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袍澤之情
既然葉世風這邊暫時這麽了了,而自己回了京城之後若是沒有其他事估計也出不來,若是真的成了蕭文宣的妻子,恐怕離去南蠻的日子也就近了。
這一招暗棋……能用上時,怕這天下已是亂世了。
桐月汐歎了口氣,用井水淨了手,將梅花糕取出裝碟,隨後跟著侍衛回院落。
前世,自己當花魁時,武林盟主已不是葉世風,所以自然也不知其他,隻是,武林盟主應當除卻死去或者自願離開才會換人,而葉世風明顯不屬於後者……可是誰又能殺了他呢?
“姑娘,到了。”侍衛的聲音點醒了沉思中的桐月汐,她點了點頭,這才敲門走入。
“你來了?小黑都快睡著了。”蕭文宣快速地抬起頭,一副等累了的樣子。
桐月汐失笑,將食盒放下,替他輕捏著肩膀,“放心,我剛淨過手。”
“沒有我也不會嫌棄。”蕭文宣輕拍著桐月汐的手,舒服地呼出一口濁氣,半眯著眼睛享受,又伸手去掀開食盒。
熱氣隨著食盒的揭開,沁香撲鼻,蕭文宣頓時食指大動,命人端來銅盆淨手,便取了一塊輕吹了幾下放入嘴中。
“二皇子殿下……這……”侍衛還麻利地去取筷,結果卻沒料到二皇子殿下竟也有用手抓食的一天。
蕭文宣咬了一小口,細細品著,暗自點頭,“真沒想到雪月還有這麽一手啊。”
桐月汐淺笑出聲,侍衛就這麽尷尬地跪著。
“今日所見所聞,一樣都不可說出去。”蕭文宣微微瞥了一眼那侍衛,侍衛頓時繃緊了身子點頭應答。
用完梅花糕,蕭文宣便也快步告辭,等他離開之後,墨香和沁硯才圍到了桐月汐身邊。
“姑娘,我們想了許久。若是姑娘不介意,我們便跟著姑娘吧。”墨香輕輕地開了口,看著桐月汐的眼睛。
“啊?”桐月汐輕呼了一聲,急急地開了口,“跟著我恐怕隻有遭罪的份……真的不要緊嗎?”
“姑娘身邊也沒個像樣的侍女。這皇宮之中的事,我們雖說不懂,可是哪一個皇家子弟是好相與的?就算此時待你好得恨不得摘月送你,明日便保不準又抱著其他美人。有個說話的人,也總比悶死在宮中的好。”沁硯這番話雖是直白,卻也說盡了宮中的日子。
看上去光鮮亮麗,出去總有人鞍前馬後,可誰有知道這般是費了多少心神得到。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而虎子又豈好相伴?
“你們若是這樣想,我自然是願意的。”桐月汐有些感動地看著兩人。
她們三人相遇,不過短短十幾日,便對著自己這般好,自己該如何報答才是。
“姑娘莫想著報答我們。我們兩也不過是在這山莊中待的悶了,想看看外麵的世界罷了。”墨香看出了桐月汐的心思,柔聲勸慰。
“宮中規矩頗多,若真是要跟著我,日後還莫嫌我話多,催著你們學禮數。”既然她們都這麽說了,這些虛的桐月汐也不說了。
墨香和沁硯對視一眼,當即點頭應允。
“那便收拾細軟吧。明日恐怕就要與我一同離開了。”桐月汐看了看外麵的天色,讓兩人去準備東西。
在兩人都離開之後,桐月汐就著燭火取出了紙筆,快速寫下了一些個東西將它揉成了團,隨後有依葫蘆畫瓢,做了許多個,忽的一個接一個往窗外扔了出去。
“姑娘可是有什麽吩咐?”看到第一個紙團子的時候,蕭文宣留下的護衛明顯一驚,還以為是有刺客調虎離山,走進窗邊一看,又見桐月汐扔了許多個出來。
“隻是這曲兒不如我心中所想,改了半晌仍舊不如意,有些煩悶了。驚擾諸位了。”桐月汐抱歉地撓了下頭,快步走到窗邊將窗戶關上。
護衛笑了笑,便也走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桐月汐低低一笑,起身去收拾著東西,準備明日出行離開。
輕飄飄的紙團子因著風起而飄了起來,飛出了院落,幾個身影快速掠過,將紙團盡數接住隨後又消失不見。
在月落日起的期間,幾隻白鴿接二連三的放飛,最終落在了京城之中。
雁棲快速地看完內容之後,打算前去告知傅墨雲,路過六扇門辦公的屋子前,見裏麵還亮著燭光,鬼使神差地靠近了門口,下意識地屏息聽著。
“你確定皇上這麽吩咐的?可別讓我難做啊。”阿慶的聲音隱約傳來,似乎為了什麽而起了爭執。
“雪月姑娘如今美名在外,不過是想帶來一見而已。”另一個稍顯尖銳的聲音傳進了雁棲的耳中,一聽雪月姑娘,雁棲頓感不妙。
