小姐居然還給他把脈?!

  獨孤容姿看他的車廂內空無一物,寒氣陣陣襲來,她明眸一沉,「下車!」


  華五爺狐疑地抬起了明眸,唇邊的笑紋也顯得十分勉強,「我沒事……」


  「沒事?你面色有多好瞧你曉得么?」獨孤容姿回首道:「阿短,幫我把他撫到車上去。」


  阿短大驚,「容姿小姐……這……這不合適罷?」


  獨孤容姿輕輕道:「他不可以死在這兒。」


  華五爺眸神複雜地盯著獨孤容姿的背形,阿短重重地一扯之下他的背脊撞在車廂上。


  「我可告訴你,我家爺上一回那是對你手下留情了,你倘若敢對獨孤二小姐有何非分之想,平了你們華家的地位勢力都不鐵定能平息爺的怒火。」阿短涼涼地警告著華五爺,看他重重砸在車馬車廂內都沒力氣哼一聲,方才安心了非常多。


  「你們過來,把他撫上容姿小姐的車馬,這輛車馬推翻了完事。」


  阿短說完就一把扯下了華五爺,把他甩在倆護衛的身


  上。


  那倆護衛看華五爺身上的布料也曉得此人非富即貴,趕忙撫穩了,阿短是侯爺邊上的親信自然敢不屑一顧,可他們就不同了。


  婉貞非常憂慮,「小姐,這樣會不會不妙,倘若傳出這可是關係清譽的。」


  「他身上還有重要的線索,莫非任由他死在這荒郊野外么?」獨孤容姿眉間還是不曾舒展開。


  長沙王府的車馬非常寬敞,即便是華五爺斜倚在一邊也離著獨孤容姿有幾步遠的距離,婉貞正襟危坐在倆人之間,掌心都要冒汗了。


  獨孤容姿想了想從車馬內的屜子里尋出了一點藥丸,「婉貞,茶還熱著么?」


  婉貞摸了摸,「有些涼了。」


  獨孤容姿接過了茶壺,把這茶壺放在暖鼎上溫著,「還可以動么?坐過來一些,否則真是無藥可救了。」


  華五爺的嘴唇已然有些發紫了,他一笑,「沒料到遇到了容姿,容姿……你說是不是天意,我不會死在這兒。」


  獨孤容姿見他今日有些惆悵的模樣,再聯想到他這樣不羈的人也會來甘露寺祈福,大約是為華家的事。


  「你倘若死啦,華家大約真的是沒了往後。」獨孤容姿把有些暖的茶壺放在面頰上試了試溫度,方才倒了半杯茶,「先把這藥丸吃了,比不得華家的葯,不過亦是我制來防著急病的。」


  華五爺微微一笑,用微燙的茶水服下了那顆藥丸,他幾近一聞味道就知道這藥丸用了幾味葯,怎個製法,當然也曉得這葯跟自個方才吃下的葯相生相剋……


  他撐住了體內的羸弱感,含笑道:「這葯製得不錯,加熱時多加些薄荷會更好。」


  「薄荷?」獨孤容姿蹙眉道:「薄荷有些性涼。」


  「僅是味道會好一些。」華五爺斜依在一隻迎枕上,閉目養神一樣,婉貞方才放下了心,拾掇起了暖鼎跟茶壺,又在暖鼎上添了些銀霜炭。


  阿短見那華五爺原先坐的車馬被推翻在路邊,方才一哼,「暫時丟這兒罷,不要再擋了何人的路。」


  若不是這兒不適合放火,阿短還真想一把火燒個乾淨。


  「走罷,雪下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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