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抉擇（第一更）
因為陳妍的身體原因，邵家華的遺體是第二天才運回商陽的。
按照商陽本地風俗和李伉與陳妍以及她的父母陳橋聲常美茹的商議，邵家華的遺體將會在他死後第六日火化，第七日安葬，這之前的幾天，邵家華的遺體將會停放在商陽市殯儀館接受親朋好友的吊唁。
商陽市殯儀館一間靈堂裏，擺了許多花圈，邵家華靜靜地躺在一個冷棺中，四周插滿了鮮花，陳妍一身素縞席地坐在冷棺旁邊，神情憔悴，穿了一身白色的小號孝衣，頭上戴著白花的小囡囡陪著媽媽在給爸爸燒著紙錢。
常美茹從一旁的一間休息室走了過來，隔著冷棺上透明的玻璃罩看了一眼裏麵安詳躺著的邵家華，暗暗歎了口氣，蹲在了陳妍身邊，心疼的為女兒把飄在臉上的幾縷頭發攏到了腦後。
“妍妍，喪事辦了後聽媽媽的話，跟媽媽回家好嗎？”
“媽，等把家華送走再談這些事好嗎，我現在不想考慮這些。”陳妍低著頭往火盆裏扔了幾張紙錢輕聲說道。
“我苦命的孩子。”常美茹眼圈紅了起來，輕聲說了一句，不再勸陳妍了，站起身來離開了。
李伉和林靜從外邊走了進來，領著張行鬆、郝慧麗走了進來，李伉幫他們把花圈擺放好後，帶著他們來到了冷棺前，對邵家華的遺體行了三鞠躬禮。
“妍妍，你要節哀啊！”張行鬆把拉著小囡囡一起雙膝跪在地上給他們謝禮的陳妍拉了起來勸說道。
“妍妍，人死不能複生，你可千萬要想開啊，你看看你都憔悴成什麽樣子了。”郝慧麗拉著陳妍的手勸說道，看到她神情憔悴的樣子，心疼的勸說道。
“我沒事的，謝謝你們能過來看望家華。”陳妍臉上露出了勉強的笑容說道。
“慧麗，我們去看看家華吧。”張行鬆在一旁說道，然後和郝慧麗一起來到了冷棺前，看了看躺在裏麵的邵家華，看到他安詳的遺容，不由得又是一陣唏噓。
“妍妍，我和慧麗這幾天會留在這裏，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你盡管說，我們一定會盡力幫你的。”再次回到陳妍身邊時，張行鬆對陳妍說道。
“謝謝你們，如果有需要我會說的。”陳妍感激的說道。
“對了，妍妍，胡曉嬌去了美國，不能來吊唁家華，她讓我代她向你說聲對不起。”郝慧麗插了一句說道。
“去了美國？她還真能折騰，去美國幹什麽？對了，行鬆你當時邀請她加入時代傳媒，她不是答應好好好考慮了嗎？”陳妍訝然問道。
“可惜時代傳媒沒有紐約愛樂樂團吸引力大，當時她幫著張天啟勸你去參加同學會，張天啟開出的條件是幫她安排到紐約愛樂樂團。”張行鬆苦笑一聲說道。
“妍妍，當時你來商陽是為了家華，他現在走了，你是不是該考慮換個地方了，比如我和李伉的時代傳媒，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到了時代傳媒我給你安排一個首席古典音樂師當當怎麽樣？”張行鬆滿懷希望的建議道，邵家華的身死讓他早已深深壓倒心底最深處的對陳妍的那份愛慕有冒了出來。
“我現在不想考慮這些，等把家華送走後再說吧。”陳妍搖搖頭說道，這樣的話她剛才已經給讓她回朝鄉市的媽媽說了一遍了。
“那好吧，反正這幾天我不會走，等我們把家華送走後再談也好。”張行鬆也不以為意，聳聳肩說道。
四天後，商陽市南的公墓內，陣風吹過，把墓碑前的一些灰燼吹到了天空，仿佛一些灰黑色的蝴蝶一般翩翩飛舞，轉瞬遠去，不知蹤影。
陳妍抱著小囡囡站在邵家華的墳墓前，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墓碑，久久不忍離去。
“老師，我們走吧。”李伉來到陳妍身邊輕聲對她說道。
“嗯。”陳妍應了一聲，抱著女兒和李伉林靜一起朝在不遠處等著他們的張行鬆和郝慧麗走去。
邵家華因為商陽的親人就隻有陳妍和小囡囡兩人，他的葬禮很簡單，來送葬的出了她們母女兩人，就隻有她的兩個學生李伉、林靜以及她的兩個同學張行鬆和郝慧麗了，雖然也有許多同學陸陸續續的過來吊唁，但是到葬禮時，也隻有來得最早的張行鬆和郝慧麗留了下來。
回去的路上，因為陳妍情緒低落，車裏的氣氛很沉悶，幾乎所有人都喪失了說話的欲望，從公墓道市區陳妍家裏短短的一段距離也顯得十分漫長。
當李伉開著車快到陳妍家家屬院時，郝慧麗打破了車裏的沉悶：“妍妍，今天我們就要回去了，你一個人在商陽要照顧好自己，家華已經去了，你要往前看，不要太傷心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這些天一直陪著我。”陳妍握了握郝慧麗的手輕聲說道，說完又對張行鬆說：“也謝謝你行鬆。”
