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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解放軍打人咯

  對付怪老婆婆,楊木青一時半會還沒法把她怎麽樣,她不是技術工人,沒法考核她;

  她也沒生產任務,沒得指標約束她。


  隻有等機會。


  沒過多久,機會來了,織綢車間找不到銷路,麵臨停產,不得不將三班改成兩班。


  楊木青提出打亂甲班,把甲班職工插進乙班和丙班。


  乙班和丙班早就有輔助工,甲班的輔助工成了多餘的,隻有去擋車,怪老婆婆也不得不上機織綢。


  她沒得到處走動的機會了,也沒得打瞌睡的機會了,少了搬弄是非的精力和時間,想裝怪也裝不起來了。


  半年後恢複了三班,楊木青給甲班重新安排了輔助工,讓怪老婆婆織綢織到退休。


  自從調到織綢車間後,楊木青把精力都用來鑽研技術了,遠離了政治風波。


  他已經意識到搞政治對自己沒有絲毫的好處。無論是四清運動還是文化大革命,他都是被利用的工具;

  他幫助過的那些人,一當了官就整人,有時連他一起整;


  稍微有點良心或者丟不下情麵的,雖然沒整他,但見麵也隻是打聲招呼罷了;


  他那麽地出力、賣命,到頭來落了個罵名不說,還被調離出廠,還得靠孫當權的鄰居關係才把他弄回來。


  這些經曆讓楊木青看清了炎涼世態以及玩政治的高風險,於是他不再染指政治,隻一心一意搞技術。


  然而,政治這個魔鬼並沒放掉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楊木青。


  一個陰雨綿綿的下午,才一點多鍾,還沒到上班時間,吃過午飯的楊木青就背著三公主急急忙忙地走進廠醫院。


  三公主感冒了,他帶她去看病。


  開完感冒藥出來,在休養所門口碰到了離休廠長史老紅軍。


  史廠長拄著一根拐杖氣喘籲籲地慢慢走著,與楊木青父女迎麵相對。


  他說:“小楊,你還不快去找軍隊那個姓王的!他要跑了!

  他把廠裏搞成這個樣子,丟下那麽多問題,一趟子溜了,二天都來找你們算帳,看你們咋辦!”


  史老紅軍幾句話把楊木青的心說動了,他沒把三公主送到她媽那去,而是一路背著她找到雷中烈,叫他一起到王先景的寢室去。


  王先景的寢室在幹打壘,就在辦公室隔壁,隻有一間平房。


  楊木青他們趕去時,隻見王先景正把東西大捆小捆地往大箱小箱裏裝,床上躺著一個女人,他邊收拾東西邊和那女人談話。


  打著空手的雷中烈一個箭步跨上台階,進了屋;

  楊木青沒有進屋,把女兒從背上放下來,父女倆就站在門口,把門堵住了。


  見來人神色緊張、麵帶憤怒,早有戒心的王先景搶先發製人,丟下行李,兩手叉腰,氣勢洶洶地大喝一聲:“你們要幹啥?”


  “幹啥?聽說你這樣就溜了!這攤子事擺起,啷個負責?”


  雷中烈毫不示弱地把衣袖一挽,拿出了軍人的戰鬥姿態。


  床上的女人一咕嚕滑下床,站在床前嚷嚷:“雷中烈,你挽起袖子,想做啥子?要打人嗎?”


  楊木青看清了這個女人的臉,原來她就是傳說中王先景在朱鳳廠搞的那雙破鞋。


  這女人名叫李紅桃,本來是前繅車間的繅絲工人,後來跟王先景勾搭上了,就調到選剝車間坐辦公室了。


  王先景還不減昔日的威風,瞪起眼睛,操起南腔北調的普通話大聲說:“這是上級的命令,誰也不敢抗拒!”


  幾句話激怒了雷中烈,跟王先景大吵起來。


  “你撈夠了,發了橫財就想溜走,就不行!要把那些經你同意點名批判的問題解決了才走。不然,你去給那些人講清楚!”


  “他媽的!我給哪個說清楚?”


  王先景彎起個腔調打起官腔來。


  由於他言語裏夾了些不幹不淨的髒字,激起了更大的矛盾。


  雷中烈上前一步,封住他的領口就往外拉,邊拉邊罵:“日麻的,你還要罵人!你個龜兒子王先景跟老子走俱樂部去!”


  楊木青也打幫腔了:“走,要得!交待清楚了才走得成!把爛攤子甩給別個就想溜走,象你媽個啥子解放軍嘛!你姓王的壞透了!”


  楊木青站在門口大聲嚷嚷,隻是動口,沒有動手。


  他兩手把三公主攬進懷裏,護著她。


  三公主不吵不哭,安安靜靜地站在父親麵前,睜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大人打架的場麵。


  三公主已有七歲了,正在子弟校讀小學一年級,她感冒了,下午沒有上課,被父親背著進醫院拿藥,結果碰上了這種事。


  她聽不懂大人說的話,隻是象看電影一樣看他們打打罵罵,覺得好玩。


  畢竟這種場景在朱鳳廠屢見不鮮,她不是第一次遇到父親和別人吵架,那之前她已見識過父親被揪鬥的架式。


  見過大風大浪的三公主沒有被嚇得尖叫、哭鬧,反倒是她爸那種尖聲的叫罵傳遍了幹打壘安靜的每一個角落,驚動了其他房間的人。


  “王先景打人咯!哪個解放軍還興打人喲!”


