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一語道破
關雲天提出的問題雖然有些刁鑽，現實中這樣的情況又不是沒有發生過，鐵打的廟堂流水的官，誰知道哪天上麵一紙調令，崔處長就被調到別處去了，這種事恐怕老崔自己都無法把控，換了新領導，今天確定的方法還管不管用？這樣的問題專家們可以想不到，關雲天卻不能想不到。
“是啊，到那時如果新領導不認賬，企業可就麻煩了！”
“不會吧，新領導也不能全盤否定前任的工作，把一切推倒重來，那得多浪費行政資源！”
“那可不一定，有些人就喜歡搞自己的一套，對別人的工作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他要推倒重來，企業拿他真沒辦法。”
專家們你一言我一語，他們幾位就沒有統一意見，麵對關雲天的問題，誰也拿不出合適的解決方案。
老崔是價格管理處的處長，這件事他應該有自己的主張，思忖一番後，崔處長道：“關總的意思，要有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即使價格管理部門將來換了領導，也不能因此推倒重來，要讓今天製定的方案，今後一直管用，除非，”老崔欲言又止。
“除非以紅頭文件的形式固定下來，否則，今後的變數誰也說不準。”財政部門的馬姓專家說出了老崔沒說完的話。
“對，用紅頭文件固定下來，即使將來換了人，也不可能輕易否定文件明文規定的政策。但是要發紅頭文件，我這個處級部門沒有那樣的權力呀！發文件必須經過價格司的領導同意，這恐怕沒有那麽簡單。”難怪老崔剛才沒把話說完，對自己決定不了的事，他怕說出來沒法實現。
任何人都有自己掌控不了的事，領導也是如此，關雲天理解崔處長的良苦用心，老崔能提出這樣的方案，已經算是盡了全力，能不能說服上級領導，那是另一回事兒。
“崔處長，要不咱們今天先把事情確定下來，你們回去後跟價格司的領導請示一下，上級領導答應簽發文件當然最好，要是不同意，再想別的辦法，但你提這個方案的確是解決問題的最佳辦法。”關雲天道。
“好吧，回去我跟上級匯報時，盡量讓他們理解這件事的重要性，爭取讓他們直接簽發文件。”
當天下午，雙方又討論了跟定價有關的其他一些事情，對專家們提出的任何問題，與會的昌達集團三位領導都盡可能地耐心解答。接近五點，見專家們已經不再提問，崔處長說：“時間不早了，如果大家沒有什麽疑問，那就根據昌達集團的成本核算情況，說說你們對收費定價的態度吧。每位專家都要表態，給出各自的數據，明天形成會議紀要後，大家都要在上麵簽字。”
專家們逐個表態後，老崔讓昌達集團辦公室的記錄人員將專家意見記錄在案，“如果能在明天開會之前把會議記錄整理出來，那就最好了。”
“這沒問題，讓他們加個班就是了。”葉佳怡道。
第二天上午八點半，老崔一行再次來到昌達大廈三樓會議室，雙方人員到齊後，崔處長繼續主持會議，“三天會期，第一天參觀遊覽，昨天緊張工作了一天，價格論證取得了圓滿成功，今天的議題隻有一項，那就是各位與會者在會議紀要上簽字，各位專家還要在決議草案上簽字。這項議題完成後，我們就準備返回省城了。”
“崔處長，今天的議題完成後，你跟各位專家稍事休息，中午給你們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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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再走不遲。”關雲天道。
老崔也不客氣，“也好，要不我們就得在高速服務區吃午飯。”
為了顯示對客人的重視，中午的送行宴，關雲天仍然讓葉佳怡和老丁出席作陪，但喝酒不多，席間，以言談交流為主。
飯後，崔處長一行準備乘車離去，關雲天讓他們等待幾分鍾，他打了個電話，一輛商務車開到近前，司機從車上卸下十六隻精美包裝紙箱，關雲天讓老崔那邊的司機將其裝進他們的後備箱。
“關總，這是什麽？”老崔過來問道。
“你們前天不是跟隨葉總參觀過昌達集團在北部山區的農業項目嗎？這是我們農業項目的深加工產品，高檔核桃油，每人兩箱，不多，大家帶回去嚐嚐。”關雲天道。
“這，不太好吧？”老崔有些遲疑。
“有什麽不好的？幾瓶食用油，還夠不上行賄受賄吧？”
“那倒不至於，好，裝上車吧。”
老崔上車後，把車窗搖了下來，關雲天走過去，“崔處長，這次定下的事，請你回去跟上級領導多美言幾句，爭取讓他們早日簽發文件。”
“放心吧，我會的，一有消息我就給你打電話。”
雖然廢舊蓄電池回收處理技術目前還處於試驗研究階段，離正式工業化還有些時日，但有關政策必須盡快落實下來，因為省城的養老項目建設已接近尾聲，在正式向社會開放之前，很多事需要關雲天親自決定，他不可能一直把精力用在這裏。
價格論證會開完以後，老崔他們回去已經十來天了，至今沒有一點消息，關雲天有些著急，好幾次他想給老崔打電話，問問究竟什麽情況，轉念一想，人家老崔說過，一有消息就會告訴他。
