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給兒取名字
聽到楊木青的輕聲呼喚，頭纏白帕的蘇雅平一邊應聲，一邊坐起來。
她把嬰兒抱在懷裏拍哄。
她的臉蛋紅撲撲的，帶著高興的口吻埋怨道：“你回來咯？這陣才回來！”接著又換了種關切的口氣，“啷門過的河？走的哪條路？”
她過於激動，把小寶貝“哇啦”“哇啦”哭起來。
楊木青抱起嬰兒在屋裏走來走去；
在紅嫩的小臉上親了又親；
又拍又哄，好象小寶貝能聽懂似的。
兒子並不領爸爸的情，仍放聲大哭。
“他是餓了！莫奶！”蘇雅平愁眉苦臉地說。
“快喂糖開水！”
對妻子下完命令，楊木青又掉頭吩咐弟弟：“老二，回嫂嫂寢室去把煤油爐子燒起！”
等弟弟前腳一走，他立即跟著回寢室煮了八個醪糟雞蛋，馬不停蹄地送到產房裏。
在蘇雅平吃醪糟雞蛋的時候，小倆口商量著給孩子取名字，好去上戶口，領給產婦供應的副食品。
由於一直在為生活奔波，加之又是初為人父、人母，毫無經驗，楊木青和蘇雅平事先沒想過取名字的問題，現在才來“臨時抱佛腳”。
起先，楊木青想用“和平”“建設”“愛國”這類俗套名字，蘇雅平嫌同名的太多；
後來，楊木青想取“曉提”“曉琴”這類帶音樂色彩的名字，蘇雅平嫌太拗口。
最後，楊木青想用“紀雲”“念君”這類紀念黃碧雲和李國君的名字，隻惹得妻子偷偷發笑。
她悄悄對他說：“已經當娃兒的爸了，還忘不了那些心上人！”
“不不，不是這意思！我是想、想……”他結結巴巴地“想”了一大陣也說不清。
見妻子識破了他的用心，想狡辯又無法自圓其說，他幹脆來一句：“依你的！”
然後用手拍打著自己的腦殼，補充道：“我無能！”
蘇雅平想給兒子取個簡單、吉祥的單名，既要好聽，還要喊得上口。
楊木青把取名字的任務交給妻子後，急急忙忙離開產房回到寢室，跟弟弟一起吃了晚飯，把弟弟安置到了招待所。
忙完這一切已經是深夜一點了。
楊木青又來到蘇雅平的床邊。
“雅平，娃兒的名字想好了莫得？”他一邊問，一邊伸手去抱正在熟睡的兒子。
蘇雅平忙阻止道：“莫把他弄醒了！二天有你抱的！”
她笑著說：“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就取個單名，叫楊慶。”
“楊慶？”
楊木青細細品味這名字的含義，揣測妻子的用意。
沒等他弄明白，蘇雅平把名字來曆告訴了他：“我們走過了一段艱辛的路，還很慶幸，終於走過來了！”
“好！好！真有才學！”他情不自禁地大聲說，發狂似的跳起來。
“噓！”她指了指對麵，提醒他別吵醒右床上的產婦和嬰兒。
同房那個產婦是宋大舅的妻子，她與蘇雅平同一天生孩子，生的也是個男嬰。
宋大舅在外地修鐵路，沒趕回來照顧她。
楊木青與宋大舅做過室友，宋大舅促成了他和林素素的情緣，現在他們妻兒又成了室友。
好在這次都需要開燈，用不著搶燈繩子了。
這個戲劇性的巧合讓楊木青回想起跟宋大舅爭搶燈繩的那一幕，不由得啞然失笑了。
……
靜悄悄的夜晚充滿了幸福和溫馨。
楊木青整夜都守在母子床邊，他過於興奮，一點也不知疲勞。
一家三口團聚的時光在悄悄流走，中秋節的圓月漸漸被東方的魚肚白遮蔽了。
晨風把薄霧吹進紗窗，使產房裏彌漫著一股寒氣。
隻穿了件襯衫的楊木青並不覺得冷，心裏麵暖洋洋的。
一夜未眠的他百感交集、思緒萬千。
“自己還是一個不懂事的人，也做起了娃兒的爸！”他在心裏暗暗發笑。
他看了看手表，對自己說：“快六點了，該準備給雅平煮醪糟蛋吃了。”
就在他起身想出門的時候，門“咿呀”一聲被推開了。
隻見一個看起來不到二十五歲、身穿白衣的護士拿著兩支體溫計走進來。
她一聲不響地把兩支溫度計分別遞給剛被驚醒的兩個產婦。
測完體溫後，她出去了。
不一會，她又空手進來了。
她徑直走到右床床邊，伸出右手抱起宋大舅的兒子；又走到蘇雅平的床邊，伸出左手抱起楊慶就往外走。
楊木青感到莫明其妙，睜大眼睛盯著她。
“她是給孩子換尿布和洗……”蘇雅平給丈夫解釋。
沒等她說完，楊木青追了出去，緊跟護士進了護理間。
護士雖不認識楊木青，但聽說過他，知道他是本廠技術員，是蘇雅平的丈夫，是楊慶的父親。
她沒趕他走，還讓他站在一邊看個究竟。
隻見護士把兩個男嬰平放在一個鋪有潔白墊被的台子上，小寶寶們腳也在踢，手也在抓，“哇啦”“哇啦”哭個不停。
護士把捆帶和包裹布一個一個地解開，給兩個男嬰洗好澡，灑了爽身粉，換了尿布，又重新包裹上。
楊木青緊挨著護士左手邊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住她左手抱的那個嬰兒和他身上吊的1號牌子。
生怕兩個裹著同樣包布的嬰兒被搞混了，兒子楊慶被人家錯領了。
直到看見護士沒出一點差錯地把號牌拴在兩個嬰兒身上，他才“啊”地一聲，鬆了口氣，臉上的緊張表情被笑容取代。
“沒把你這寶貝兒子換錯吧！楊技術。”護士邊說邊“嘻嘻”地笑，“沒見過你這暴做爸爸的人！”
他羞紅了臉，一副窘態。
送還嬰兒時，護士對蘇雅平說：“蘇老師真有福氣，嫁了個頂細心、頂耐心的愛人喲！”
蘇雅平聽得莫明其妙，不解地看看護士，又看看丈夫。
等護士剛一離開，他就說：“我出了洋相！”
他把他監督護士給嬰兒換洗的經過說給妻子聽了。
蘇雅平笑得前仰後合，含嗔道：“真傻！又成了別個的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