  楊木青扯開嗓子吼。


  消息很快傳到了楊木青和雷中烈的夫人耳裏。


  蘇雅平和米貴碧都在織綢車間檢驗室當驗綢員,專門檢驗熟綢。


  這是織綢車間最輕閑、最幹淨的活路,每天完成任務就可以提前下班,通常中午不回家,下午兩點多就下班了。


  一匹綢要兩人一起驗,蘇雅平和米貴碧是搭檔,一人站在驗綢桌的各一邊,同時一匹一匹綢地翻看。


  一聽說丈夫在幹打壘跟王先景打起來了,兩人丟下綢子就往幹打壘趕去。


  米貴碧性子急,潑辣,走得快,搶先趕到了王先景的寢室;


  等蘇雅平慢騰騰地趕到現場時,她看到米貴碧已經跟李紅桃在互相扯頭發了,而她們兩人的男人正扭成一團。


  除了打派仗跟人辯論外,蘇雅平從沒和別人打過架,遇到這種情況,她隻有對雷中烈兩口子進行聲援。


  她站在幹打壘的壩子裏大聲喊:“快來看喲,解放軍打人咯!那個棱葉子婆娘也在幫幹忙!”


  “棱葉子婆娘”是四川罵人的方言,是“賤人”“破鞋”之類的意思。


  蘇雅平說話從不帶髒字,她是黨小組長、先進勞模,處處注意自己的公眾形象,然而這次看到小姐妹米貴碧跟李紅桃打起來,米貴碧處於下方,她又幫不上忙,情急之下,也隻好象潑婦一樣,氣急敗壞地用上了這句川罵。


  由於是上班時間,幹打壘又在廠裏最僻靜的位置,來看熱鬧的人不太多。


  聞訊而來的,走的走,跑的跑,紛紛趕到王先景的寢室外麵圍觀。


  象以往發生任何一樁大事一樣,消息比長了翅膀的鳥兒還飛得快,不一會就傳遍了朱鳳廠的犄角旮旯,人們議論紛紛。


  楊木青見蘇雅平來了,連忙把三公主交給了門外的母親。


  沒有女兒礙手礙腳了,楊木青也衝進屋幫雷中烈製服王先景。


  楊木青並不怕打架,剛才要保護女兒,騰不出手去幫忙。


  雷中烈和王先景都是軍人出身,兩人年齡差不多,扭打起來難分勝負,現在多了一個幫手,雷中烈馬上就占了上風,一個反手的擒拿動作就把王先景摔到了床上;


  楊木青趁機撲在王先景的身上;

  兩人把王先景死死按在床上動彈不得。


  楊、雷二人聯合作戰這一招無意中起到了圍魏救趙的效果。


  姘頭的慘狀幹擾了李紅桃,她不得不放開米貴碧去救王先景。


  李紅桃又哭又罵地撲向雷中烈,亂抓亂咬,雷中烈一個甩手就把她摔到地上坐起了。


  說時遲,那時快,米貴碧縱身上前撲倒李紅桃,把她緊緊騎在胯下,猛扯頭發、抓臉。


  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米貴碧報仇卻隻在眨眼之間。


  這場精彩打鬥惹得幹打壘院子裏響起了一片笑聲,三公主也跟著笑得“咯咯咯”的。


  這一幕深深地刻進了她的記憶裏,終身難忘。


  忽然,哭聲、罵聲、笑聲混雜其間的嘈雜聲中響起了一聲怒喝:“你們還不趕快放手!”


  遊白成出現了。


  高大魁梧的他鐵青著臉站在門口,怒視著楊木青和雷中烈,象個羅漢似的。


  看到一把手來了,有些群眾趕緊散開了。


  遊白成訓斥道:“老楊、老雷,你們叫不叫話?”


  楊木青和雷中烈沒有鬆手,仍緊緊按住王先景。


  米貴碧起身放開了李紅桃,站到牆壁邊上。


  李紅桃爬起來,一邊整理頭發一邊也往牆角躲。


  現場安靜下來,隻有王先景仍在罵罵咧咧。


  楊木青氣喘籲籲地說:“沒見過王先景這種解放軍!動不動就罵人,還要打人!

  擺一堆爛攤子就要溜!辦不到!”


  “你!你楊木青還要啷門鬧?”遊白成氣衝衝地說。


  “鬧?這叫做鬧?哼哼。讓姓王的走了,哪個負責?別個找到我們了,我們又去找哪個?”


  “我負責!叫他們來找我嘛!”遊白成當眾表了態。


  “好!就要你這句話!”


  楊木青又補充道:“你莫象頭回,我們被非法揪鬥,你一個黨委書記,過路看到了也不管!


  米貴碧帶起三個娃兒到你屋頭找你,你還是不出麵解決,直到事態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這次我敢擔保!你們讓老王走!有我,別個不會把你們啷門個!

  有了遊白成的擔保,楊木青和雷中烈才把王先景從床上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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