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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寒初,寶寶在動

  是薄拓。


  他帶領一小分隊趕來,站在半山腰上,滿目怒火的瞪著雷鳴。


  雷鳴有些理虧的錯開了視線,可是四周此起彼伏的槍聲卻讓他無法忽視,那人帶來的司機已經中槍身亡,而他的胳膊也被鮮血染紅。


  那人和雷鳴沉穩的對視一眼,將車鑰匙扔到雷鳴手裡。


  這是鄭重的託付。


  雷鳴明白。


  他捏緊了車鑰匙,幾乎沒有猶豫的將那人扶上了車,可還等車門關上,他的半個身子還在車外,不遠處就又有一槍口對準了這邊。


  槍響的時候,雷鳴想也沒想的替他擋住,子彈射中了雷鳴的肩膀。


  他悶哼一聲,而已經坐在車裡的男人微微皺眉的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眸遮在黑暗裡,辨不清裡面的情緒。


  雷鳴回頭看了一眼薄拓的方向,他正和不法分子搏鬥。


  空隙中,薄拓給雷鳴的眼神也是示意他走。


  雷鳴一咬牙,上了車,絕塵而去,任子彈在車身上留下一連串子彈的痕迹。


  如果再給雷鳴一次機會的話,他一定不會就這麼離開。


  因為,第二天在他狼狽趕回時,迎面而來的是薄拓年邁的父親狠狠一拳。


  雷鳴吐了一口血,執意要見薄拓,可等待他的是薄拓一身槍傷的屍體。


  在薄拓的葬禮上,一個實習小警察哭的不能自已,他看著雷鳴的眼神也是憤恨的。


  「昨晚局裡根本就沒有下達執行任務,是薄大哥接到消息說你有危險才會私自出警的,結果你卻跑了,你還薄大哥的命來。」


  雷鳴幾乎站不穩,他往薄拓的墓碑方向走,任漫天雨水無情譏諷的淋在他的身上。


  那一個個脫了警服的男人,都是薄拓忠誠的手下,瞪著雷鳴的眼神無不帶著怒火。


  雷鳴的雙腳每一步都沉重,去見薄拓的決心卻十分堅定。


  擋在他面前的數十個男人自動讓出一條路。


  但是,每當雷鳴走一步,站在他兩旁的男人就對他拳打腳踢。


  雷鳴慶幸,他至少離薄拓的距離越來越短。


  當他離薄拓的墓碑只有一米的時候,兩條腿被踹的已經直不起來,臉上都是慎人的傷,肩膀處已經包紮好的傷口又撕裂開來,染紅了他的衣服。


  雷鳴跪在地上,緩緩的挪動著膝蓋,終於,他能夠觸碰到墓碑上的那張照片。


  英氣俊朗,眸若星辰。


  薄拓帥氣的笑容瞬間定格到永遠。


  「大哥……」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到了傷心處,哪裡還能顧得上那麼多。


  雷鳴雙手捂著臉,痛哭不已。愧疚、自責、痛苦,悔恨全都涌到了四肢百骸。


  他欠他最好的兄弟一條命。


  如果昨晚能跟他一起死在槍林彈雨中,或許他還能得到解脫。


  但是為什麼,對他最好的大哥死了,而他卻活著。


  雨水,直直的打在他的身上。


  雷鳴在薄拓的墓前跪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所有的人都已經離開,他還是沒有站起來。


  「他不會怪你。」有一溫柔的聲音從雷鳴的背後響起。


  雷鳴一震,慢慢的回過頭,在看到來的女人時,眸光顫抖起來,「嫂子……」


  這兩個字,他喚的無力。


  女人彎唇笑了,黑色的雨傘下,襯得她臉色很白,但是容貌清婉如水,很好看。


  「他到死也沒給我一個名分,我哪裡是你的嫂子。」


  「小夏,你明知道大哥他……」雷鳴站不起來,雙手杵在地上,可胳膊也使不上力。


  還沒等他說完,就被人打斷。


  「雷大哥!」又是一聲心疼的驚呼,由遠及近。


  雷鳴被雨水打的睜不開眼睛,眯眸望去。


  是他昨晚救得那個人的女兒,孔月茹。


  她身材嬌小,可眉眼艷麗,打著傘跑來時,很急切。


  孔月茹跑到雷鳴身邊,蹲下身去用盡全力去扶他,已經帶了哭腔,「你也受傷了,高燒還不退,這麼糟蹋自己,是不想活了嗎?」


  雷鳴在她攙扶的力道下慢慢站起來,佝僂了身子。


  雖說輕易尋思對於一個錚錚硬漢來說,是一件很讓人瞧不起的事,但是雷鳴心如死灰,竟真的動了這個念頭。


  孔月茹緊緊的挽著他的胳膊,「雷大哥,你現在的目標是成為最強的人,為你的兄弟報仇,而不是就這麼頹廢下去,讓捨身保護你的人白死。」


  她自小生長在權勢之家,說話的語氣也鏗鏘有力。


  就像是一記重鎚敲在雷鳴的心上。


  是。


  面對昨晚的危急慶幸,他只能如待宰的羔羊般生生挺著,無力還擊,但如今他痛失最好的兄弟,他還就這麼坐以待斃嗎?

  不!

