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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他的秘密(三)

  東哥覺得好笑,“你說如果紀臨江忽然出現,閔敬舒她……”


  不等東哥說完,宋司璞忽然按了車載音樂,將音量開到最大,淹沒了東哥的聲音,東哥自覺閉嘴,悻悻坐在原地。


  敬舒從樓上下來,外麵下著雨,她將包遮在頭頂,匆匆穿過馬路,從東哥的車頭前跑過。


  東哥瞬間瞪大了眼睛,指著前方,“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那女的……那女的不是閔……”說到一半,他就忍住了,司璞好像很不待見這女的,這些年跟閔敬舒半點相關的消息都不想聽,除非是紀臨江出現了,除非是沈宥有動靜了,否則他一概不回應。


  以前他還以為司璞對閔敬舒有那麽點意思,又看不出個什麽意思,這幾年若不是為了利用閔敬舒釣出紀臨江,司璞估計早把閔敬舒給廢了。


  東哥扭頭看宋司璞。


  宋司璞叼著煙,看著另一個方向,全然跟閔敬舒相反的方向,仿佛他漠不關心。


  東哥岔開話題笑說,“司璞,晚上兄弟幾個去夜總會玩,你去不去?帶你見見我新交的女票啊,身材要多性感有多性感,性格火辣的很。皇後那邊新來了個小姑娘,巨純,能掐出水來,是你喜歡的款。”


  “不去。”


  東哥習以為常的無聊咂嘴,等道路疏通的空擋,他也點燃一根煙,扭頭看向敬舒的方位。


  敬舒穿過擁擠的公路,上了她停在路邊的車,許是受堵車影響,她也沒法調頭,幹等著。


  東哥看著敬舒的方向,疑惑,“司璞,你說金頤是不是看上閔……”


  話沒說完,宋司璞拿過後座的黑色大衣和墨鏡,開了車門,下車的刹那,他穿上大衣,將拉鏈忽然拉起,高高的拉鏈直接到達高領的頂口,遮住了他的唇部和優美的下巴,他戴上大墨鏡,徑直冒雨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漸漸消失在雨傘攢動的街頭,臉麵全然不露出一點,可是高大有型的身影大步走過雨中,依然引起少女們頻頻側目,輪廓完美到了極致,像是漫畫裏走出來的帥哥。


  “司璞!司璞!傘!傘!”東哥狂按喇叭,然而宋司璞充耳不聞,東哥手伸向車外用力拍了一下車門,“好家夥,這是棄車步行回總部了?”


  此時,敬舒正坐在車內平複心情,她似是犯病了,雙手微微有些抖,無端的恐懼一波一波湧上心頭,她也不知道她在怕什麽,可是深入骨髓的恐懼無法抑製的湧動而來,她急忙擰開藥瓶倒出兩顆藥吞下,好一會兒,她的手才止住了顫抖。


  她從未想過宋司璞會有如此嚴重的心理問題和生理問題,她曾經認定那個男人是刀槍不入的偽君子,以為怎樣都傷不了他,因為他的自我保護如銅牆鐵壁。敬舒忽而想起陸瑾喬慘烈的遭遇對他造成的毀滅性打擊,想起自己曾經栽贓他入獄,差點讓人在獄中把他打死,想起自己曾經踩著他的臉,將匕首一點點捅入他的身體,想起她和紀臨江一起逼著他下跪,強迫他看陸瑾喬被人強女幹的假視頻……她記得他憤怒而又淚流滿麵的臉……


  是了,是了。


  但凡是一個正常男人遭受這一切,沒有不出問題的。


  但因為是宋司璞,所以她忽略了。


  她曾經那麽討厭這個男人,他總是為了自我保護,把所有的罪責都推給她,將她醜化成一個沒有人性的女人,仿佛他遭遇的一切都是她施加的。


  他越是推卸責任給她,她就越是討厭他輕賤他忽略他的感受,認為他無情無心,不會受到除陸瑾喬以外的傷害。


  可是現在看來,這個男人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和紀臨江都功不可沒。


  紀臨江慣會折磨人,一點點把人逼瘋,逼進人性的死角,然後看對方窮途末路,醜態百出。


  而紀臨江對宋司璞做的這一切,敬舒,是幫凶。


  敬舒握著方向盤的手僵硬而冰冷,這一刻,她幾乎確定宋司璞不會放過她,但是又不明白,他為什麽沒有動靜,這麽多年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難道他累了,既往不咎了麽?他讓狙擊手伏擊過她,讓幾個兄弟“欺負”過她,他認為扯平了麽?所以才放過她?

