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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挨訓

  遊白成當小組長以後就代表該小組出席地區先進生產者勞模大會。不久,遊白成脫了產,當上了技術管理員,成了一名國家幹部。俗話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遊白成當幹部後,衣著整潔,精神麵貌大有改觀,尤其是那常年掛著的清鼻涕用手帕擦得幹幹淨淨了,隻是鼻孔的人中時時顯出一條狹長的紅印。


  遊白成為人憨厚,說一不二,做事也還踏實。雖然初次上台介紹情況和經驗時顯得笨嘴拙舌,可一回生二回熟,逐漸操練出來了。久而久之,遊白成在任何場所講起話來都頭頭是道。他口大嗓門粗,說服力強。但他隻能說,不會寫,連自已名字都寫不起。


  朱鳳廠把遊白成送進速成班學文化,這時他已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學文化很困難,但有人手把手地教他,腦子很快開了竅,從速成班回來,一般文件報紙都看得進去了。


  他寫的字有兩個核桃那麽大,潦草得隻有他本人才認得到。隻是苦了幫他抄寫的人,往往抄一個字就要問遊白成一次。


  在黨的培養下,遊白成進步很快,他主管的“馬恒昌小組”這麵紅旗在當地享有盛名。他跟隨廠軍代表出席過大小不同的會議,見識多了,能說會道,相繼而來的是一頂頂桂冠加身,諸如“人民日報特約通訊員”“全國勞模”“生產科科長”……


  遊白成紅極一時,毛主席和朱委員長都接見過他。他從北京回來後身價百倍,時常穿著畢挺的華達呢中山服,披件咖啡色絨毛領銀灰色皮大衣,神氣十足地從這個車間走向那個車間。


  不少管理員都怕他。他動眼的時候多,動嘴的時候少,在科務會上聽科員稟報後布置工作,他是心中有數的。


  有人問他參加國宴的情況。他說:“上菜的樣數多,就是吃不飽。國宴的菜花樣多,參加宴會的人都講禮性,過一道菜,挑幾下就端走了,又添上另一道菜。剩下的,服務員都端走了。總不會再拿去賣吧?”


  遊白成說話直頭直腦,這些話換成別人說,就會被整成反革命份子,但遊白成說了就沒事。大家都知道他是苦大仇深的貧農出身,根紅苗正,是大老粗,不計較他的沒心沒肺。


  遊科長對楊木青說:“這次到北京參加國宴,回來又在省輕工廳開了幾天大會。一出去就是幾個月,昨天才回來。晚上我和老胡研究了,把你分到試樣組,跟到你的同學姚必熙、呂代芬他們一起。”


  他打開一個精致的煙盒,打燃打火機,抽起了“大前門”。猛吸一口,慢慢地說:“楊毛青…..”


  楊木青立即打斷遊科長:“我叫楊木青!”


  “啊?”遊科長吃了一驚,拿奇怪的眼神打量楊木青。其他人麵麵相覷,擠眉弄眼。


  遊科長幹脆不喊名字了:“我說小楊,我回來就聽他們反映,說你天真、活潑,能說會寫。”


  遊科長停下來咳了聲嗽,接著說:“嗯,還有,還有,很不簡單!”


  “哪裏哪裏,遊科長,這是過獎了!”楊木青沒聽出遊科長話裏有話。


  遊科長微笑了一下,又說:“楊毛青同誌,這是女工廠,女工廠女娃兒多,我們男同誌和她們在一起要嚴肅、嚴肅些!”


  “你這是啥子意思嘛?遊科長。”楊木青聽出了話外音,頓時急了,臉更紅了,紅到了耳根子。


  “倒沒別的啥子。我是說,少同她們唱呀鬧的。影響不好!”


  “科長,是人家要我幫忙哇!”楊木青急忙辯白。


  “幫忙,有些可幫,有些可不幫。象談情說愛的戀愛信,就不能幫到寫!”


  “嗯。”楊木青埋著頭,哭喪著臉說。


  “聽說你還用複寫紙幫人家寫戀愛信,是不是?長期下去,二天還得用油印機吔!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楊木青猛然抬頭說,“這也不是犯法呀!”


  “當然。不過也要顧及影響噻!”稍停,遊科長又問,“你今年多大了?”


  “20歲。”


  “小楊啊,二天好好工作,這大的廠,女娃兒多的是,不愁找不到朋友。”


  “科長,我沒在廠裏耍朋友!”他急了,急得差點哭起來。


  “有的,也不怪,沒有耍更好。我是隨便說說。總之,生活作風要嚴肅。‘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噻。”


  楊木青激動地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封信,從中取出一張相片,把剛收到的李國君的相片給遊科長看:“給你看!這是我同學、我朋友……”


  遊科長接過照片看了一眼,馬上還給了他:“嗯,你先去試樣組報到。我還有事情,不跟你說了。”


  楊木青感到十分委屈,走出辦公室,他沒立即去試樣組報到,而是來到廠公會樂器室,坐在風琴前彈奏《光明行》。


  楊木青的指尖輕鬆熟練地飛舞,借此抒發心中的悶氣。


  試樣組的工作內容很簡單,是專給座繅車間打試樣的,就是試驗用幾顆繭子抽絲才符合生產要求。整天與座繅車間的男女工人打交道。


  試樣組原有四個人:呂代芬、姚必熙、廖軍國、劉丙玉。


  呂代芬和姚必熙都是蠶校畢業生,兩人是同班同學,高楊木青一個年級。姚必熙長得矮小、肥胖,還有哮喘病,人稱“姚瘊子”。


  廖軍國幹瘦幹瘦的,臉上無顏色,眼睛一眨一眨的,有五十來歲,是外省人,平常很少開腔,隻埋頭工作,對於別人的事情從不過問。


  楊木青聽姚必熙說廖軍國三幾年參加過黨,後來叛變了,要不然早當了大官,解放後搞運動,他成了“運動員”。


  劉丙玉也是營縣人,綽號叫“劉醉罐”,是楊木青的老鄉,他50年考進廠,平時對楊木青很熱情。


  試樣組工作不象工人那麽忙,楊木青主要跟著看,有時幫助測試溫度,數數繭子顆數。他跟同事處得融洽,隻是不愛閑聊,他們年齡不同,愛好各異,閑著沒事做的時候,五人在辦公室各忙各的,呂代芬打毛線,姚必熙和劉醉罐下棋,廖軍國看報紙,楊木青寫寫畫畫。


  每天一下班,楊木青就關在寢室裏繪畫、寫詩、讀書、彈琴。


  他開始察覺到社會的複雜性,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微妙,不象在學校那麽單純。被遊科長教訓後,楊木青與剛來時判若兩人,徹底脫離了群眾,把自已孤立起來。在路上碰到熟人,不論科室幹部,還是繅絲工人,他都不看一眼,不打招呼了。遇到女工,他極力回避,顯得十分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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