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桑柔，其實你想多了。”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要知道，我們醫院裏每天要接待上百名前來谘詢就醫的患者，換成公立醫院，這個人數要翻十倍，你覺得，千分之一的遇到醫療事故的幾率，算大嗎？”
“不、不算吧。”我呐呐的回答。
“那在私立醫院裏，把千分之一換成百分之一，基數變小，你還覺得大嗎？”
“我……”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因為我私心裏覺得，百分之一的概率其實是很大的，可是他也說了，這是在基數變小的情況下得來的數據。
我有些懊惱，垂頭喪氣的問：“那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我該怎麽辦？”
他伸手來，握住我的手，我下意識的躲了一下，不過，沒有躲開，他直視著我的眼睛，目光清澈而溫柔，“盡人事，聽天命，這是每一個醫生在畢業的時候，老師都會說的話。”
“你是說，讓我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你可以這樣理解。”
“我明白了。”我深吸一口氣，“今天多謝你開解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了。”
“不知道怎麽報答的話，以身相許怎麽樣？”他半開玩笑的說，“要知道，精神科的男女比例可是9:1，我就是那九個光棍裏的其中之一。”
我擺了擺手，“這種玩笑可不能隨便亂開，我和院長的緋聞還鬧得轟轟烈烈的呢，我再也不想玩什麽辦公室戀情了。”
我隻想好好的在這裏工作，找到落落的死因，別的，都和我沒關係。
“好吧。”他不無遺憾的說，“不過，你以後要是改變主意了，歡迎你隨時來找我，解放我們精神科的單身男性。”
我被他的話逗笑，“行行行，我知道了，我還要回去工作，不打擾你了，下次見。”
“嗯，下次見。”
他向我揮了揮手，並沒有出來送我。
我十分喜歡這種恰到好處的距離。
走出診室，我心情愉悅的哼著歌，剛走兩步，就看見邵雅站在不遠處，盯著我。
她玩味的看了一眼我身後的診室，“沒想到，我們醫院的護士這麽盡職盡責，生了病，還繼續工作。”
“我……我不是……”
我想解釋，想說我沒有生病，可是，邵雅是聖瑪麗的主任，隻要她願意，全醫院的病人的病例，她都可以調出來。
我有抑鬱症的事，瞞不下去了。
我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轉身跑下樓梯。
到了幹部樓，我走到阮澤明的辦公室門口，躊躇半晌，最終還是沒敢進去，剛想轉身離開，房門就從內打開了。
阮澤明看了我一眼，有些意外的問道：“桑柔？你怎麽在這裏，怎麽不進來？”
他說著，讓了讓，意思很明顯，讓我去他辦公室。
我卻不想再鬧出什麽事端，低低的解釋：“我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我不想欠他人情了。
欠的越多，事情水落石出的時候，就越難以清算。
見我不樂意進去，他倒也沒有堅持，就這麽靠著門，看著我，“說吧，你還有什麽不能和我說的？”
“我之前的事兒，不是找於海開了藥嗎，出來的時候，被邵雅看見了，她一向不待見我，要是她告訴了領導，怎麽辦？”
醫院高層是不會允許一個有精神疾病的護士留在醫院裏的，哪怕這個所謂的精神病，隻是輕度抑鬱症。
他微微皺眉，“你和邵雅？”
“嗯。”
他那麽聰明，大概猜出來了我和邵雅為什麽不對付，所以沒有問我，而是說道：“沒關係，你不用擔心，你是我要留下的人，邵雅不敢動手。”
“好。”我感激的說道：“多謝你了。”
“不客氣。”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不讓我給你請的醫生看病，跑去於海那裏，他比我更有魅力嗎？”
我呆了一下，“什麽啊……”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將我整個人拉到他胸膛，隔著一層薄薄的白大褂，我能聽見他心髒的跳動聲，強健而有力，這是屬於男人的力度。
我想，如果此時此刻，給我做個心電圖，那我的心電圖上，肯定有一秒是直線。
因為那一秒，我為他失神了。
不過很快，我便回過神，想掙脫他的懷抱，太難受了。
我現在雖然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吐出來，可是仍然會有生理上的厭惡感，不想再接近男性。
勉強能接受的，於海算是一個，第二個，就是阮澤明了。
我抿了抿唇，沒有看他，低低的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他反問我，“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見不得你和別的男人走的那麽近，叫的那麽親熱，以後離他遠一點兒，不然，我不開除你，還動不了一個精神科的醫生嗎？”
他說完，驟然鬆開我。
突如其來的力度，讓我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我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那你也太意氣用事了。”
國內精神科的醫生本來就少，於海又在聖瑪麗做了三年，辭退他，對聖瑪麗而言，絕對是一筆不小的損失。
“桑柔。”
他直直的看著我，“為了你，我感情用事的時候還少嗎？”
好像是不少。
光是把我留在他身邊，留在聖瑪麗醫院，就已經讓他成為千夫所指的人了，我笑道：“那你後悔了嗎？”
“後悔？我阮澤明的字典裏，就沒有這兩個字。”他斜斜的睨了我一眼，“你還是多考慮考慮你自己，你別後悔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他說最後半句話的時候，別有深意。
我不敢再和他說話，怕再說下去，我就暴露了自己的目的，連忙匆匆告別。
下樓的時候，又碰上來幹部樓的邵雅，她冷哼了一聲，撞了我一下，驕傲的昂著頭離開了。
我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好幾秒鍾，知道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我才慢慢離開。
對我來說，這醫院裏的人和事，都不重要，至少，他們都沒有落落重要。
所以，阮澤明的警告，邵雅的刁難，我都沒有放在眼裏。
但我萬萬沒有想到，邵雅會拿病人的安危來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