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誰的孩子（二）

  張醫生愣了愣，急忙叫來了主任醫師安排手術。


  兩名護士前來帶敬舒去手術室，敬舒猛然揮手打開了護士的手，繃著臉冷冷站在原地哪兒也不去。


  燥熱沉鬱難耐，紀臨江脫了西裝拎在手中走到樓梯口，似是心中的屈辱憤怒無法排解，他順勢轉步又徑直走回敬舒麵前，一把揪起她胸口的衣物將她驟然拉近提了起來，“閔敬舒，要不要一起死！”


  他的心髒仿佛瞬間爆炸般墜落真空地帶，世界一片空白，心態失衡到搖搖欲墜的臨界點，他溫熱的喘息撲向她的麵頰，帶著沉痛絕望的憤怒，熾熱狠絕地盯著她。


  敬舒靜靜望著他，半點表情都沒有，一雙明眸波瀾不驚，將他罕見的明目張膽的怒火盡收眼底，他所有隱忍不露的情緒此刻源源不斷從體內散發出來，浮於表麵，無法抑製，她甚至可以看到他身體上跳躍的火焰。


  那個總是風平浪靜的紀臨江，控局體麵的紀臨江，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紀臨江，他在公眾麵前永遠靜止的海麵終於掀起了風浪，將海麵下不為人知的血腥陰暗的一麵全部掀起，暴露在公眾眼前，暴露在陽光之下。


  阿褚看了眼走廊另一頭，隨後往紀臨江方向走了兩步，老實說，他跟了紀臨江這麽多年，這是第一次見紀臨江當眾勃然大怒，暴露出這般赤裸的怒火和沉喝，老板曾告訴過他，不要把你的恐懼和憤怒暴露給敵人。


  可是那個步伐穩健，清醒理智的老板步調亂了，他正在一點點顛覆自己曾經嚴於律己的信條和守則。


  他在向閔小姐發脾氣。


  他在吼閔小姐。


  大庭廣眾之下，公然發怒，眾目睽睽。


  敬舒看他看夠了，忽然繃緊了臉，一把掀開他的控製，冷眼望著他。


  她自始至終沉默不語，麵無表情往外走去。


  紀臨江並不看她，也沒有回頭，手往側後方撈了一把，將敬舒一把撈了回來，“閔敬舒。”


  他似乎在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無法抑製的怒火盡全力按壓下去，所有從肌理滲透的怒意依然跳躍在表麵，可他的語氣輕緩隨喘息，隱忍的箭矢繃於唇邊，將洶湧的暗紅色屈辱疼痛的浪潮隱忍於喘息，“對不起。”


  他向她道歉，似乎為自己失控的情緒怒火吼她而道歉，為自己無法改掉的根深蒂固的性格缺陷而道歉，他在這一刻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處理這種事情，處理這個人生中從未設想過的場麵，他不知道怎麽做是對的，該怎麽處理這件事才能不傷及小閔又能平複他疼痛的焦灼，他似乎在解決這個問題時麵臨前所未有的困難，無解之題，不知該怎麽給她答案。


  他在這一刻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質疑，對自己解決問題的手段產生了質疑，仿佛他做下的每一個決定都是一廂情願，都是錯誤的，都是不對的，在旁人眼裏都是悖論的。


  動搖和質疑，屈辱和憤怒，疼痛和焦灼，憐惜又悲憫，那麽強烈複雜的矛盾情緒衝撞在妒忌胸腔裏，折磨失衡又受傷，傷極了。


  敬舒越是平靜，他就越是不知道該怎麽做，仿佛他此時此刻所有的情緒都是不對的，哪怕他傷極了，這種情緒也是不對的，不該有。


  “小閔。”許是強勢的壓倒性克製震怒，導致他輕微的喘息依然，他攥住她的胳膊禁止她離開，轉臉看向身側的她，眉眼皆是隱忍涼薄的焦灼，妥協，“你想要，可以留下。”


  敬舒麵色青白，用力甩開了他的手，往外走去。


  “小閔。”紀臨江跟了出去，再一次抓住了敬舒的手腕。


  然而走出辦公室，就看到宋司璞和金頤緩步走來，在不遠處的位置站定，淡淡看著紀臨江和敬舒的糾纏，將紀臨江眼底沉痛的悲憫盡收眼底，那麽明亮的焦灼鑲嵌在他眼眸深處，被宋司璞盡數捕捉，宋司璞眉梢一揚。


  紀臨江用力將敬舒甩向自己身後，站在她身前，沒用的情緒瞬息斂去，唯有平穩的怒意繃於麵龐，他微微挑眉，揭過阿褚戴著的第一層帽子順手戴上下壓，遮住麵龐，向宋司璞走去。


  金頤怕出什麽事，下意識站在宋司璞身前。


  宋司璞穩穩站在原地，“金頤，你走開，不怕他動手，就怕他不動手，這樣你不就有機會抓他了麽？”他叼著一根煙，彈出火苗點燃，有恃無恐的樣子。


  金頤遲疑一瞬，緩緩讓至一旁。


  阿褚見情況不對，不知道紀臨江要做什麽，他壓下第二層帽子，先一步衝了出去，鐵拳勾著尖刀同時向著金頤和宋司璞橫揮而去，一旁的保鏢見狀，衝上前向著宋司璞和金頤拉開了幹仗的權勢，一名保鏢擋住金頤的執法記錄儀，另一名徑直丟衣服蓋住了走廊這一側的監控。


  金頤剛要伸手撥槍套，紀臨江大步經過他身邊時，如同颶風刮過，忽然順走了金頤腰間的槍支，在手中熟練靈活轉正了槍口，淩厲抵上了宋司璞的頭。


  大力將宋司璞牢牢撞按在監控死角的牆壁上，他的胳膊橫壓在的宋司璞的脖子上，離宋司璞那麽近，狠絕的戾氣從平穩的怒意中浮現，槍口牢牢抵著宋司璞頭。


  金頤臉色大變。


  宋司璞穩穩看著他，“因為什麽怒？我睡了你女人麽？”他吹了口煙在紀臨江白淨的臉上。


  紀臨江眉目微抬，眼神暗紅下去，毫不猶豫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