耐著性子又等了三四天，仍然音訊全無，關雲天終於忍不住了，他抓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串號碼，電話很快接通了，“崔處長你好！我是關雲天。”
“關總，你是想問簽發文件的事吧？回來第二天，我就向上級領導匯報了，當時說的還不錯，誰知道至今也沒有消息呢。”接起電話，老崔就知道關雲天的目的。
“崔處長，你沒再去領導那裏問問，打聽一下嗎？”
“哎呀，在機關工作，跟你們企業不一樣，上下級的關係很微妙，當時已經說得很清楚的事，我再去追問，他得怎麽看我？”
是啊，老崔也很為難，作為下級，他在乎上級領導對他的看法，那無可厚非，萬一給上級領導留下不好的印象，對他將來的職務升遷造成負麵影響，那就太不值得了！關雲天一向會設身處地替對方著想。
“崔處長，你的處境我理解，可是接下來我該怎麽辦呢？”
“要不你再等等。”
還能怎麽辦？那就繼續等待吧。但是，又過去了一個星期，仍舊沒有消息，關雲天認為這裏麵一定出了什麽問題，再這樣傻等下去，也不一定會有結果。
想到這裏，關雲天撥通了發改 委綜合處楊處長的電話，他把價格論證會的情況向老楊做了詳細匯報，然後問道：“楊處長，請你幫我分析一下，價格管理處的上級部門，為什麽不願簽發這個文件？”
老楊思慮片刻，緩緩說道：“就當閑聊吧，沒有什麽根據，如果價格論證會邀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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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格司的領導出麵，可能就不存在任何阻力。但這隻是我的猜測，你別當真。”
一語道破！關雲天認為就是這個原因，但是，這件事賴不到他身上，因為確定誰出席價格論證會，是崔處長的事，跟關雲天沒有絲毫關係。
話雖如此，價格管理處的上級部門可不管這個，人家因此就生氣了，簽發文件的事就被壓了下來。
“楊處長，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這事兒真的跟我沒關係，都是價格管理處的崔處長一手操辦的。現在價格司的領導生氣了，不肯簽發文件，你說我們冤不冤？”關雲天道。
“你們確實很無辜，但已經造成這種局麵，如何挽回呢？”
“請他們吃飯，我向他們解釋一番，求得他們的諒解，你以為如何？”
“機關這些人的脾氣，你有所不知，到了這個時候，即使請他們吃飯，他們也會以各種理由拒絕你。”楊處長道。
“那怎麽辦？難道我們的價格論證會白開了？這對廢舊蓄電池回收處理項目將會產生巨大影響！”關雲天有些生氣。
楊處長非常平靜，“你急什麽呀？事情也許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糟糕，論證會當然不能白開，更不能因此阻礙廢舊蓄電池回收處理項目往前推進。”
“需要我們怎麽做？請楊處長明示。”
“暫時不需要你們做什麽，等待我的消息吧。”
老楊本人就是廢舊蓄電池回收處理項目的直接推動者，要不是他給葉佳怡打電話，建議昌達集團重啟這個項目，也許根本就沒有這檔子事。當時，老楊向發改 委幾位領導匯報這個項目的時候，得到了領導們的大力支持，還將該項目立入了省府重點督導的工作。
既然項目已經推進到了這一步，老楊豈能讓一個定價文件阻礙項目的往前發展？在發改 委，綜合計劃處是個很特殊的機構，雖然這也隻是個處級單位，但其管轄的業務範圍，都是上層領導格外關注的事項，所以，同樣是處級幹部，綜合計劃處的處長，跟上級領導見麵的機會要比其他處室的負責人多得多。
老楊讓關雲天等他的消息，想必他有辦法消除這一障礙。
結束跟關雲天的通話，楊處長直接來到分管副主任辦公室，當老楊把情況向上級領導作了匯報後，這位汪姓副主任勃然大怒，“真是豈有此理！一個價格司，想因為一點小事阻撓這個項目往前推進，他們簡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現在就給他們的主管領導打電話。”
老楊上前勸阻：“汪主任息怒，其實這件事根本不值得生氣，你也沒有必要現在就給價格司的主管領導打電話，甚至都沒有必要讓他知道。”
“不讓他知道？你讓我直接找價格司嗎？”
“對，因為價格司那些人主要是挑理，而且他們不知道那次價格論證會就是他們下屬部門組織的，這裏麵多少有些誤會，隻要你跟他們把情況解釋清楚了，再強調項目本身的重要性，我認為他們不可能不給你麵子。”老楊對這件事看得很清楚。
“既然如此，你直接找他們把情況說明不就行了嘛，為啥非要我給他們打電話？”
“你是大領導，我要是有你這麵子，就不會來麻煩你了。”
老楊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自己隻是個處長，以他的身份去找司局級機構的領導說明情況，準得碰一鼻子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