“我們都是老同學，不用謝的。”張行鬆笑笑說道，然後又說道：“其實你最應該感謝的是李伉，這幾天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張羅的，所有人裏麵，最忙的就是他了。”
“我是老師的學生，商陽的情況我最熟悉，為老師張羅這些事情我責無旁貸。”負責開車的李伉笑笑說道。
“也是啊，俗話說三裏地改規矩，你們這裏的喪葬風俗和首都那裏很不相同，我想幫忙有時候怕幫成倒忙，所以隻能做些跑跑腿打打雜什麽之類的事情。”張行鬆說道。
“這些事情也很重要啊，要不然我一個人有沒有分身術，那麽多的事情，肯定忙不過來。”李伉說道。
“妍妍，前幾天我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樣了？”張行鬆話鋒一轉問道，他這幾天一直在惦記著這件事情可是陳妍說要等喪事辦完後在談這件事情，到這個時候他終於再次提了出來。
“你說的事情我這兩天認真考慮了一下，我覺得我的性子還是當老師比較適合，時代傳媒真的不太適合我，對不起。”陳妍向張行鬆露出了一絲微笑說道。
陳妍的拒絕讓張行鬆有些鬱悶，但是很快就釋然了，他擺了擺手說道：“不管你做什麽，自己高興就好，如果哪一天你不想當老師，就和我說，時代傳媒永遠為你張開大門。”
“謝謝你，如果真有那有一天的話，回去找你的。”陳妍對張行鬆說道。
張行鬆和郝慧麗在傍晚時分離開了商陽會首都了，目送他們的車開遠後，李伉和林靜陪著陳妍往家走去。
“老師，事情已經過去了，你要想開一些，人總是要向前看的。”李伉看到陳妍興致不高，就勸說道。
“李伉，靜兒，謝謝你們，我沒事的，你們也請了好幾天假了，一會兒就回學校去吧。”陳妍說道。
“嗯，我們一會兒就回去。”李伉點點頭說道，到現在為止，事情基本上都處理完了，陳妍的情緒雖然還沒有完全恢複，但是李伉卻知道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去上課了，也該回去了。
把陳妍送回家後，李伉和林靜就沒有再多做停留，而是安慰了她幾句就離開了，家裏隻剩下了陳妍、小囡囡以及陳妍的媽媽常美茹，陳妍的爸爸陳橋聲在前幾日因為學校有事，已經提前離開了。
“囡囡，讓姥姥抱抱。”客廳裏，李伉和林靜走後，常美茹從陳妍懷裏把小囡囡接了過去說道，說著她抱著小囡囡坐到了沙發上，陳妍也跟了過去。
兩人坐下後，常美茹感歎了一句：“妍妍，媽媽都有些羨慕你了，媽媽比你多做了二十多年老師，怎麽就沒有碰到向李伉和林靜這樣的好學生，特別是李伉，這幾天多虧了這孩子到處張羅啊啊。”
媽媽對李伉的誇讚讓陳妍莫名的感到一陣高興，她的嘴角不由得向上翹出了一個美妙的弧度。
“我也覺得很幸運呢。”陳妍做到媽媽身邊輕聲說道。
“妍妍，家華已經不在了，你隨媽媽回朝鄉吧，那裏才是你的家啊。”常美茹憐惜的看著神情憔悴的女兒說道。
陳妍低下了頭，兩隻手纖細修長的手指緊緊絞在一起，卻沒有說話，她不舍得離開這裏，隻有在這裏，她才能感受到邵家華的存在，感受到自己和他在一起經曆的那些雖然清貧但是卻幸福甜美的日日夜夜，雖然這一切會讓她感到傷心難過，但是她並不想就此失去這些在她看來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她卻又想逃離這裏，因為她知道，如果她留在這裏，她必然不會拒絕李伉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甚至有些迷戀這種在她看來早已超出一般師生關係的照顧，她不是鐵石心腸，她擔心自己在商陽再待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像也曾經是李伉老師的王麗那樣淪陷，這種淪陷讓她有著深深地道德淪喪的罪惡感，會讓她覺得對不起邵家華……
“妍妍，你還在猶豫什麽，難道商陽還有什麽你割舍不下的東西，值得你這麽留戀的嗎？”常美茹看得出自己女兒因為自己的話在做著劇烈的思想鬥爭，就問道。
“媽，你讓我在考慮一段時間在做決定好嗎？”陳妍乞求道，她最終還是沒有下定決心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