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一點兒都不可憐她,如果最後不是阮澤明找出了賬本和醫院的係統,擔罪名的就要是我了,畢竟,東西是在我手裏丟的。
看著她被警察帶走,我悄悄地從人群裏離開。
今天產科的患者並不是很多,核對人員,讓護士給她們換藥紮針後,我就得了空閑。
剛準備繼續看財務的書,電腦就自動彈出了醫院的群聊,是精神科的一個主治醫生,說是最近有個免費心理谘詢的活動,希望院裏的醫生護士來參加。
我耳邊想起昨日阮澤明對我說的話。
他說……我有PTSD。
我合上手裏的書,緊繃著臉,去了精神科。
到了診室門口,我卻猶豫了,畢竟我和別的患者不一樣,我和醫生是同事,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未免太尷尬了。
就在我轉身想走的時候,診室內傳來一道清澈的聲音,“是來做心理谘詢的嗎?”
我腳步頓時僵住。
他走過來,開了門,笑著看著我,“你是第一個來的呢,第一名有優惠哦,進來吧。”
他的聲音表情仿佛有魔力一樣,讓我雙腳乖乖的跟著他走。
到了診室,麵對麵,他打開電腦,讓我去做測試題。
這些測試題我以前都了解過,在課本上,而且我們都熟知病人怎樣回答,代表了病情的程度。
我勉強的笑了笑,說道:“我就不用做這個題了吧?其實,我隻是過來看看……”
我正想著怎麽說出拒絕的話,他便溫柔的開口,“我知道,好奇是一切的開端,雖然以前都學過,但是真的自己做一遍,感覺是不一樣的,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我猶豫著,在他的引導下,開始答題。
開始都是一些常規性的問題,到了後麵,是否經常做噩夢,最近是否發生過讓你難忘的事,是開心的事,還是恐懼的事……
我機械版的移動鼠標,填寫著答案。
寫完後,他遞過來一張衛生紙。
我這才感覺到,臉上一片冰涼,我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哭了出來,我有些不好意思,低聲說道:“我剛才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你能告訴我,是什麽樣的事情嗎?”
我楞了一下。
他見我發呆,繼續說道:“現在我們不是以同事的身份在對話,而是醫生和患者,我可以幫你,你願意相信我嗎?”
其實我是不相信的。
精神科的治療雖然我不是太了解,但大多數都是心理暗示 藥物輔助治療,有沒有效果,也是個人有個人的看法。
但是看著他殷切的麵容,我實在不好意思說出‘我不相信’。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算是默認他給我做心理輔導了。
很快,我便把那天的事情,以及後來對阮澤明的抗拒,全都告訴了他,隻不過我沒有說名字,而是說對自己的男朋友。
他了然的點頭,“那麽現在,你最主要是想解決什麽問題呢?”
我猶豫著,伸了伸手,想觸碰他一下,可是那夜的感受襲上心頭,我忍不住顫抖起來。
他走到我身邊,將我摟在懷裏。
我身體下意識的掙紮起來,但是他力度太大,很快,我就偃旗息鼓,在他的懷抱裏徹底放鬆下來。
他鬆開我,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你看,接受別人並沒有想象的那麽難,對不對?”
我違心的說:“是。”
“好,我現在已經初步了解你的情況了,你目前的病情呢,暫時不需要藥物治療,最近睡眠怎麽樣?”
我搖頭,“睡眠很差,每次閉上眼,都會想起那夜的事情,還經常做噩夢。”
醒來的時候,渾身無力,嚴重的影響了我的工作效率,好在,當上護士長後,除非緊急情況,不然,我已經不需要直麵患者了。
“我給你開一周安神的藥吧,你先吃著,如果感覺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就來找我,這是我的值班表。”他拿出一張A4紙,遞給我,又給我開了藥方,“下去拿藥吧。”
我拿著病例走出診室,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坐在診室辦公桌前,窗外的陽光撒下來,照射在他身上,仿佛為他鍍了一層金色的光芒,溫暖而耀眼。
我看了一眼病例上的簽名,於海,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拿了藥,我重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座機瘋狂的響著,我接了電話,問道:“護士長桑柔。”
“你剛才去哪兒了?”電話那邊,傳來阮澤明的聲音。
“我——”我想說自己去做心理谘詢了,可是話到嘴邊,鬼使神差的轉了個彎,“我去查房了,怎麽了?”
“你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我以為他找我有什麽要緊的事,連忙掛斷電話,一路小跑的朝著他的辦公室跑去。
到了辦公室,我才看見,這裏麵不止是他一個人,還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女性。
我看了一眼她胸前別著的名牌,是人民醫院的教授。
他向我招了招手,對我介紹道:“桑柔,這是人民醫院的梁佳教授,是我特意請來幫你的,你和她談吧。”
“你怎麽能這樣?”
他說要給我做催眠,我就做了,他說要我留宿,我也留了,凡是能答應他的事,我幾乎全都在盡全力的去做。
事到如今,我已經忘記了我來到聖瑪麗的初衷,仿佛不是為了查找落落的死因,而是為了討好他、取悅他。
我憤憤的看著他,“我是不會再接受治療的,我沒病,我也不覺得自己有病,你要是認為我沒法再好好上班,直接辭退我好了。”
說完,我不顧教授還在,快步跑出了辦公室,躲到一樓的衛生間,鎖上門,嚎啕大哭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最後大腦因為缺氧,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我再也沒有眼淚了,才走出衛生間,洗了個臉。
因為今天心情實在不好,我沒法工作,直接請了半天的假,晚上不值班了。
拿到假條後,我就回到了家裏,也沒洗漱,直接把下午於海給我的藥,按照雙倍的藥量吃了下去。
腦海裏一團亂麻,我實在睡不著,又頭疼的要死,於是直接翻身起床,把剩下五天的藥,一口氣全都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