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優曇驚世,暗醋
雲長依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昌德帝和其他人的讚揚,她十分慶幸,自己來的是個曆史上不存在的時代,曆朝曆代的詩詞可以隨便拿來用。
這種美妙的感覺,就如同來到一處桃花源,發現時人不知有魏一般。
“陛下謬讚,民女的詩詞水平,在閨閣中與人切磋還尚可,怎麽敢真的拿到台麵上來與參與秋貢的才子相比。”
眾人不禁啞然,這首箜篌引如果隻是閨閣詩詞的水平話,那其他的詩,豈不更是兒戲?
雲長依卻接著說道:“民女認為,自身還有更大的進步空間,若現在就得到過高的讚譽,民女擔心,以後會心高氣傲,難以虛心提高自己的水平。”
眾人聽罷,暗暗讚道,能達到爐火純青的水平,還能如此謙卑,看來,這個雲長依已真的改過自新。
隻有翰林院的陳學士心中仍有質疑,他是個刻板守舊的人,在他眼中,雲長依再怎麽完美,也不能抹去她偽造卷宗,拋棄未婚夫,後又殺了知情人士滅口的行徑。
“安樂縣主太謙虛了。”這時,馮兮和清洌洌的眼眸,癡迷地望著石桌上的詩作,似是滿懷崇拜地說道:“我記得安樂縣主除了在姑蘇城和金陵城待過之外,再也沒有去過其它地方。”
“而這首箜篌引涉及到的地點頗多,而且,都具有傳奇色彩,描述了一種新奇瑰麗和自由開闊的詩境。安樂縣主沒去過這些地方,做出的詩,卻如身臨其境一般,著實令我欽佩。”
雲長依微愣,沒想到,馮兮和竟如此犀利地指出來,她沉著地回道:“我是在翻閱古籍時,看到過有關那幾個地方的敘述,再添以想象所做的。”
馮兮和心中冷笑,新奇瑰麗的想象可以理解,但是,像雲長依這樣醉心於名利的人,作出的詩,怎麽可能會有自由開闊的意境。
“原來古籍中真有這麽幾個地方。”馮兮和的眼眸中,瞬間凝聚了流轉的華彩,看上去,對這首箜篌引入了迷,“那安樂縣主你跟我講講是哪幾本古籍,我回去也多多翻閱。”
馮兮和一提,那陳學士也說道:“是啊,安樂縣主,本部堂雖然自認為學富五車,可今天才知,人外有人。你一個女子,都比本部堂厲害,所以,本部堂也想知道究竟是哪些古籍。”
雲長依的眸色忽地一凝,笑得有些僵硬,她還沒有特意查過,在這個朝代,哪幾本古籍上真有關乎箜篌引中那幾個地點的記載。
須臾,她拾起笑容,熱心地說道:“你們要是想知道,大可以等改日,我們另行探討,我細說與你們聽。若是在今日說起來,讓大家在旁邊看我們幾個研究古籍,怕是掃了大家的興。”
說著,她友好誠摯的眼神在馮兮和的身上駐足,話鋒一轉,說道:“馮大小姐不亦是做了一副畫麽?可否,能取來讓大家看一眼。相較於聽我們研究古籍,大家應該對看你的畫作更有興致。”
“好啊,請諸位稍等。”馮兮和沒有再繼續追問,也坦然地讓千允去取了過來。
許多人先前雖是聽說過馮兮和會畫畫,但是,有很多人沒有真的見到過,以為,像馮兮和這樣的三無女子,不大可能會作出驚世的畫作來,因而,也就沒當回事。
可是,當千允將馮兮和剛才所作的畫徐徐攤開,剛才還有疑義的人一下子就閉上了嘴巴。
畫紙比尋常的宣紙要厚一些,上頭的顏料已經幹涸,映入眾人眼中的是明快的色澤和一朵粉中帶紫的優曇花,優曇花層層綻放,栩栩如生,似有花香溢出。
他們從未見過優曇花竟能開得如此活潑,迥異於以往名家畫作的風格,而仔細一看,就會發現描繪優曇花的每一處線條,都是由一個個“壽”字構成。
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全部用壽字畫出一朵優曇花,著實不易。眾人又鄭重看了眼馮兮和,這次的眼神與之前不同,是帶著欣賞的目光。
他們忽然間覺得自己已經明白,裕王爺為什麽會偏偏看上馮兮和的原因。
顧錦城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幅畫,他的眸色微深,感覺同樣風格的畫貌似在哪裏見過。
沒過多久,他想起來了,就是坊間盛傳的縷齋。他記得,馮兮和跟他說過,她是向民間的一位大師學習,才懂如何作畫。
莫非馮兮和說得那位大師就是縷齋的主人?馮兮和居然能結交到這種奇人異士,看來,她的用處大著。
這時,顧時引從不遠處緩緩走來,在場的女眷停留在畫上的眼神全然被他吸引去。
顧時引墨發微揚,神態恣意慵懶,眼睛卻沒有定在某一處,而是,在各處隨意遊走。
“哇,裕王爺好像在看我。”有的小姐小聲說道,羞赧地低下了頭。
“不對,他是在看我。”隔壁的努力邁步上前。
“是我啊。”其他小姐踴躍地爭搶。
馮兮和:“……”
他看的明明是我!
