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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變數

  因著有先帝下旨封潘朗為太子,加之潘朗雖在雲介國當質子多年,但回國之後,在大興縣抗洪救災這一仗打得漂亮,滿朝文武皆對太子十分滿意。潘朗名正言順的暫代朝政,隻等著先帝下葬後,擇良辰吉日登基。


  朝政之事由大臣輔佐,潘朗做決策,倒也沒有發生什麽動蕩。倒是後宮,人人惶惶不可終日。


  按照禮儀製度,先帝駕崩後,皇後有權處理先帝葬禮之事。


  按照皇後的計劃是,先帝的靈體放在承乾宮二十七日後,再移到靈山的永寧聖殿裏,直到帝陵修繕完畢後擇良日下葬。


  因先帝正值壯年,修繕皇陵之事,進度緩慢。先帝一駕崩,皇後命令工匠們日夜施工,盡快完工。工匠們再趕,一天也隻有二十四小時,但帝陵規格極高,必須每一個細節都做到最完美。


  宮裏人除了守靈外,讓眾人惶惶不可終日的,各自的去處。


  按照西川國多年流傳下來的習俗,皇帝一旦駕崩,生有子嗣的妃子們可以繼續活著,去封地或者由新帝另作安排。但未生育的妃子們,下場就慘多了,要去陪葬。首當其衝的便是,先帝生前最受寵愛的妃子,若是一直沒有子嗣,多半逃不過陪葬的命運。


  徐小白也是在弄清楚這件事的時候,聽說淑妃早已命宮人將窗戶和門封了起來,每天都不出門。


  這一日,在明媚的春光中,她看見宮中極少的紅梅已經凋謝,杏花初綻,粉嫩的花瓣中仿佛一位托腮沉思的美人,明豔動人。


  潘朗和徐小白漫步在禦花園中,不言不語,也不覺得尷尬。自從先帝駕崩後,潘朗寡言少語,有時候她故意講幾個笑話,回應她的,是潘朗無奈的笑意。她深知,潘朗肩上的重擔,一邊是江山社稷天下子民的幸福安康,另一邊是他的親生母親。兩邊都那麽沉重,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太子,你看杏花都開了呢。”徐小白特意走到杏樹前,停住,聞了聞花香。


  潘朗停住腳步,“眨眼間,就到了春天啊,時間過得真快。”他好像漸漸的忘記了時光在消逝,隻知道每天都有很多奏折要看,每天都要跟很多大臣討論問題,留給他自己的時間,唯有睡覺的三個時辰。


  而他,也很久很久沒有仔細看過小白的臉了。


  今日,她穿著玫紅色宮裝,在杏花的映襯下,人比花嬌,精致的臉蛋實在好看,濃密的睫毛一眨一眨,水汪汪靈動的雙眼,讓他怎麽看都看不夠。


  “小白,過來。”


  好疲憊的聲音。


  徐小白好像著了魔一樣,機械的挪動雙腿,靠近了潘朗。“太子,你叫我?”自潘朗當了太子後,她一直以東宮女官長自居,對潘朗的稱呼都是太子二字。


  “我隻想抱抱你。”說著,將伸手把小白抱在了懷裏,他的手輕柔的拂過她的發絲,“小白,我還是不敢相信。”


  “太子,什麽都會過去的。先帝已去,你要好好的,不要辜負了先帝的期望。”他這時候應該不想聽這樣的話吧?可除了說這句話,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安慰人這種高級技術活,她一向學不會。


  “小白,我覺得好累。好像從我當上太子那一刻,就有一雙無形的手把我往前推,想停下都不行。”潘朗的語氣,盡是無奈和無力。


  生在帝王家,總有這麽一天的。優秀如潘朗,總會有麵對這樣的一天。隻是這一天,來的有點早,潘朗還沒做好準備去接受,就毫無預兆的來了。


  聽著他撲通撲通一下又一下強而有力的心跳,這個男人,還是她喜歡的潘朗啊。“太子,有些事咬咬牙就扛過去了。”


  當太子那一刻,就等於把江山社稷和百姓之福全壓到了潘朗的身上,覺得壓力大是正常的,想逃避這麽大的壓力也是正常的。可事實是殘酷的,潘朗退無可退,隻能接受。


  “是啊,咬咬牙就過去了。小白,幸好有你。”潘朗將她抱緊,輕輕的閉上了眼睛。他聽見春天的聲音,聞到花香,還能聽見小白淺淺的呼吸聲,還擁有這一切,就很幸福,不是嗎?


  “太子,我會一直在。”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當你累了時,給你依靠;當你苦了時,聽你傾訴。因為你是我認定要相伴一生走下去的人啊,我怎麽會眼睜睜的看著你難受呢?我隻能竭盡全力的幫助你,讓你的秀眉不要擰成麻花。


  “小白,我會娶你的。”潘朗忽然十分堅定的說。


  徐小白並不知道潘朗為何這麽突然的提到結婚,先帝最後的遺言,等同於賜婚。但先帝尚未下葬,潘朗仍是太子之位,此時談婚論嫁,並不是好時候。她什麽都沒有說,隻是說了句:“我知道,太子。”


  潘朗正要開口說話時,一位太監扯著公鴨嗓喊道:“剪瞳姑姑求見太子。”


  “讓她過來。”潘朗回道。


  徐小白輕輕的後退兩步,從潘朗的懷裏起開,臉帶淺笑。皇後找太子有什麽事?


