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連環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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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興隆橡膠製品公司沒有跟昌源中介公司直接打交道，所以老閔跟眼前的幾個人都不認識，“你們是……？”
“我們是昌源中介公司的。”老常主動上前握手。
“昌源中介公司-——？哦，你們請坐。”閔經理對昌源二字沒有印象，卻對中介公司不陌生。
“閔經理，我們今天來找你，是想跟你商量精美包裝公司的事。”老常道。
“精美包裝公司怎麽啦？為啥找我商量？”老閔拉把椅子坐了過來，他顯然是明知故問。
“精美公司在我們那裏的貸款已經逾期了，至今沒有歸還本金，我們也聯係不上他們的馮經理，不知閔經理有沒有老馮的消息？”
“我跟他們的馮經理也沒有聯係，誰知道他忙什麽去了，你們都聯係不上，我也不一定有辦法。”說著，老閔用手機撥打對方的電話，話音提示無法接通，“老馮這是幹嘛去了？”老閔自言自語道。
“閔經理，這筆貸款十天前就到期了，我們跟馮經理聯係過多次，但一直聯係不上，我們認為精美公司的這筆貸款事實上已經違約了。”
“是啊，聯係不上真是個問題。”
“在精美公司事實上違約的情況下，我們想問問閔經理，這筆貸款接下來應該怎麽處理呢？”
“怎麽處理？這不能問我呀！不行你們就起訴他。”
“起訴當然很簡單，不過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打官司呀！再說，興隆公司是這筆貸款的擔保單位，按照事先約定，我們首先得找保人商量。”老常非常注意說話分寸，他把話說的很婉轉。
“跟我商量？我的觀點也是起訴他。”
“要不要起訴他是你的事，我們根據事先約定，一旦貸款違約，我們隻找你商量，因為你是保人。”老常不溫不火，但語氣非常堅定。
“難道我這個保人當錯了？怎麽現在還要往我身上賴？”老閔做企業多年，跟金融機構打了很多交道，他對擔保人的義務心知肚明，說出這樣的話純粹就是胡攪蠻纏。
“閔經理，你為精美公司當保人，是對是錯，完全是你們之間的事，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當初老馮找你擔保，估計也是你們雙方自願的，現在並不是我們要把貸款違約責任推給你，因為興隆公司是保人單位，我們找不到當事人，按照擔保協議，自然就得找你商量解決問題的辦法。”老常說話不緊不慢，但句句緊逼。
“興隆公司是保人不假，但我們畢竟不是直接借款人。”老閔還是不服氣。
“我做了一輩子金融，對企業與金融機構的關係再熟悉不過，閔經理，咱們就別兜圈子了，做企業的人幾乎沒有不和銀行打交道的，但凡跟金融機構有過來往的人，沒有人不知道替人擔保意味著什麽，你這麽聰明的人，自然應該更清楚了。具體到精美公司這筆貸款，當初我們就態度明確，隻有他們找到合適的擔保單位，貸款才有可能，其實就是想以此作為拒絕他們的理由，誰曾想到你們願意出麵為老馮擔保？”
“別扯遠了，幹脆說吧，你們找我究竟要幹什麽？”聽見對方揭老底，老閔有點掛不住了。
“沒什麽，隻希望你們興隆橡膠製品公司履行保人的義務。”老常也很幹脆。
老閔沉默了一陣，其實他有思想準備，他知道這一天早晚要來，貸了人家五百萬，如今找不到借款人，不找擔保人找誰？
“履行保人的義務，那就是要我們替精
美公司還貸，道理上是這樣，可是我們現在也是資金緊張啊！”老閔倒起了苦水。
老常認為老閔事實上已經認同了他將承擔的義務，於是說話便客氣了些，盡管對方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隻要人家認賬，就應該受到尊重，“既然閔經理這麽說，那我們就告辭了，五百萬對於興隆公司這樣的大企業，算不上什麽大錢，我相信公司在任何一個環節擠一擠，就能把這筆貸款還上。”
說完，老常一行四人告辭，老閔也沒挽留。
一路上，老常在想一件事，雖然老閔認可了自己的義務，但他同時又提出公司資金緊張，要是他以此為由，長時間拖著不還，又該如何是好？
回到昌源中介公司，已是正午時分，吃過中午飯，老常急忙把去興隆公司的結果向關雲天通報。
“興隆公司態度怎麽樣？”關雲天問。
“開始連保人的義務都不想承擔。”
“老閔這是故意裝瘋賣傻嗎？他在信用社貸款多少年了？能不知道擔保人的義務？而且他當時就拿走了二百萬，還有三百萬的反擔保資產在他手裏，這筆貸款就應該由他來還！”
“在我們的據理力爭下，後來倒是答應幫忙歸還貸款，但他說現在企業資金緊張，我在想，如果興隆公司僅僅承認他有義務還款，卻長時間拖著不還，咱們將如之奈何？”老常焦急地說。
