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家賊

  此時,馮若蘭就在馮忠的院子裏,剛脫光了躺到床上去。


  “蘭蘭,我來啦!”馮忠嘿嘿地笑著,他小心翼翼地給門上了閂,也把自己剝了個精光。


  “死鬼,別那麽急。”馮若蘭的雙眼含春,欲拒還迎地嗔了句後,又擺了個大膽誘人的姿勢。


  然而,當馮忠奔過去摟住她狂親,準備度過醉生夢死的一夜時,門外有隻狗叫了。


  “汪汪汪——”


  馮若蘭的心一跳,馮忠的手一縮,全都不敢吭聲,隻靜靜地聽著門口的動靜。


  “哪來的野狗?”聽了半天,還是隻有狗在叫,馮若蘭便推了馮忠一把,“你去把那隻狗趕走,不然我沒有心情。”


  馮忠挺不情願地穿好衣服,掄起棍子走出去。


  遠影躲在牆角的陰影處,見馮忠出來,便將手中牽著狗的繩索扯斷,又狂踹了狗屁股幾下。


  狗像發了狂一般,跑到馮忠的麵前大喊大叫,馮忠因著興致被它幹擾了,不由得火大。


  “滾,別妨礙你祖宗的好事!”他拿起棍子就朝著狗頭打去,狗受了驚,識相地往柵欄外跑出。


  馮忠擔心它等會又繞回來,也追了出去,想把它趕去遠一點的地方。


  出了柵欄,他眼角的餘光往後門那邊一瞥,怎麽感覺看到了一個翹首遠瞭的人影。


  他停下來,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銀珠在月光下,踮著腳尖,像在等什麽人。


  馮忠所住的院子離西邊的角門不遠,他看到銀珠在這裏,還背著個包袱,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個丫鬟是想趁著大晚上,離開馮府。


  他的心思完全不在狂吠的狗的身上了,牙齒被咬得咯咯作響。銀珠,這還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投。


  馮若蘭之前一直想除去她,試過很多次,卻次次沒有成功。


  身為馮若蘭的姘頭,他馮忠豈能放過此次的絕佳時機。


  在等候著千允的銀珠聽到狗吠後,心裏也生出一點不安,她知道馮忠就住在旁邊,希望趕快離開此處。可是,千允剛剛跟她說,馮兮和還賞了她另外一些財寶在她屋子裏,就去幫她拿,讓她等一下。


  銀珠隻好在心中不斷地安慰自己,這麽晚了,馮管家早就睡了。


  接著,她暗自歎氣,心想,馮兮和出手闊綽,她也不願就這麽走掉,如果以後還在馮府,拿說不定能得到更多。


  *

  夜黑風高,裕王府。


  在一方珠簾後,顧時引烏黑如墨的頭發披散在身後,衣襟上的扣子沒有被完全扣上,露出健碩的胸膛。


  此刻,他將從馮兮和那裏拿來的簪子裏,倒出粉末到案幾上一個白瓷器皿中。


  在白瓷器皿的旁邊,散落著幹枯的毒草,擺放著好幾副圖樣,都是關於各式各樣的毒藥品種。


  顧準落在案幾前,目光掃視著幾麵。


  “王爺,等毒草都齊了,就可以去為那個人煉藥。那你自己所需的藥材,屬下需要什麽時候為你收集?”


  “本王不急!”顧時引負手轉過頭,遽然眯起的眸子中,溫度降到了冰點。在暗夜裏,微弱的燭光下,他的肅殺氣勢,猶如魔宮中的王者,讓人不敢直視。


  “嗶啦”一聲,他已然掀過珠簾,走入了內室中。


  珠簾搖晃不止,影影綽綽間,裏頭牆麵邊的梨木桌上有一塊用玉雕刻成的人像映入了顧準的眼底,上麵畫的似乎是一個人。


  他也從沒有進過顧時引的內室,也不知道玉像上的人是照著誰的模子雕刻的。隻有那些被俘虜來的女奸細和孤帆進去服侍時,見過牆麵上的畫,但是,除了孤帆,她們都被割了舌,耳朵也被戳聾了。


  “王爺歇下了?”這時,穿了秋香色衫子的孤帆端著一個果盤,悄然過來,一雙眼睛大大的,仿佛能溢出水來。


  顧準頷首,“還沒有,你可以去看看。”


  隨即,孤帆一掀珠簾,娉娉婷婷的身影消失在簾子後。


  *

  馮府,西側角門邊,馮若蘭和馮忠在忙著做另一件事,沒有剩餘的功夫去關心馮兮和的屋子裏發生過什麽。


  在忽勁的夜風中,一個女子仰躺在地,頭被抵在樹幹上,脖子被人掐著,微弱的求饒聲低低地響著。


  “求、求你們,放過我!”