“帶來一見也用不著我出手吧?”阿慶似乎對於此事也不是很願意,便找著理由推脫。
“你可別忘了,是誰讓你坐上這個位置。還有,既然你連老的都弄來的,倒是小的弄不過來?”尖銳的聲音極為諷刺地說著,似乎不屑於再和他多說,便舉步離開。
雁棲暗道不妙,快速地離開。
阿慶原本是因事而分神,並未注意門外,此時總管要走,自然留意門外生怕被發現,雁棲的行蹤幾乎一下子就被暴露了。
“稍等。”阿慶出聲喚住總管,猛地拉開門就衝了出去。
阿慶察覺到雁棲的同時,武功本屬同源的雁棲自然也知道自己暴露,二話不說就往宮中跑去。
阿慶本來念著這麽多年的袍澤之情,並不打算對著雁棲下手,可是如今若是事情抖露出去,倒黴的可是他自己,當下咬了咬牙,暗器連發。
雁棲全速趕路,根本來不及保護自己,硬生生受了暗器之後,又加快了速度。
阿慶沒料到雁棲會如此拚命,可剛才發暗器時已有耽誤,這下卻是完全追不上了,不過暗棋之上塗了劇毒,而雁棲此時又全速趕路,毒素很快就會蔓延全身,反倒是會加快他的死亡,能不能撐到傅墨雲麵前都是個問題。
更何況,傅墨雲肯定已經察覺自己不對,也不必在維持著表麵上的友好了。
阿慶冷笑了一下,不再追逐。
雁棲咬著牙衝到了皇宮前,因為滿身是血,當即引起了禦林軍的注意,圍住了他。
“何人?”領頭人當即出聲,雁棲哆嗦著摸出了令牌,大喊有要事稟報。
“請。”領頭人確認了令牌的真假,可他的職守是守住宮門,其他的他也管不著,由著半條命的雁棲直直地衝進了宮中。
雁棲很明顯感覺到了身體的虛弱,緊緊地抓著那張傳遞消息的薄紙堅持著衝到了三公主殿前。
“來人啊!刺客!”渾身是血,又黑燈瞎火一路直闖,肯定是免不了一頓招呼。
若不是傅墨雲耳朵尖,快速跑出來,恐怕雁棲這命便直接交代了。
“雁棲?發生什麽了?”傅墨雲看著滿身是血的雁棲頓時慌了手腳,快速點了穴道止血,打算扶著他進去。
“阿慶……是……皇上的人。他要……捉嫂……嫂子……”雁棲拚命叫宣紙塞進傅墨雲的袖中,整個人不可抑製地往地上栽去,“嫂子……娘……”
“雁棲!雁棲!”傅墨雲連聲大喊,卻還是換不回雁棲的睜眼。
而斷去的後半句也不知他是想他的娘親,還是指其他意思……
傅墨雲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探雁棲的脈搏,確認他死後,淚水頓時湧了出來。
“這是怎麽回事!”蕭雨薇趕過來的時候,隻見自己的殿門口躺著一具渾身是血的屍體,傅墨雲則跪在一旁,繃緊了麵孔,雙眼赤紅。
“夫君,這是……”蕭雨薇走到了傅墨雲身邊放低了聲音。
傅墨雲聽到她的聲音,顫巍巍地起身,腳下卻是一個踉蹌,借著蕭雨薇的力氣才站直,“替我好生安葬了他……”
說完,傅墨雲便一步一晃地往回走去。
雁棲死的時候還在笑……笑什麽啊……以為消息傳到我這兒就好了嗎?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啊!
傅墨雲一聲不吭地坐在書桌前,渾身散發的怨恨讓宮女們有些害怕。
“你們先退下吧。”沉默了一會兒,傅墨雲擺了擺手讓她們退下,隨手拿起了兵書。
兵書上的字好似一張張嘲諷的笑臉,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傅墨雲猛地將兵書往桌上一甩,抱頭痛哭。
自己明明知道阿慶不對,卻還是晚了一步!
都是自己的錯!
壓抑的哭聲在殿中回響,蕭雨薇走到殿外既想走進去,又不敢走進去。
傅墨雲剛才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好似要擇人而食。
可是自己作為他的娘子,不安慰他卻又說不過。
蕭雨薇最終還是跺了下腳,轉身離開。畢竟在她的心中,還是自己更重要一些。
傅墨雲發泄了自己的情緒之後,這才從袖口中摸出了宣紙。
上麵是月汐的行蹤,還有月汐報平安的小紙條,被雁棲細細地貼著宣紙黏上。
月汐現在還是平安的,而且有著蕭文宣在側,定不會出什麽差池。
可是阿慶要捉月汐這又是怎麽回事?皇上葫蘆裏又到底賣得是什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