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6章懺悔
第2606章懺悔
「她要見我?」
坐在李寶國的專車上,楚天手裡握著一小瓶紅酒,這些日子的壓抑和沉悶,讓他有點放不下這杯中之物,所以饒是李寶國找他去見任曉璐,他依然不忘記帶上一瓶酒,何況可以給任曉璐送別。
「沒錯!她只想見你。」
李寶國專心開著車向前竄去,人到中年的他做任何事都格外穩重:「案子已經在下午定性,她的罪行也陳列上報,她明天下午就要被送去新疆療養院了,出於人道主義我們滿足她三個條件!」
「她第一個條件,就是要見你。」
楚天手指在酒瓶上輕輕滑過,臉上帶著一抹譏嘲:「這個時候還想著見我,莫非是要痛罵我幾番出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永強和任曉琪的付出和努力就沒了意義,我會為他們感覺到悲哀。」
「不知道。」
李寶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繼而輕聲回道:「不過她情緒還算穩定,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尋死,反而有一種認命的態勢,她似乎已經接受了自己的處境和現實,我也是看她表現好才來找你。」
「明白!寶兄,現在怎麼輪到你做保姆了?」
楚天摸摸腦袋:「不是李神州負責案子嗎?」
「事情已經到了最後,就由我秘密接手了。」
李寶國罕見的沒有打馬虎眼,很誠實的回道:「明天也是我親自護送她去新疆療養院,處罰已經下來了,十八年,五年不得探視不得通話,人是善忘的動物,五年沒有聯繫很容易淡薄感情。」
楚天微微點頭卻沒再說什麼,這懲罰於常人來看確實夠重夠殘酷,等於讓任曉璐成為一活死人,但相比死去的戴公公和於宗海他們,又顯得過於仁慈厚愛了,不過十八年監禁也算是一點告慰。
夜深人靜的秦城監獄,格外寧靜祥和。
這座關押過周杜仲、沈冰兒和楚天的監獄,此刻也收押著本該意氣風發的任曉璐,只是後者所在的牢房遠比昔日周杜仲他們要牢固要高大,二十四小時盯著的獄警也比前者要多,理由很簡單:
任曉璐是重犯!
高大的牢房裡頭,透光用的窗很高,一燈忽地打開,一束燈光恰好從窗戶中把光線直射進來,正對著透光的那一扇窗戶,任曉璐恢復視覺之後就感覺雙眼一陣刺痛,於是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
她感覺到眼皮四周都是一陣亮白亮白的顏色,許久之後才緩緩睜開眼睛,被無盡黑暗和沉默折磨得快要崩潰的任曉璐,在見到那張臉的時候忽然就平靜了下來,不掙扎也不憤怒,看不出喜怒。
「恨我?」
楚天走入任曉璐的單間裡面,拉過一張小椅子輕緩坐下,餘光掃視著還算衣光鮮領的任曉璐,捕捉到她眼中複雜的東西,雖然女人還能保持沉靜保持理智,但楚天知道她心裡已經綳得緊緊的。
「恨過,今天下午還恨,但現在不恨了!」
任曉璐忽然扯了扯嘴角,對楚天露出了一個沒想到的苦澀笑容:「我再怎麼心高氣傲刁蠻任性,到了此刻也不得不接受血淋淋的現實,我現在很清楚,我已經毀了,我這一輩子都已經完了。」
「向我訴苦?」
楚天嘴角勾起一抹譏嘲回道:「你完蛋的只是前程,戴公公他們沒的就是性命,如非你搞出這件事情,戴老再過兩年就能光榮退休,將來老死之後也能蓋上國旗,但現在卻被你弄得凄然收場。」
「你慘,還是他慘?」
「現在想來,我確實做錯了!」
任曉璐臉上劃過一絲淡淡自嘲,有些東西一旦想通就覺得可笑:「其實中央應該早就熟知戴公公底細,早把他發展成一個雙面間諜,而我卻自認為是獨家情報,挖戴公公出來就能功成名就。」
在楚天的沉默中,女人輕嘆一聲:「現在想來實在太傻,那些絕密情報如非連家透露給我,以我的能力又怎能獲取?而且為了給任家一個驚喜,我是費盡心思瞞著爺爺做事,誰知倒成惡果。」
「其中利害並不難想到。」
楚天靠在椅子上:「可惜你被慾望蒙蔽了心。」
「是啊,慾望!」
任曉璐眼裡湧現一絲苦楚,雙手放在膝蓋上開口:「我只想著如何上位壓過姐姐,卻沒想到位置旁邊有個陷阱,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十賭九輸,但為何還那麼多人賭?」
楚天點點頭卻沒說話,誰都有富貴險中求的心理。
任曉璐微微眯起眼睛,慘白的臉上呈現一抹光澤開口:「老實說,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依然難保證不去賭這一盤,只是我會做的更完美更妥當一點,不讓你找出藥物來源,也不讓戴公公自殺。」
楚天手指敲擊著椅子,不緊不慢的回道:「一切都沒有假設!如果可以重來,我會第一時間把你逮捕進監獄,你所犯的大小罪過足夠安分些日子!任小姐,你今晚讓人找我來就閑談這些嗎?」
他淡淡譏嘲:「還以為你要求情呢!」
「成王敗寇,這是不變的真理。」
任曉璐保持著理智:「是命,這些都是命,我不怪你對付我,其實就算是怪也沒什麼用,就像是你說的,如果求能有用的話,我肯定願意跪下求你救我一條命,讓中央不送我去新疆療養院。」
「但是那沒用!有用的話我立刻跪下。」
任曉璐臉上湧出一抹苦笑,那張曾在黑裝的映襯下意氣風發的臉龐也一瞬間憔悴了下來,交瘁而凄涼,形容此時任曉璐的心情最為貼切,隨後楚天又聽到她補充:「不過我還是要求你一事!」
楚天神情平靜:「什麼事?」
任曉璐平和道出:「如果我求你不要打擊報復任家,那就顯得我過於自大狂妄,落井下石向來是快樂的事,你喜歡踩上兩腳也正常;不過我希望你能幫我姐姐一把,幫她保住宣傳部的位置。」
「說起來好笑,我無數次期盼任曉琪摔個遍體鱗傷。」
任曉璐聲音變得有些悲涼:「讓她不用在無形中壓著我,結果她為了讓我少受罪孽主動辭職,我卻高興不起來,我不想欠她太多人情,楚天,我希望你幫她官復原職,我寧願刑期多加兩年。」
楚天淡淡一笑:「你心是好的,但我沒這能力。」
「不,你有!」
任曉璐眼睛微微眯起,盯著楚天清晰開口:「在我入獄前的一晚,我無意聽到爺爺在他窗外苦嘆,說事到如今唯有砸出龍組才能保住我保住任家,而且他到時會主動提議把龍組交到你手上。」
「以此來換葉蘇幾家的支持!」
「龍組?我?」
楚天一臉訝然,隨即站起來搖搖頭:「任曉璐,我跟永強的交情就註定我會幫你姐姐一把,所以你不用拿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誘惑我做事,我不是一個賭徒,我不會對不切實際的東西去幻想。」
「不聊了,祝你明天一路順風。」
楚天拍拍身上衣服:「任曉琪的事,你安心。」
「告訴任曉琪,我愛她!」
「她是我永遠的、、、姐姐。」
任曉璐的語氣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但最後喊出姐姐兩個字眼時卻帶著顫音,說完之後,她就輕輕地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從這個女人的眼角擠出來滑落臉頰,隨即順著眼角消失在耳後的頭髮里。
這一別,註定是十八年。
人生有多少個十八年?而且是最燦爛的青春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