  在她的身邊,一個包袱散開,些許財物滑出。


  夜晚的風吹得府中的一棵樹東搖西晃,晃動著的斑駁樹蔭遮掩了樹下的罪惡。


  “銀珠,不要記怪我們。你知道那麽多,活該去死!”馮忠蹲在地上,雙眼冒著火光,他加大了手下的力氣。


  銀珠的眼眶裏滾落了無助的淚水,她轉眸,用最後一口氣跟衣衫不整的馮若蘭求救,“雲大夫人,奴婢替縣主做了那麽多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能不能放我一馬。”


  “這陣子,馮大小姐賞了我一點東西。我非但會滾得遠遠的,還可以將所有的財寶都給你。”


  馮若蘭聽到財寶,眼睛就發光,但眉間的戾氣更重。


  “呸,就是為了給長依省事,我才要除掉你。什麽功勞苦勞的,本夫人沒看見,隻知道你是個累贅。”她唾了銀珠一口,再一腳踩到銀珠的心口,跟馮忠配合著,想要銀珠盡早斷氣。


  半晌,銀珠的雙手重重地垂落到了地上後,馮忠用手指去探她的鼻息,終於滿意地說:“蘭蘭,沒氣了。”


  “沒氣了好啊,那我們去拿財寶。”馮若蘭的嘴巴裂開,急著把銀珠的遺物占為己有。


  馮忠看著銀珠一雙突出來的眼珠子,像是死不瞑目,感覺太過瘮人,便好言勸道:“要不先去把屍體帶出府去處理了吧。”


  “先拿個麻袋裝了。”馮若蘭瞅了瞅散在地上的包袱,心道,馮兮和對銀珠還挺大方,那銀珠屋裏的財寶說不定更多。


  她沒好氣地別過頭,“反正拿財寶也就這麽一會兒時間,不耽誤的。你忘啦,馮兮和那小賤人最近逼債逼得多緊!“


  馮忠拗不過她,隻好先按她說的辦。


  馮若蘭和馮忠把血跡擦幹後,偷偷地進入銀珠的屋子。


  兩人將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包袱裝了,又悄悄地扛上屍體和財寶,打算把這些帶出府外處理掉。


  然而,在他們以為可以順利地出府時,卻在角門前,被馮兮和帶人截下了。


  “馮管家,姨母,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火光驟然亮起,將他們周圍的一棵草都照的透亮。


  馮兮和攏著披風,雙頰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本小姐方才聽到府中有狗叫,還以為進了賊,就帶人來看看。沒想到,竟是兩個家賊。”


  馮若蘭和馮忠尷尬地對視一眼,身體不覺得顫抖起來,“咚”得一聲,麻袋和包袱就被抖掉到了地上。


  “大小姐……”馮忠思忖著該如何開口,馮兮和已經看著地上的兩個袋子,疑惑道:“看起來,這兩個很重,你們該不會是竊取了庫房裏的財物吧?”


  馮忠正耷拉著頭,聽到這話,便馬上接道:“大小姐,奴才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實在是窮得揭不開鍋,才會犯糊塗。小的保證,下次絕對不敢了,大小姐你就放過奴才這回吧。”


  說著,他的手故意擦過包袱,讓包袱的係帶送掉,掉出裏麵幾片金葉子。


  “你還敢有下次?”馮兮和看到金葉子,似乎很是惱火,“馮管家,我府中怎麽會養了你這種吃裏扒外的東西!”


  “不,不敢還有下次!”馮忠罵著自己,雙手左右開弓,扇著自己的臉麵,一個勁地說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馮若蘭為了更逼真,也幫著他一起扇臉,邊打邊說:“是啊,兮和,他絕對沒有下次了。”


  馮兮和猶豫了一下,看看大的麻袋,“那本小姐得讓人先清點一下,看東西有沒有少。”


  馮若蘭聽了,一下子跳起來,手腳並用,對著馮忠又踢又罵。


  “兮和說得對,你個吃裏扒外的,管有什麽理由,監守自盜,偷了庫房裏的東西就是不對。”


  馮忠被打得鼻青臉腫,心裏怨懟道,馮若蘭現在的模樣,跟在床上時放蕩的女人相比,完全是兩個樣。


  這個女人發起狠來,真是一點都不顧惜平日的情分。


  他衝著馮兮和哀嚎,“大小姐,在此處清點不太方便,能不能讓小的帶回庫房清點?”


  馮兮和表示不滿,“重新交到你手裏,你半路又把錢卷跑了怎麽辦?”


  “哎呀,小的剛沒把話說明白。”馮忠似是想要悔過,誠懇地說道:“大小姐讓幾個人跟著我回去清點就好,多幾個人看著,小的總沒有本事再跑路了。”


  “好,你們幾個,跟著馮管家回庫房,別讓他跑了。等本小姐明天跟外祖母說了,再對他們兩個進行發落。”馮兮和隨手指了幾個人跟著馮忠走。


  馮忠長吸著氣走掉,忽視了她眼中一抹濃重的殺機。


  而他和馮若蘭一路走著,也都不是滋味。他們好幾次都想把跟著的幾個人勸走,可別人就是不走。


  眼看著就要走到庫房了,無奈之下,馮忠自掏腰包,給他們幾個塞了好處,“哥幾個也辛苦了,那這點錢去喝點小酒吧。”


  “這庫房都快到了,大小姐也增加了巡邏的人手,府裏府外都有人看著,我總跑不了的。”


  “行,那你別忘了把東西放回去。”那幾個侍衛收了錢後,也大大方方地轉身走人。


  馮忠和馮若蘭直拍著胸口吐氣,當成是僥幸逃過一劫。


  隻是,在角門邊,馮兮和的麵上的笑容早已不見,她回去對遠影說道:“你明天找到銀珠的兄嫂,讓他們稱妹妹失蹤,去找京兆尹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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