  敬舒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她又吃了鎮定類藥物,喝了口礦泉水,將自己這一切混亂的恐懼歸咎於她的被害妄想症和抑鬱症發作,興許宋司璞說到做到,真的不會再報複她了。


  一切都過去了,畢竟安然無恙過去五年了。


  不知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還是藥效起了作用,她漸漸緩解了緊張起來的情緒,驅車離開。


  清明時節雨霧蒙蒙的涼,整個海港市都像是被蒸發過的蒼茫,花店的生意很好,許多客戶前來購花緬懷先人,她的店裏聘請了兩名長期女工和幾名女大學生做兼職,繁忙的時候金頤也會來幫忙,他性格開朗陽光,為人不拘小節,店裏的女孩子們都很喜歡他。


  “小姐,都收拾好了嗎。”老誠問。


  敬舒把準備好的東西大包小包的塞進車裏,說,“走吧。”她向著店裏喊了聲,“小嫻,要出發了。”


  她們今日要去公墓祭奠父親母親和哥哥,金頤替她照看一下店麵。


  此時小嫻正坐在人堆裏神情淡淡的看著手機,似是跟男朋友吵架了,臉色不太好,她拒接了男朋友的電話,生氣的起身往門外走去。


  一行人來到海港市墓林園,敬舒帶著小叮當在閔氏的墓區前停下,小叮當將一束花放在外祖父的墓碑前,很聽話的蹲在地上抹去花瓣上的露水,幾人默哀許久,敬舒伸手撫摸過照片上閔恩呈的臉,疼痛又劃過心髒。


  當初她若是聽了哥哥的話,該多好。


  跟那個人及時分手,不招惹他,早點跟哥哥舉家搬走,該多好。


  是她的錯,全是她的錯,是她害了閔家。


  敬舒默默站了許久,小嫻先一步下山了,老誠說,“小姐,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敬舒帶著小叮當給爸爸媽媽和兄長磕了頭,隨後牽著小叮當的手往回走,忽而想起陸瑾喬的墓地也在這裏,她止了步子,低聲,“誠叔,你帶著小叮當在車裏等我,我一會兒就來。”


  她拿著手中僅剩的兩束白菊,往墓林園深處走去,陸瑾喬的屍骨在家鄉,但宋司璞為她在海港市也落了安身立命之所。


  墓園深處的森林裏是專門為一些他鄉客安置的墓區,墓地中並未有屍骨,但有他鄉客生前重要的事務安置,慰以活著的人們。


  敬舒從未來過,她撐著傘順著闊朗如公園的林子一排排看著,後來在標識牌上看到了陸瑾喬的名字,順著標識牌找到了陸瑾喬的墓地,那是位於整個墓區的中央,綠植環繞,花朵明豔,參天的大樹遮風擋雨,並排的墓碑皆是女性亡者。


  敬舒將雛菊放在墓碑前,蹲下身子撫摸著陸瑾喬的照片,如果不贏他們,這個世界上還會有公道麽。她仿佛在這時又想起自己所犯的惡事,想起那樁命案,想起她偷了陸瑾喬的臉所做的蠢事,用那張臉肆無忌憚傷害宋司璞,她記得陸瑾喬拉她上小船那一晚的眼淚,那個女人因此而心傷。


  敬舒的頭無力的抵在墓碑上,默默流淚,“陸小姐,對不起……”


  這些年她一旦犯病便墜入自責與恐懼的深淵,墜入罪惡感和軟弱的泥沼裏無法自拔,醫生說她這是抑鬱症的典型特征,將所有的錯誤歸咎在自己身上,不斷的否定自己,否定一切,仿佛自己消失了,才會真正結束這一切。


  可是她還有個孩子,她不能現在離開。


  “對不起……”敬舒無力的低聲,電話鈴聲突兀響徹在墓園裏,敬舒拿起手機看了眼,是小嫻打開的,她收起手機,靜悄悄起身離開。


  小雨飄飄灑灑,陸瑾喬墓碑不遠處的參天大樹後,宋司璞靜靜靠在樹後,他微微低著頭,手中的打火機彈出火苗,又熄滅,再彈起,又熄滅。


  待敬舒離開後,他方才從樹後走出,徑直順著悠長的人行道往出口走去,他似是刻意回避她,全然沒有打照麵的打算。


  適逢敬舒發現耳環掉了,她一邊翻包包一邊折回來找,迎麵跟宋司璞碰個正著。


  敬舒微微怔住。


  宋司璞皺了皺眉。


  兩人相隔五米的距離,漫漫水霧彌漫在中央,他沒有打傘,碎發上滴著水珠,英俊精致的臉上沒有表情,隻是在看到她折回那一刻,不妙的皺了皺眉。


  【作者有話說】


  感謝大家的打賞,感謝大家送我上榜,感謝大家等了我這麽久,作為一個任性的作者,我很慚愧,三百六十度給大家鞠躬。


  紀臨江該出來的時候就會出來,大家不要急。


  讓小閔安生過幾天日子吧。


  紀臨江出來又是一場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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