片刻之後,她就發現不對勁,她心裏納悶至極,剛剛是想什麽呢,她是瘋了吧。
於是,她就當成是自己一時間神思錯亂,對他保持一貫的冷漠。
她再看了看,發現顧時引麵對一眾狂蜂浪蝶的媚眼時,竟然和顏悅色地收下,不由得更火,覺得自己保持冷漠的做法是很正確的。
因此,馮兮和麵對顧時引時,更為冷漠,甚至,還明目張膽地朝顧錦城投去示好的眼神。
顧錦城略是錯愕,心跳有過一刹那的停滯。
可當他冷靜下來時,他又不希望馮兮和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給他送來秋波,否則,若是讓別人知道馮兮和是他派到顧時引身邊的,那就麻煩了。
不過,他也想多了,馮兮和收回視線後,再也沒有看過他。
顧時引卻將馮兮和剛才對顧錦城的眼神都收入眼底,麵色漸漸地沉了下來。
他盯著被置於石桌上的畫作,漫不經心地說道:“本王的王妃所畫的優曇花很應景,這該是太後今日所收到的最為出彩的大禮了!”
說罷,太後即是點頭,表示讚同。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稱顧時引說的對。顧時引都那麽說了,他們哪還能再挑挑選選。
隻是,平心而論,太後所收到的壽誕禮物,馮兮和這件的確算是最為別出心裁的。雲長依安排的那出千手觀音雖然令人感到震撼,可有點詭異,被高高捧起的箜篌引和雲長依的表現,也存在諸多紕漏。
“謝裕王爺誇獎。”馮兮和冷淡地回道,臉上除了恭敬,還有一份疏離。
她耐心地糾正道:“但是,我想要冒昧地說一句,我如今還未過門,不能算是裕王妃。在未過門前,還是勞煩王爺在稱呼上多注意一些,不然,難免會叫人說我的不是。”
話音一落,站在顧時引身邊的顧準冒了一身的冷汗,轉而,顧準小心地提醒道:“王爺,你媳婦好像生氣了,要不要去哄哄?”
可是,顧時引眼中含著的浮冰已迅速地凝聚,渾身透著肅殺之氣,似是覆蓋上了千年寒冰,比九層冰窖還要冷。
顧準摸摸腦袋,鬱悶地想著,怎麽感覺自家王爺的火氣也很大。
昌德帝隻覺這兩人之間氣氛怪異,但是,他沒有多加幹涉,而是出言暖場,對在場的阮昭明說:“阮愛卿,你教的這個女兒不錯。今日的表現,不僅讓太後感到欣慰,亦能服眾,朕當是給予她賞賜才行。”
“微臣謝主隆恩。其實,小女能作出這樣的畫,確實很難得。在閨閣中時,就日日埋首在畫間,我勸她去休息,她都不肯。”阮昭明臉上跟著沾光,嬉皮笑臉地應了下來。
他看向馮兮和的眼神中,充滿了父愛,仿佛是在暗示馮兮和記得多幫襯他一把。
雲長依的心裏則不太樂意,她讓馮兮和將畫作亮出來,是為了轉移焦點,不是為了讓馮兮和搶她風頭的。
不過,她隨後又想到,她才剛出獄,最開始的目的是先要讓大家對她改觀。過於鋒芒畢露,對她來說,並不合適。在以後的時間裏,她自有可以發揮的餘地。
昌德帝將賞賜說完以後,差人將馮兮和的畫作裱起來,送到慈寧宮中。
接著,眾人就想各自散去,由宮人領著,前往禦花園走走。
可他們還沒來得及走開,就看到對麵亭子裏,有人痛苦地倒地,在打著滾,掐著自己的咽喉。
昌德帝也見到了,忙讓宮人去探望情況。
宮人匆忙跑去,又匆忙跑回,摸了一把汗水,稟道:“陛下,倒地的是由安樂縣主帶來的一名舞姬。”
昌德帝擰眉,“快請禦醫過去。”
他高度重視此事,身殘誌堅的舞姬若是在皇宮中出了事,傳出去,保不齊會影響皇室的聲名。
禦醫很快就趕了過來,過去替倒地的舞姬進行診治。
在診治的時間裏,眾人心裏滿是不解。雲長依的心裏緊張不安,她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馮兮和的頰側卻流露著淺淺的笑意。
沒過多久,前去診治的禦醫過來,稟告說:“陛下,她是因為前些日子被灌了啞藥,喉間被灼傷,剛才發作起來,才會感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