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清白,有誰在乎?
昌德帝看到顧琳琅的屍身,不由得火上心頭,他抬目,似乎想要在在場的人群中尋找出凶手。
而眾人目光所看的方向已經說明了一切。
馮兮和則自如地站著,在漫天的風雪中,等待著仵作前來驗屍,並且說出顧琳琅的死因。
“是你殺的琳琅?”昌德帝微擰眉,他身側的太監為他披了一件明黃色的厚實披風,用來禦寒。
顧琳琅就算再怎麽刁蠻任性,可是她沒有過多的心機,多年來,一直被他捧在手心,哪容得了別人說殺就殺。
“稟陛下,沒有。”馮兮和如實道:“臣妾閑來無事,來此處遇見趙侯爺,趙侯爺堅持要跟臣妾下一盤棋。然後,他輸了,就走了。接下來,就是這兩個宮女過來,莫名其妙地發現了七公主的屍身,指認臣妾是凶手。”
昌德帝轉眸,問阿慈:“是你們發現了七公主的屍身?”
阿慈點點頭,將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並堅決聲稱沒有見到趙初。
阿細也附和著阿慈的話。
不多時,仵作趕到此處,給顧琳琅驗完屍之後,他用鑷子從顧琳琅的喉間取出細碎的棋子,形狀顆粒皆與散落在涼亭中的無異。
“回陛下,七公主是被人從口中強行塞入大把的棋子,導致呼吸不暢而亡。”
話落,眾人見著馮兮和,眼中已多了幾分猜忌。
“陛下,七公主的手中攥著一樣東西?”仵作從顧琳琅的掌心拿出一顆色澤殷紅如鮮血般的珠子,送到昌德帝的麵前。
昌德帝定睛一看,才發現這是一顆紅珊瑚。
雲小妹甚是驚訝地捂住唇瓣,昌德帝轉頭詢問,才聽得她說道:“陛下,你記不記得,數月前,你賞賜了臣妾一對由臨遙國進貢的紅珊瑚耳釧?”
昌德帝細細地回想,記得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隻聽得雲小妹繼續說:“在今晚的宴會後,臣妾曾將它轉贈給裕王妃,以表心意。可是,如今,它卻出現在七公主的手中,莫非……真是裕王妃……”
她一邊說著,一邊流露出驚恐的神情。
趙初朗聲道:“裕王妃,本侯記得你有一點武功底子,若是想要對付七公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本侯猜想,會不會是裕王妃你謀殺七公主時,她揪下了你耳釧上的一顆紅珊瑚,你沒有注意到,就匆匆忙忙地將她拖過去埋了。”
趙初看了看馮兮和的右側耳垂,見馮兮和抬手,捂住左耳,他便說道:“裕王妃,你是不是該把你的兩隻耳釧都取出來,讓大家看一看,是不是真少了一顆紅珊瑚?”
“相信二皇子殿下也是如此做想。”
聽罷,顧錦城思忖了一番,他看著馮兮和的目光中,更多了幾分探究,“裕王妃,你要如何給父皇一個交代,或者你說你是無辜的,又想如何證明你的清白?”
馮兮和的眸光掃過眾人,最終停留在點綴著寒梅的白雪上。
“清白,是證明給在乎我的人看的。你們在場的,又有誰在乎我的清白?”
她連看都沒看顧錦城一眼,顧錦城的心中忽覺一涼。
這時,顧時引緩步從遠處過來,他的麵色微沉,凝眸道:“是誰說本王的王妃殺了七公主?”
眾人皆是低頭,保持沉默。
顧時引便轉頭,問馮兮和。
馮兮和將除了昌德帝之外的人,都指了一遍。
“你先站到本王身後去。”
話落,馮兮和便聽話地站到了他的身後。
隻見顧時引搖著竹節骨的折扇,勾唇笑道:“莫說人不是她殺的。就算是她殺的,本王也允了。”
“本王今天把話撂在這裏,以後殺人放火這種小事,就不要多跟她計較,真要念著,那就來找本王,本王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陛下,你說是嗎?”顧時引的眸光轉到昌德帝的麵上。
昌德帝的臉色有些難看,他輕咳了一聲。
顧錦城側目道:“裕皇叔,可是,今日,死的是本宮的妹妹,她可是你的侄女。難道你也不計較嗎?”
顧時引深思了一番,微一挑眉,“本王的侄女挺多的,但是,娘子就隻有一個,算起來,還是要娘子比較劃算。”
趙初接話道:“裕王爺,你當眾包庇殺人凶手,這話說出來,隻怕會讓天下萬民寒心,你又該如何去令眾將繼續對你表示信服?”
