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

  傅斯年扶著季半夏進了卧室。門剛關上,季半夏就定定地看著傅斯年:「斯年,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傅斯年伸出手臂想去抱她:「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感。之前你說已經和她冰釋前嫌了。所以我以為……」


  「你以為!你又不是我,為什麼要替我做出決定?!」季半夏把身上漂亮的長裙往下扯:「我沒有媽媽了!我的媽媽早就車禍去世了!」


  她流著淚狠狠撕扯著鑲珠釘鑽的裙擺:「當年她拋棄我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不!我沒有媽媽!我不會認她的!」


  她渾身發抖,情緒激動地一塌糊塗。


  傅斯年心疼地抱住她:「對不起,半夏,真的對不起。我以為事情都過去了……」


  「不!沒有!永遠不會過去的!」季半夏猛地抬頭看著他:「當年她輕浮浪蕩,為了所謂的愛情和金錢拋棄我和爸爸,現在她年紀大了,渴望親情了,又想認我這個女兒,她想的可真美!總不能世界上所有的好事都被她佔全了吧!我的媽媽已經死了,誰養大我的,誰就是我的媽媽!我不會認她的!」


  門口,趙媛扶著黃雅倩正準備敲門,季半夏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到兩人耳中。


  黃雅倩的臉唰的變得慘白,她本來是想追過來跟季半夏道歉的,結果親耳聽見了女兒的心聲。


  她苦笑一下,剛才半夏說想冷靜一下,其實只是為了給她留點面子,不想當面讓她難堪。


  趙媛看見黃雅倩面如死灰,試圖安慰她:「黃阿姨,半夏只是太意外了,一時情緒太激動,所以才說這種氣話,您再給她一點時間冷靜冷靜吧!」


  「好,好。」黃雅倩努力擠出一個笑臉,那笑比哭還難看:「我回自己房間坐一會兒,你進去安慰一下半夏吧。她剛出院,不能生氣的。」


  聽見黃雅倩的話,趙媛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可憐天下父母心,之前黃雅倩確實刁難過半夏,但當她知道半夏是自己女兒后,就貼心貼肺地對半夏好,哪怕現在聽見半夏這麼誅心的話,她仍然還是在為半夏著想,這份慈母心腸,實在太讓人感慨了。


  門虛掩著,趙媛敲了敲門,聽見半夏在裡面說了聲進來,就推門進去了。


  半夏的衣裙凌亂不堪,臉上布滿淚痕,見到趙媛也不理不睬的。


  趙媛知道她生氣自己瞞著黃雅倩的事不說,也不解釋,只輕聲道:「半夏,都說生恩不如養恩,可如果沒有生母,我們根本就不可能來到這個世界上。你也是媽媽,懷孕生子的辛苦和艱難,你比誰都清楚。」


  季半夏沒說話,也沒看她,低著頭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傅斯年朝趙媛比了個手勢,就輕輕走出房間。女人,母親,女兒,這些身份認同的問題,由趙媛來說更合適。


  趙媛輕輕抱住季半夏的肩膀:「半夏,黃阿姨當年拋棄你們父女確實不對。可是她現在做的怎麼樣,你也很清楚,你住院這段時間,她對你的照顧,都是真心的,她對阿梨的好,也是真心的。我不信你感覺不到。」


  季半夏搖搖頭:「媛媛,你別說了,我不會認她的。我可以和她和平共處,我甚至能像對待婆婆一樣對待她,可是我不會喊她媽的,我的媽媽,已經死了!」


  趙媛並不氣餒,她知道季半夏一向嘴硬,哪怕心裡想通了,嘴上也不會輕易承認的,繼續勸道:「人都有過錯,黃阿姨可能有她的過錯,可我們都應該向前看不是嗎?老揪著過去不放,這完全是對自己的懲罰。黃阿姨是你的媽媽,你是她的女兒,這是事實,你想否認也否認不了。半夏,放開自己的胸懷,試著接納她。一家人開開心心的生活,不好嗎?」


  半夏低著頭,還是不說話,趙媛也不想逼得太緊,故意揉揉肚子:「唉,本來就餓得不行,跟你說這麼一大通話,我更餓了。你這個主人,還不快點招待客人午餐?」


  換了話題,季半夏的臉色好看多了:「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換件衣服,一起下去吃飯。阿梨肯定也餓了。」


  季半夏重新換了件家常的衣服,和趙媛一起來到餐廳。


  連翹抱著阿梨已經在給她喂東西了,季半夏有些抱歉地對江翼飛道:「翼飛,對不起啊,弄得你們午餐都耽誤了。」


  江翼飛笑道:「沒事,我還不餓。」他看向趙媛,趙媛在季半夏背後朝他擺擺手,意思是還沒搞定。


  季半夏招呼大家趕快落座,又讓人去叫傅斯年。


  趙媛聽她不提黃雅倩,笑道:「也去叫黃阿姨吧,她年紀大了,也不扛餓。別餓壞了身體。」


  季半夏點點頭,對傭人道:「叫黃阿姨一起過來吧。」


  阿梨吃飽了,連翹叫傭人帶她出去玩,又低聲對季半夏道:「姐,黃阿姨現在對你挺好的,你認了她,媽媽在天上也會開心的。畢竟多一個人疼你了。」


  聽見妹妹這麼說,季半夏心中一痛。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是塊寶。從小被父母真心疼愛的連翹,怎麼會懂得被拋棄的失落感?


  傅斯年過來了,大家正在等黃雅倩,傭人忽然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吃安眠藥了!滿滿一瓶!」


  什麼?!所有人都猛地站起身來。


  大家都跟在傅斯年的身後向黃雅倩的卧室衝去。


  一進門,就看見淺藍的大床上,黃雅倩正仰面躺著,床頭的小柜子上,滾落著一個藥瓶,藥瓶蓋子已經打開了,裡面空空如也!


  「夫人有失眠的毛病,這瓶葯是昨天剛開封的,現在已經空了!」傭人舉著藥瓶焦急道。


  「叫家庭醫生過來!半夏,你趕快打醫院急救電話!」傅斯年翻開黃雅倩的眼皮看看,很鎮定地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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