“如果出現這種情況，算是遇上老賴了，那就隻能走法律程序，別無他法。”關雲天道。
“呃，關總，我記得當初申請貸款時，縣計委的郭副主任不是出麵說情了嗎？這回催收貸款，你何不找找他，請他規勸一下精美公司的老馮。”老常突然想起這一招。
“這跟郭主任沒有關係呀！現在的債務主體已經不是精美公司，他們實際上隻使用了這筆貸款的三百萬，現如今，用來還貸的資產隻有老馮的門市房才有價值，但這筆資產卻在興隆公司的老閔手裏，你說找郭主任怎麽跟人家說？”關雲天道。
“那就隻能走法律程序了！不過，這種官司既費時又費事，即便贏了官司，最終的執行情況也不敢過於樂觀啊！”
關雲天沉思片刻，“過幾天如果興隆公司還沒有動靜，你就直接問老閔，五百萬貸款和他的興隆橡膠製品公司，哪個更重要？一個全靠信用社貸款支撐的企業，我就不信他願意把自己的退路堵死！”
多次交涉無果，關雲天指示昌達集團的常年法律顧問趙律師介入此事，準備對興隆公司進行民事訴訟，當然還有精美包裝公司，也是同等地位的被告。
經過庭審舉證和法庭調查，弄清了興隆公司直接從貸款中拿走二百萬和精美公司為其反擔保的全部事實，法庭判定精美包裝公司和興隆橡膠製品公司敗訴，興隆公司因其保人身份，又占用其中的二百萬，還握有三百萬反擔保資產，具有歸還全部貸款的義務。
贏了官司，卻未必能收回貸款，興隆公司以資金緊張為由，一直未能履行還款義務，即使作為精美公司的反擔保資產，在法院執行庭前往查封時，才發現早在幾個月前，那三套臨街商鋪的產權，就被興隆公司抵押給了一家債主。
即使直接拿走的二百萬現金，興隆公司也沒有歸還的意思，執行庭幹警找到公司經理老閔，他把辦案人員領進倉庫，“請你們轉告昌源中介公司，我承認債務，但要錢沒有，不過我們這裏有產品，這些摩托車胎和電動車胎，你們可以拉走，我這就讓保管和財務人員過來記賬清點。”
“別忙清
點，我們拉你的車胎有什麽用？這玩意我們不懂，我們執行公務，你得問問債權人要不要這些物品？”執行幹警道。
昌源中介公司是一家民間融資機構，他們拿著這些物品根本無法變現，貸出去的是現金，收回來的是一堆貨物，即使放在昌達集團，這些車胎也沒有用處，如此結果，關雲天予以斷然拒絕。
“老閔這是誠心耍賴呀!”知道情況後，關雲天歎息道。
“這可怎麽辦呢？咱們貸出去五百萬現金，不能就這樣白白給他吧？”對於這種棘手事件，老常向來主意不多。
“你先別動聲色，等我的電話。”
興隆公司的閔經理再怎麽精明，他麵對的卻不僅是老常，而是當地最大民營企業董事長關雲天，看老閔能耍出啥樣的花招。
關雲天親自上門拜訪聯社主任老孫，請他以聯社的名義對興隆公司實施一定的製裁和敲打。
老孫當然會給關雲天麵子，這個忙他必須幫，一來他跟關雲天是多年的朋友，另外，昌達集團跟信用聯社有大量的金融往來，雙方利益交織頗深。
根據關雲天的請求，老孫首先要搞清楚興隆公司目前的具體狀況，這個任務自然要讓主管興隆公司信貸業務的經理去完成，為此，老孫再次把小尹叫來自己辦公室，“最近和興隆公司的王會計還有聯係嗎？”
小尹不知道主任問這話是什麽意思，“王會計？沒聯係，自從上次見麵後，因為沒啥事兒，就沒跟他再聯係過。”
“你再跟他聯係，找機會聚聚。”
“主任，有事嗎？”小尹心想，沒事兒有啥可聚的，聚在一起就要花錢，你又不給報銷。
“我聽別人說起這家興隆公司，他們企業可能存在一些問題，蘊含著一定風險，興隆公司是咱們的客戶，咱們要隨時關注他們的動向。”老孫道。
“上次老王就說他們庫存在加大，占用流動資金比較多。”
“這些事實已經明擺著，不用再打聽，你要是再約這個王會計見麵，主要打聽兩件事，第一，你問他是否知道興隆公司與昌源中介公司的官司？關於精美包裝公司的反擔保資產，他是否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兒？第二，你以銀行關心企業風險為借口，問他興隆公司現在的資金狀況如何？讓他跟你說實話。”老孫吩咐道。
當天是周五，小尹本打算約王會計吃飯，但老王要陪興隆公司閔經理應酬，他問晚飯後是否可以，小尹當然同意。
晚上八點半左右，小尹跟老王如約而至，他們在一家咖啡屋的僻靜處坐下來，“喝點什麽？”小尹問。
“在咖啡廳，喝別的不正宗，就得喝咖啡，來一杯吧。”
“速溶還是現磨的？”
“喝不慣現磨的味道，來速溶的吧。”
幾分鍾後，服務員端來兩杯速溶咖啡，放到兩位客人麵前。
“咱倆上次見麵是在一個月之前吧？”小尹問。
“嗯，差不多，今天怎麽又想起要跟我見麵？”
“今天是周末，咱們也學學大都市的人，過周末。”
“你是正宗白領，你有資格過周末，我們在民營企業上班，這種事從來都不想。”
“什麽呀！你這個老財務才是真正的白領，收入比我們還高。”
“你是不知道，我們的壓力外人根本想象不到，我們這樣的白領，說起來讓人笑話。”老王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