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冰釋前嫌
自從黃碧雲結婚後，這是楊木青和她頭一次說話。
楊木青試探地問：“你曉得了麽？如何？”
“這下你也幸福了！我也放心了！”黃碧雲沉吟了一下，“你是不是很恨我？”
“碧雲，這些過去了的事不談它了。你來這兒做啥？”
“送紅紅她爸。”
“他在哪？啷門不介紹、介紹？”
“老文在鐵路上，是我們一個院子的……還是不說了，我不想再傷你的心了。”黃碧雲加重語氣說，“二天你會明白的！”
楊木青拿哀怨的眼神盯著黃碧雲，激動地說：“黃碧雲，從你結婚後，我想盡一切辦法忘掉你，所以我一直不想見到你，不想曉得你的一切事情！”
……
楊木青和黃碧雲並肩走到候車室，找了個角落坐下，敘起舊來。
“我曉得你恨透了我。”黃碧雲低沉地說。
“不，我不恨你，隻怪我的命孬。”楊木青傷感地說，“我曉得你的心是善良的，莫得劉雲華那麽狠。”
“啷門要這麽說呢？”
“是雅平說的。”楊木青感激地看了黃碧雲一眼，“是你幫她堅定了信心；是你幫她打消了所有顧慮、鼓起勇氣來喜歡我的。”
“我隻覺得你為我付出了那麽多，我給你的傷害太深，這一生中也要想方設法彌補你。”
說到這裏，黃碧雲用氣憤的口氣說：“探親回來，我就聽雅平說了劉雲華捉弄你的事情。這種人，未必你也要原諒她麽？”
“是的，我跟劉雲華還是同誌噻。我們在一起工作，天天打交道，還是要說話。她就是太虛榮了、浮起浮起的。”
“木青，雅平是能給你幸福的。你應該找她這樣老實的女子才能得到終身幸福。”
“碧雲，我以前曉得你同雅平好，但是不曉得你們有這麽好！”
“我和她同年考進廠，同住一個寢室，同在一個班生產。
她家在南縣，離果城有幾十公裏遠，星期天莫法回去，就到我家裏耍。
我又莫得兄弟姊妹這些，我一直把她當姐姐。
她本來就懂事，思想純潔、心地善良。
她為我的不幸哭過。
看你為我受處分，她也哭了。
為你這個事情，我們第一次扯了筋，她輕視了我。
記得最傷刺我的是她罵我的那句話，她說：‘怪不得別個說地主的女子花樣多！’
我氣得隻有哭。
就是從那次開始我和她就疏遠了。”
“你們又幾時好起來的？”
“我探親回來，雅平給我說劉雲華捉弄了你。
不曉得啷門的，我總覺得這輩子好象欠了你一筆債。
我不是鐵石心腸，可是我們不能結合，永遠也不能結合！”
黃碧雲說到這裏，用手巾擦了擦淚水。
“是我身體殘廢？”
“不！”她搖了搖頭，“我不曉得你這樣一個聰敏、伶俐的未婚青年啷門要追求我這個已經失過身的女子。”
“碧雲，你是啥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對我來說很重要。
你有美麗的外表，有溫文爾雅、莊嚴大方的風度。”
楊木青忘乎所以地提高了嗓門，引來了附近一些旅客的目光。
“隻是、隻是我莫得勇氣，莫法承受輿論的壓力！”黃碧雲喃喃道。
“所以我不認為你的心狠。”楊木青放低嗓音自信地說，“曾經我對雅平說過，總有一天黃碧雲會良心發現，她會覺得楊木青是可愛的。”
“嗯。”她轉啼為笑，“本來我當時是矛盾的，要是你不那麽冒失，不給我招來那麽多觀眾把我當把戲看，我恐怕是要嫁給你的。”
她把“嫁”字說得特別輕。
“碧雲，你這是給我的安慰獎喲！”
“不信，你去問雅平！”
“記得有人說我想黃碧雲想得發瘋，其實我的神智是最清醒的，我說沒認錯人，不是我的單相思，隻是人言可畏，人言能殺人！”
“就是嘛。唉！”黃碧雲歎息了一聲。
楊木青忿忿地說：“我不明白這麽大個朱鳳廠，一些人的心到底是啥子做的，明明一不嫉妒、二不眼紅，啷門偏偏就不願別個有情人成為眷屬嘛。
連一點紅娘的心腸都莫得！
他們把年輕人談情說愛當笑話，一聽到風聲就是笑呀、笑的，把本來能成功的事也笑脫了。
更有一些人喜歡當私人參謀，尤其是那些女娃兒，多多少少都有個把知心姐妹，喜歡一個人了，總得去問問參謀的意見。
結果經這一參一謀的，好多也就被參脫了、謀沒了。
唉，碧雲，你當時請的哪個做參謀？”
“莫得參謀。我耍得好的兩個，雅平和陳桂蘭她們都要我接受你，是我自己莫得勇氣。唉，都怪我的命孬！”
黃碧雲停了一陣又說：“二天，你的急性子也得改，‘遇事讓三分’，你要記得兌現你說的話喲！”
黃碧雲會心地笑起來。
楊木青臉紅了，他沒想到他對蘇雅平的承諾這麽快就傳到了黃碧雲的耳裏，心想：“碧雲和雅平的感情確實不一般！”
蘇雅平去重慶北溫泉療養後，人們發現在楊木青身上又出現了一件怪事——每到星期天，楊木青、黃碧雲和陳桂蘭這三人就形影不離。
無論進城還是在食店裏；或者在圖書室；甚至在黃碧雲母親家裏，都有他仨的足跡。
黃碧雲最近把她媽從果城接到廠裏來了，在廠門口租了間房子，她從廠集體宿舍搬出來跟她媽住在一起了。
遊科長也到處宣傳，說他有次在果城模範下街碰到楊木青和黃碧雲肩並肩地走一路，他倆還向他打招呼，黃碧雲笑得很怪。
遊科長雖調到市裏工作了，但沒搬家，仍經常在朱鳳廠活動。
這件怪事成了不少人心中的謎。
“楊木青想黃碧雲想得發瘋，這是事實；黃碧雲不答應，也是事實；啷門他們現在耍得這麽好了喲？”
“既然耍得那麽好，就該結婚噻，何必要弄得別個自殺嘛？”
“楊木青有神經病，總要弄出怪名堂。”
……
謠言四起，很多不好聽的話在廠裏傳來傳去。
一天，李支書在車間碰到楊木青，悄悄問他：“雅平給你寫信莫得？”
“寫了的。”他興奮地說，“要我問你們好！”
“小楊啊，你們要耍就好生耍，莫三心二意的，要吸取往遍的教訓喲！”
“謝謝李支書關心，請領導放心！”楊木青一點也不緊張，反倒笑嘻嘻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