  剪瞳姑姑邁著小碎步走過來,行禮之後說:“老奴見過太子。”


  “免禮。”


  剪瞳姑姑又道:“皇後娘娘請太子去鳳陽宮一敘,有要事商量。”


  “你先去回稟母後,本宮即刻就去。”潘朗沉聲說。


  “老奴遵命。”剪瞳姑姑領命後離去。


  潘朗眸光一閃,說:“小白,我們走。”


  “是太子。”


  徐小白現在身份是東宮女官長,說來奇怪,東宮女官長的官職並不算很高,起碼沒有郡主那樣高的地位。可在宮中,東宮女官長的名號,比郡主好使多了。普通的宮女太監,都要聽她命令,更別說東宮裏的宮女太監們了。


  除了潘朗之外,她是宮女太監們聽命的第二個主人。


  這些日子,她總算摸清楚東宮女官長是幹什麽玩意的。說白了,就是個打雜總管。上至潘朗的吃穿住用,下至哪個宮女今天幹什麽活,東宮要置辦什麽,全部都是她在打理。因此,她讓所有人尊稱她為“總管”,總管總管,事事要管!忒命苦!

  此外,潘朗這位太子去什麽地方,隻要不是在朝堂議事,她都要寸步不離的跟著。這不,去皇後的鳳陽宮議事,她是有身份去的,東宮女官長完全有權利也有義務跟著太子去。


  “小白,你說母後找我什麽事?”潘朗細心的將一根長得過於茂盛的伸展出來的樹枝扒開,待她走過後才放下。


  徐小白心頭一暖,淺笑著說:“自然不會是壞事。”


  “母後也是極有主見的,事事處理妥當,莫非今兒個是問淑妃之事?”


  她點點頭,“英雄所猜略同。”淑妃以為把自己的房間搞得密不透風,沒人能奈何得了她,就可以逃過給先帝陪葬的命運,那麽淑妃未免跟秋圍那次一樣,天真過了頭!

  沒有子嗣,卻得聖寵;打入冷宮,東山再起。一樁樁一件件,後宮裏哪個女人不希望淑妃去陪葬?更何況,流傳下來的習俗便是,沒有子嗣又得盛寵的妃子,頭一個便是要給先帝陪葬的。


  一來皇恩浩蕩,先帝生前那麽寵愛的女人,於情於理,都應該上窮碧落下黃泉陪伴君側;二來,皇室綿延子嗣是頭等大事,一個聖寵無敵的女人卻沒有子嗣,不去黃泉之下陪伴先帝都說不過去;三來,皇後是識大體的,淑妃再怎麽鬧騰,不可壞了規矩。


  恐怕今兒個,皇後就會先拿淑妃張盼盼開刀了。隻是淑妃張盼盼不僅僅是得聖寵那麽簡單,淑妃的父親張誌高是當朝宰相,淑妃的哥哥張賢遠是絕域國的駙馬爺。若是不把淑妃處置的妥當,一旦引起宰相的不滿或者張賢遠的不滿,那後患無窮啊!


  皇後肯定是一時沒有好主意,才會想著跟潘朗商量。淑妃肯定要去給先帝陪葬,至於是怎麽辦,還得細細謀劃。


  “小白,淑妃的事,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


  “看法很簡單,流傳下來的禮法不可廢,隻是局勢複雜,要仔細思量,盡量把事情辦的漂亮,讓人無話可說。”可想做到這一點,又談何容易!

  她很清楚當朝宰相張誌高,一直頭頂賢相的名聲,可對錦逸做的那些下三爛的事情,她就不信往日裏張誌高是個行得正坐得直的好宰相!

  張賢遠更是一副花花公子紈絝子弟的樣子,心狠手辣,不知道當了絕域國駙馬爺後,可有收斂?

  若是處置淑妃不得當,就會有變數。其變數有二,一變是張誌高宰相利用勢力,聯合他國或者本國的勢力,讓朝政動蕩,潘朗為了保證局麵,勢必會開戰。且不論輸贏,先帝好不容易用潘朗當質子換來休養生息的機會,將會在一夜之間盡毀,民不聊生。


  二變在於張賢遠,張賢遠背後的勢力是絕域國,玉倪長公主跟張賢遠有夫妻之實,張賢遠去絕域國當駙馬爺後,雖沒有什麽好事傳來,可也沒有傳來什麽壞事。由此可見,張賢遠跟玉倪長公主的夫妻情分,應該是有的。


  而徐小白早就見識過,張賢遠是個十分保護妹妹的人,若是知道張盼盼被暗地裏處置了,不要到一個說法,誓不罷休的。一旦張賢遠起了想反的念頭,讓玉倪長公主去求絕域國的國君,發兵西川國,是很有可能的!

  該怎麽辦既能讓二變不能變,又能堵住悠悠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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