  雷鳴雙手緊緊握拳。


  孔月茹離他很近,能夠清晰的看到他湛湛的黑眸里燃燒的熊熊烈火,心情一盪。


  昨晚,他身受重傷,昏迷囈語,不知將她當成了誰,抱在懷裡,灼熱的情話快要讓她融化,一見鍾情,就是如此。


  她愛他,也一定要嫁給他。


  孔月茹信誓旦旦,勢在必得。


  小夏靜靜的看著兩個人,溫婉的臉上浮起一絲淡笑,「阿鳴,和這位小姐回去吧,好好調養,阿拓也不願你這麼頹唐。」


  雷鳴點頭,鄭重承諾,「小夏,以後我定會替大哥照顧你。」


  小夏輕笑,「我知道,你們先走,我想跟他呆一會兒。」


  雷鳴應好。


  孔月茹扶著一瘸一拐的男人慢慢的走,為這樣的親密,滿心歡喜。


  他們剛走出不遠,就聽到後面一聲槍響。


  倆人同時一震,回頭,那個叫小夏的女人,短短一生只愛薄拓一人的女人,軟軟的倒在了血泊之中,唇邊的淺笑安靜柔和。


  ……


  雷鳴敘述完這個故事後,渾身透著濃濃的無力感。


  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每當想起他的兄弟和嫂子,都是滿心的悲痛,和無法挽回悲劇的愧責。


  心寶也是震驚的久久不知反應。


  過了好長的時間,心寶才勉強的找回來自己的聲音,「你的結拜大哥,就是阿初的爸爸,那個殉情死去的女人,就是阿初的媽媽?」


  「對。」雷鳴靠在抱枕上,緊緊握著女兒的手還在抑制不住的輕微顫抖,「大哥家境殷實,小夏只是傭人之女,兩個人的感情不被看好,大哥的母親甚至用了厲害手段逼小夏離開薄家,只是那個時候,我們誰都不知道,她竟是懷了孩子的。」


  「後來大哥雖然隱約有這個覺察,可還沒等他確定,就……」


  他永遠也忘不了,當薄拓知道自己可能和心愛的小夏有一個孩子時,那狂喜震撼。


  「阿初走後,我回到雷氏,感到了不對勁兒,順著蛛絲馬跡尋下去,才查到了阿初的身份,看來,薄儉早已知曉,唯獨瞞著我,他也是恨我的。」


  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心寶無法去評說。


  「爸爸,孔月茹就是夫人,後來你和她結婚,那人就把自己的一切權力財富交託給你嗎?」心寶低聲問。


  雷鳴握著心寶的手一緊,半晌后,道,「是,寶兒,我對不起你媽媽,你也該恨我。」


  關於爸爸媽媽的感情,她更加不知道該怎麼去判斷。


  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的選擇,這麼多年,爸爸過的其實真的很不好受。


  大哥的死亡,心愛女人的消失,和夫人名存實亡的夫妻關係,還有後來出現的薄寒初。


  一樁樁,一件件,都像個沉重的石頭一樣壓在他的心口。


  她不能去責怪他。


  「爸爸,你不要那麼想。」心寶靠在爸爸的身上,就像和爸爸每次撒嬌一樣。


  命運如此,能怪得了誰。


  「我終於明白阿初為何會這麼做了。」她紅著眼眶笑了。


  多年以來,他的冷漠、他的無動於衷都浮現在腦海,包括這次的唯心集團,一切都有了答案。


  原來,他不愛她,她都不能去恨他。


  父債子還,她沒有怨言。


  「寶兒……」雷公心疼,女兒不幸的婚姻歸根結底,還是源於他最開始犯的錯。


  「爸爸,沒事的,沒事的,你乖啊。」心寶忍下疼痛不已的感覺,輕聲安慰爸爸。


  可是,溫柔的話,卻讓雷公心裡大疼。


  「等阿初出現,我們之間也該做個了斷。」雷公啞聲道。


  「爸爸……」心寶大驚,「你要做什麼?」


  雷公撫著女兒的長發,沉默不語。


  ……


  看著疲倦至極的爸爸入睡后,心寶又守了一會兒,從卧室里走了出來。


  外面下起了雨,這個雨夜不知道和那年阿初爸爸去世時的雨天是否一樣。


  但是唯一敢肯定的是,都讓人傷心到心碎。


  很突然的,她想聽聽阿初的聲音。


  爸爸、媽媽相繼去世,他沒有嘗到絲毫的親情溫暖,就連到了雷家后,薄儉也對他要求嚴格,她從來沒見他輕鬆的笑過。


  咬唇,心疼,強忍。


  心寶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的雨夜,猶豫了好久,還是拿出了手機,撥打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第一次,無人接通。


  第二次,無人接通。


  第三次,響了好久好久,那邊終於傳來了他淡漠寒涼的聲音,「喂……」


  心寶的心劇烈的顫抖起來。


  你還好嗎?


  我都知道了。


  你是不是恨我?


  你……還要不要我?


  好多好多的問題想問他,但是她竟然覺得每一個字,都說的艱難。


  心寶不說,那邊也沉默,只能聽到彼此輕微的呼吸聲。


  正當心寶深呼吸,想要說話時,突然聽到電話里,代夢惠喜悅的聲音,「寒初,寶寶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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