他就不信,若是馮兮和殺了顧琳琅,顧時引卻有意包庇的消息傳出去,那些將領們的心中不會有猜忌。
“捅出天大的簍子,那也是本王自己的事,就不勞趙侯爺費心。”顧時引依舊沒有將他們的話放在心上。
而馮兮和扯住他的衣袖說:“王爺,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跟他們說清楚,免得讓他們說你仗勢欺人。”
顧時引微一頷首,讓馮兮和從他背後走了出來,瀲灩鳳眸中含著笑意。
馮兮和平心靜氣地前去,凝視著雲小妹,“方才,雲嬪娘娘你說,是你贈送給本妃的紅珊瑚耳釧,這事,的確是不假。當時,在場的諸多人都看到了。”
“可是,雲嬪娘娘,本妃先問你一句話,本妃右耳上的紅珊瑚耳釧是你幫忙佩戴上去的,對嗎?”
“確是如此。”雲小妹點頭。
馮兮和複又問道:“這對紅珊瑚耳釧是分左右耳的,自從你給本妃佩戴上之後,本妃就沒有將它取下來過,對嗎?”
“你可還記得每一隻耳釧上麵有幾顆紅珊瑚珠子?”
雲小妹想了想,回憶道:“如果本宮沒有記錯的話,每一隻耳釧上是有七顆紅珊瑚。但是,現在,七公主手裏有一顆,你另外一隻耳釧上麵,應該就隻剩下六顆紅珊瑚。”
“雲嬪娘娘,你的意思也就是說,本妃是在佩戴著紅珊瑚耳釧時,謀殺的七公主,然後,七公主從本妃的左耳上揪下一顆紅珊瑚。等本妃發現少了一顆紅珊瑚之後,已經將人埋好了,所以,本妃就將另外一隻耳釧藏了起來?”
雲小妹凝神細思,聽上去,跟他們所想的說辭一樣,可是,她總是感覺哪裏怪怪的。
須臾,她抬眼,“還請裕王妃你,把另外一隻紅珊瑚耳釧拿出,讓大家看一眼,是否隻有六顆紅珊瑚。”
馮兮和這回倒是沒有拒絕,她的掌心徐徐打開,本該在左耳上的那隻耳釧此時就躺在她的手心。
耳釧上的六顆殷紅珊瑚,色如鮮血,與顧琳琅攥著的那顆無異。
趙初的眼睛驟亮,冷聲道:“裕王妃,你是承認,是你殺的七公主?”
“你這種大大方方的認錯態度,說不定能讓陛下網開一麵,對你從輕發落。”
他還特意看了一眼顧時引,隻覺這回,怕是連顧時引都庇護不了她。
馮兮和卻不以為意地別開眸子,“趙侯爺,本妃隻是遵從雲嬪娘娘的吩咐,將左耳耳釧拿出來,給大家過目,而並非說,本妃已經承認殺人。”
趙初冷冷道:“如今,罪證確鑿,你還想作何狡辯?”
顧錦城溫潤的雙眸微微轉過,沒有說任何話。
“諸位,有件事情,本妃需要跟你們解釋一下。本妃從小就怕疼,當年,母親為本妃穿耳時,隻穿了一隻右耳,本妃便難以忍受疼痛,不願意再穿左耳。”
“從那以後,母親勸過本妃很多次,可是,直到母親過世,本妃都沒有願意再讓穿左耳,也沒有人想給本妃穿耳。因此,本妃平時一般不帶耳飾。”
“就算不得不佩戴,也隻會選擇耳璫一類,不需要耳孔的耳飾。”
馮兮和說到這裏,徐徐將披風解下,將左耳完完全全地露了出來,眾人細細地看去,才發現她的左耳上,的確是沒有耳洞。
“所以,雲嬪娘娘,你剛才所認為的那種可能,根本不成立,因為,本妃壓根就不能將左耳耳釧佩戴上去,七公主又是如何在掙紮時,從本妃的左耳上將紅珊瑚扯下?”
“總不該是本妃自己把耳釧拿出來,遞給她去扯吧?”
馮兮和的心中則是唏噓不已,當年,她真不該拒絕母親,以至於母親過世後,再也沒有人能夠為她穿耳。
跟前世所遭遇的痛苦比起來,幼時的那點疼痛又算得了什麽。
顧時引的眸色漸深,盯著她的耳朵,唇邊的笑容已然消弭。
他覺得現在的馮兮和,與八年前所見,有了很大的區別。他很想知道,這麽長時間以來,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讓她整個人有了這麽大的變化。
雲小妹的臉色煞白,穿耳是每個女子都必會經曆的一個過程,剛才,她見馮兮和的右耳上有耳孔,也就理所應當地認為馮兮和的左耳也該是有耳孔的。
可是,她沒有想到,事實竟然如此。
“雲嬪娘娘!”馮兮和接著轉過頭來,對雲小妹笑說:“如今,本妃擺脫了謀殺七公主的嫌疑,那不如,我們就來查一查,七公主到底是死於何人之手。”
雲小妹的眼神恍惚,低眸道:“裕王妃想要怎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