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傾訴
剛走到門口，楊木青突然轉回身氣憤地說：“李支書，你是最曉得我這個人的！他們弄虛作假，啷門還不準人講話咧？我啷門莫得資格講話嘛？”
“算了嘛，小楊，過了的事就算了！”李支書麵呈難色、息事寧人地說，“你的工作是積極的，我們大家都曉得。
把工作搞好就是了，莫得必要慪這些空氣。隨時都要想到我們是在為黨工作、不是在為哪個人工作……”
李支書把話題一轉：“你婆婆生病是該回去看看，不過最好先寄錢回去。還有，同雅平商量、商量，要不要得？”
“要得嘛。”
走出辦公室，楊木青沒心情吃晚飯，他想找個人傾訴一下，就徑直去了黃碧雲的母親家。
隻有黃母一人在家做飯。
黃母說黃碧雲洗衣服去了。
楊木青轉身就走。
黃母留楊木青吃飯，他說聲“等會來”，就急急忙忙走了。
他去洗衣房找，沒看到黃碧雲，接著跑到圖書室。
這兩個地方都沒找到黃碧雲。
他想：“算了，就是找到碧雲給她說了，她又會埋怨我多管閑事。還是去給雅平說說吧。”
他又往化工場跑。
走到化驗室門口，他停住了腳，心想：“雅平多忙啊！不去打擾了，等她下班了再說。”
楊木青回到寢室後，無論做什麽事，心裏都是火辣火燒的。
秒針“卡卡卡”地慢慢走著，慢得讓他十分煩躁。
多難等啊！
他找不到、等不到兩個紅顏知已，他多想向她們傾吐自已的委曲啊！
幸得李支書的話給了他安慰和力量，他沒有哭，沒有太多的想不通。
他想：“我是多傲的人喲，又何必跟邵癩子他們一般見識。二天也得學乖巧點了。”
楊木青伸了個懶腰，打開窗戶，做了個深呼吸，吸了口新鮮空氣，然後從牆上取下三弦，以琴代酒，消愁解悶。
他熟練地拉起《昭君怨》。
琴聲時而娓婉柔和，時而鏗鏘震鳴，但都少不了淒涼的韻味。
拉完《昭君怨》，肚子裏的火氣消了一半，給食物騰出了位置，楊木青這才拿起碗筷去吃晚飯。
話分兩頭說。
正當楊木青找黃碧雲時，其實黃碧雲也在找他。
剛才黃碧雲洗衣服回家後，黃母給她說楊木青來找過她，黃母說：“小楊看上去很生氣！”
這句話可把黃碧雲急壞了。
她胡亂吃了幾口飯就擱下碗匆忙出了門。
俗話說“人找人，找死人。”不曉得他倆在哪兒岔脫了，沒碰上麵。
黃碧雲在寢室裏沒找到楊木青，又直奔化工場去找蘇雅平。
蘇雅平一個人在化驗室加班。
黃碧雲找到蘇雅平劈頭就是一棒：“雅平姐，我問你，小楊哪點對不起你？你把他氣成那個樣兒了！”
“我們莫得啥子呀！”蘇雅平冷靜地說，“可能是為工作的事和他婆婆生病的事。剛才李支書來給我說了一下。”
“哦，那我就放心了！”黃碧雲不好打聽，隻好說，“雅平，隻有你才說服得了他！隻有你才能安慰他！”
“你的話他才聽！”蘇雅平風趣地說，“我莫得那麽大的魔力，他又沒為我發過瘋！”
“等到看嘛，當新娘子那天，你才認得到我！”
黃碧雲紅著臉擰了蘇雅平的胳膊一把，把蘇雅平擰得叫起來：“哎喲！背時的、砍腦殼的，你用這麽大的勁做啥子嘛？”
黃碧雲趕緊替蘇雅平揉了揉胳膊，說：“真的很痛呀？我又沒使勁！我看看！”
黃碧雲邊說邊挽起蘇雅平的衣袖，埋怨道：“這麽熱還穿個長袖子！”
這一看把黃碧雲嚇得大叫起來：“哎呀，我的媽嘢！雅平，你手膀子腫得好高喲！風濕病又發了吧？啷門還不請假嘛！怪不得連短袖子都不敢穿了喲！”
“莫得啥，莫來頭，莫要大驚小怪的，都是老毛病了！你莫去給楊木青說，免得他又要擔心。他現在的思想負擔很重！”
“我曉得了，雅平，你也要注意身體喲！你忙，那我先走到起。空了再說。”
黃碧雲那晚沒碰上楊木青，第二天才從楊木青口裏了解到他找她的原因。
話說當晚8點多鍾，蘇雅平下班後吃過飯、洗完澡才去楊木青寢室找他。
楊木青正躺在床上寫日記。
蘇雅平要他去花園散心，他不肯去，她強行把他扭到了花園裏。
天已經黑了，四周起了一層薄霧。
星光閃爍的天際裏，一簇簇綿延的雲團猶如起伏不平的山巒。
花園裏的花兒吐露著清香。
楊木青和蘇雅平漫步在彎彎曲曲的林蔭小路上。
他們肩並肩走著，沒遇到路人時，他倆的手會挽在一起；聽到人聲或看到人影時，就趕緊鬆開。
蘇雅平今晚的話很少，她想讓他多說。
剛才她把他拖到林蔭道上就單刀直入地說：“啥事情要動那麽大的氣？‘東一榔頭，西一撓鏨。’把你的知心人都嚇得不安寧，跑來找我鬧。”
說到這裏，蘇雅平“卟哧”一笑，把黃碧雲找她的情形說給他聽了。
楊木青也笑了起來。
他繃得緊緊的臉一下子鬆馳了。
他頓了一下腳，說：“唉，是你也要氣死！”接著象放連珠炮似的說個不停：
“……比賽前，張書記就給我們開了會，打了預防針，要我們莫護到各人班上的，要把全廠最好的、最優秀的、技術上最過得硬的選出來。
三個班雲集攏來的代表都有些水平差不多的。
我們幾個測定員也想給本班的幫點小忙……”
“你也有這樣的想法麽？”蘇雅平睜大眼睛，忍不住插了句嘴。
“想法是想法，總得實事求是、出於公心嘛！”
楊木青拿右手拍了左手背一下，拍死了一隻蚊子，接著說：“平常我沒留心她們搞沒搞小動作。
我想領導上強調得這麽凶，哪個還敢做小動作哇！
就在最末那天，我們三個負責查繭巴，我看到韓錦華把她們丙班姚素瓊的一桶繭巴往收繭巴的蘿兜裏倒。
我覺得這中間有名堂。
你曉得我這個人見不得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