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我對你有點失望
敬舒靜靜坐在宋司璞身邊,聽著紀臨江字裏行間的意思,她似是用最敏感的感官,感受到了紀臨江強勢迫人的威壓,捕捉到宋司璞被壓製的氣場。
這場三言兩語的交鋒中,紀臨江占據壓倒性勝利,他鮮少在外人麵前這樣咄咄逼人,不留後路。
宋司璞猶豫的瞬間,便輸掉了排場,他的手中沒有能大過紀臨江的牌,而紀臨江的手中,似是攥著一張底牌,而這張底牌,亦是可以吃掉宋司璞的王牌,可以用整個宋氏來談判。
那張牌會是什麽牌呢?那個人又會是誰呢?
敬舒全身僵直,會讓宋司璞不顧一切去交易的人,會是誰呢?他無父無母,沒有至親可以依仗,吉雅跟隨生父去了國外,昨夜還跟她玩了大半夜的遊戲,兩人視頻聊天了許久,沒有異樣,況且,吉雅的份量不足以讓宋司璞被裹挾壓製,如果不是吉雅,又會是誰呢?
敬舒的皮膚上浮起細小的汗珠,下意識抓緊了衣角,十指僵硬的伸展不開。
由於兩人距離比較近,宋司璞似是察覺到了敬舒不安的氣息,他看了她一眼。
“明天晚上,皇後夜總會,你一個人,午夜十二點,恭迎大駕。”紀臨江起身離開,走了兩步,他壓製著心底隱秘的殺意,轉身對宋司璞篤定,“你一定會來。”
敬舒坐在原地,似是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性,三魂去了七魄,一時間沒有動。
“閔敬舒。”紀臨江輕飄飄喚了她一聲。
敬舒如夢初醒,還未理清思路,紀臨江便喚她回家,她起身時,雙腿軟的站不起來,趔趄了一下,方才站穩,緩步跟了上去。
宋司璞目送她離開,眉頭緩緩皺了起來,他的視線落在手機的視頻上,將視頻播放了無數次,陰謀的火藥味兒彌漫在空氣中,紀臨江的語氣篤定又強硬,沒有十足的把握和恰當的時機,他不會這般單槍匹馬闖入宋氏腹地,貿然甩出底牌前來談判,如果瑾喬還活著,還落在了紀臨江手中,那麽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看到的那具身體特征與瑾喬一模一樣卻被海水浸泡的麵目全非的屍體,又是誰的屍體,瑾喬跳海時落在崖邊的私人物品是誰放的,瑾喬不辭而別時,留下的訣別書是誰寫的。
那具屍體蔡綺玉認過屍,屍檢和DNA數據,都是瑾喬沒有錯。
如果瑾喬還活著,中間到底出現了多少差錯。
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被人算計的。
思想轉到了這裏,宋司璞便想到了閔敬舒,這個女人當初檢驗報告是偽造的,那麽瑾喬的檢測數據,便也可能是偽造的。
宋司璞薄唇微抿,這是紀臨江新一輪的陰謀?還是最初布好的局,到了收網的時機?
他打了一通電話出去。
此時,紀臨江大走過悠長潔淨的走廊,也打了一通電話出去,“把那個女人帶回來。”
敬舒跟他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一前一後離開宋氏總部大樓,有人跟她打招呼,客氣的稱呼她為宋太太,她微笑點頭,隨後看著紀臨江的背影,聽著他打出的電話,出了總部大樓,一前一後上了車,一路上她都沒有說話,回到紀氏豪宅時,紀臨江下了車便往主樓走去。
敬舒跟在身後,她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忽然有些害怕,怕極了,她快步走了兩步,向前牽住了紀臨江的手,切實的感受到了他溫暖的溫度,如同最後一根稻草,抓在手中努力浮出水麵,不讓自己沉下去。
紀臨江的身子滯了一下,低頭看了她一眼,他反握住了她的手,敬舒有那麽一瞬間,因為他這個動作而定了心,可是他很快又鬆開,徑直走開了,丟下一句,“回去等著,複仇的時候到了。”
敬舒的步子慢了下去,她看清楚了他眼底的冷意和倦怠,沒有絲毫的安慰和鼓勵,明知道他不愛她,明知道他對她全是利用和算計,可她在冒出那個可怕的想法時,本能的想通過他的態度來確認,是她胡思亂想,是她想多了,是她想錯了。
可是紀臨江冷漠的態度,隻是告訴了她,一切皆有可能。
敬舒靜靜站在原地,透過腳底的玻璃長廊的鏡麵反射,看到了自己這張人不人鬼不鬼的臉,身體忽然發起抖來,似是不敢去想,不敢相信,她快步走進樓內,進了房間關上了門,捂住了臉,蹲在了地上。
如果那個女人還活著。
那她算什麽。
敬舒從未有過厭世的念頭,哪怕是家破人亡,爸爸和哥哥相繼離開,她也沒有想過去死,有很多活下去的事由需要她去做,可是,如果那個女人沒死,敬舒一刻都不想活。
她太過靈活的頭腦,隻是通過紀臨江和宋司璞對話中的關鍵信息,便捋出了一條可怕的線,可怕到她不敢在紀臨江麵前露出任何馬腳,如果這一切是真的,紀臨江便太過恐怖。
所有曾經推斷的事情,幾乎要全部推翻重新再來。
毛骨悚然。
為什麽他會在這種時候突然甩出了這張牌,依他的性格,不被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他不可能亮出底牌,但願這隻是他誆騙宋司璞的陰謀,但願一切都是她的多心。
紀臨江次日傍晚,便帶著敬舒去了皇後夜總會VVIP包廂,包廂裏人不多,隻有紀臨江、她、小翁和兩名心腹保鏢。
距離午夜十二點還有一段時間,紀臨江說,“陪我下盤棋。”
敬舒配合,國際象棋她玩的還可以,能跟他對付幾局,但不是他的對手。
紀臨江看起來沒有異常。
不到午夜十二點,宋司璞便殺氣騰騰的來了,一腳踹開了包廂的門,不曉得他發生過什麽事情,額頭和胳膊上有傷口,他薄唇緊抿,臉色蒼白駭人,似是看到了不可能看到的人,失而複得的欣喜若狂之後,便是深重的疑慮和忌憚,盡管隻是車輛擦肩而過的一個照麵,但他認準了,不會有錯,車上坐著的那個女人,是陸瑾喬!
“瑾喬在哪裏!”宋司璞寒聲。
敬舒全身的毛孔微微擴張,靈魂在這一刻抽身離去,這具軀殼輕飄飄的,手中拈著的一枚棋子,掉在了棋盤上。
“該你了。”紀臨江抬眸看了她一眼。
敬舒的雙唇哆嗦了一下,手僵在半空中沒有動,半晌,她緩緩收回了僵硬的手,呆滯地坐在原地。
紀臨江微微一笑,“我說過幫你複仇,宋司璞此刻就站在你眼前,刀給你,你可以對他為所欲為。”
小翁上前,將一把刀塞進敬舒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