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穿耳
“父皇!”這時,顧錦城驟然出聲,他推動著輪椅到昌德帝的麵前,“時辰不早了,兒臣想,不如父皇先回去休息。”
“琳琅也是兒臣的妹妹,兒臣看這一時半會也查不出什麽來,不如就將此事交由兒臣處理。”
“兒臣定會協助大理寺和刑部,將殺害琳琅的幕後真凶繩之以法。”
顧錦城向來不插手敏感的事情,而這次,他竟然主動提出要追查顧琳琅的死因。
昌德帝的眸色一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想要知道,顧錦城到底真的是要為妹妹找出凶手,還是為了什麽?
然而,顧錦城的眼神憤慨,帶著一絲血色,倒是讓人不太能看得出來。
須臾,昌德帝微一頷首,“好,錦城,此事,你一定要徹查清楚。”
說完,昌德帝望著顧琳琅的屍身,再歎了聲氣。
“陛下,臣妾服侍你回去。”雲小妹斂了慌張的神情,忙地跟上。
“雲嬪娘娘,你請留步!”顧錦城倏然喝道,看著雲小妹的眸中,多了幾分冰寒之色,“有些疑問,本宮還需要請教一下你。”
昌德帝也歎道:“愛妃,那對紅珊瑚耳釧畢竟是你送給裕王妃的,你就先留下吧,幫著錦城調查凶手。”
“臣妾遵命。”雲小妹微垂螓首,隻能應下。
在昌德帝走後,顧琳琅的屍身被抬放到冰棺之中,顧時引帶著馮兮和離開。
馮兮和在臨走之前,過去對顧錦城說道:“二皇子殿下,現在不需要我說什麽,你也該明白了。”
她複又回頭看了眼趙初跟雲小妹,“本妃還以為你們兩位早就老死不相往來了,沒想到,居然又舊情複燃了。”
“裕王妃,你不要在這裏說些胡話!”雲小妹緊張地看了眼四周。
她見眾宮人聽了馮兮和的話後,看她跟趙初時,神色迥異,便道:“本宮常年在深山古寺裏,與青燈古佛為伴,也就是入宮之後,也許少與外人接觸,除了自家的幾個人,不認識其他人,更別說趙侯爺這類的達官權貴。”
馮兮和聳了聳肩,淺笑道:“那就當本妃道聽途說好了,你們兩位自便。”
她一說完,就跟顧時引手牽手離去。
馮兮和相信,對於趙初和雲小妹的過往,顧錦城不會不知道。
顧錦城垂下眼瞼,他讓人將雪地清理幹淨,然後,將趙初和雲小妹兩人叫到涼亭中,屏退左右。
“趙侯爺,雲嬪娘娘,你們不認為該與本宮談一談嗎?”
他的眸中漸漸地泛起一抹狠戾,咬牙切齒地問道:“琳琅她究竟是怎麽開罪你們,以至於你們非要殺了她不可!”
趙初和雲小妹互相對視一眼,而後,趙初的雙腿微顫,語聲低緩,“求二皇子殿下饒我們一命!”
“你們武安侯府,是什麽時候得意忘形到敢殺了本宮的親妹?就因她撞破了你們兩個的奸情!”顧錦城的眸底席卷了疾風驟雨。
趙初想求饒,連門都沒有。
不多時,幾根銀針飛閃而過,趙初的兩膝,已汨出殷紅的鮮血。
雲小妹匆忙扶住趙初,跟顧錦城說道:“二皇子殿下,難道你忘記侯府過去是如何為你排除異己,又是如何為你斂財的嗎?”
“那些證據,侯爺都還保留著在,趙五少爺如今也回金陵了,若是你把我們推出去,侯爺定是會讓趙五少爺將所有的證據都呈遞給陛下,大家隻能魚死網破!”
趙初顫顫巍巍地靠在雲小妹的懷中,默認了她的話。
“雲嬪娘娘,你對趙侯爺可真的是一往情深!”顧錦城的唇邊浮現一抹諷笑。
他記得,雲小妹是雲長依安插到皇宮裏,籠絡太後和昌德帝的心,本該為他做事的。
如今,雲小妹竟然被感情衝昏了頭腦,反過來幫趙初。如此不忠心的一枚棋,他也沒有必要繼續用了。
不過,雲小妹所說的,正是他所擔心的。
趙家手上果然還有底牌。
方才,他主動跟昌德帝請求,調查此事,就是為了讓趙初他們亮出最後的底牌,好借此,將所有證據都銷毀之後,再送他們上路。”
“雲嬪娘娘,你言重了。”隨後,顧錦城的臉上又出現如溫煦的笑容,如同三月裏的春風。
“雖然琳琅是本宮的妹妹,但是,當前,什麽才是最重要的,本宮心裏很清楚。”
“你們兩位也不必擔心,本宮就讓那名叫阿慈的宮女當替罪羊,稱她盜取了七公主的首飾,在被七公主發現後,殺了七公主。”
雲小妹見顧錦城似是被唬到,猶疑地看了一下趙初。
趙初的心中也是疑惑,顧錦城會這麽容易就放過他們?
“二皇子殿下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顧錦城信誓旦旦地應諾。
他隻不過是想拖延時間,穩住他們,然後,好讓人盡快將他們手上證據都拿過來。
“好,那本侯就信二皇子殿下一次。”趙初默然頷首。
他信不過顧錦城,已經決定好了,既然顧錦城在意那些證據,他就讓人去通知趙五,讓他將東西都收好。
北風繼續在狂熱地呼嘯著,夜色漆黑,如潑了墨一般。
許是因著添了一條人命,這條人命又是尊貴的七公主,所有人都隻覺這個夜,格外寒冷,回了自己的屋子之後,就早早歇下了。
馮兮和跟著顧時引回了屋之後,便與他在桌邊坐下。
“王爺,你的人最近是不是繳獲了一批從邊境流入金陵城的髒銀?”燭火下,馮兮和的眸光閃爍,笑嘻嘻地靠近他。
“你缺銀子花?”顧時引漫不經心地挑了眉。
馮兮和搖搖頭,細說道:“趙五最近不是回金陵城了麽,趙家如今這個處境,不是應該很缺錢麽,我們送他一點銀子花如何?”
顧時引似是鄭重地思忖了一番,而後,他淡淡道:“那本王要送,就送巨款。”
馮兮和附和著點頭,沒過多久,顧時引就差人去辦這件事了。
她將窗子闔上,她想起來,華奴跟她提過,趙初已經懷疑他的事了。
也到了該將華奴從趙貴妃身邊撤走的時候了。
於是,馮兮和叫遠影進來,讓遠影帶了一封信給華奴。
然後,她見天色不早,打算更衣歇下。
顧時引則遲遲沒有起身,視線停留在她左側的耳垂上,眸中透著一抹深思和自責。
馮兮和疑惑道:“是我的耳朵上有什麽東西嗎?”
她記得已經將雲小妹所送的紅珊瑚耳釧取下,交給顧錦城了。
顧時引默了默,繼而,他問道:“你現在還怕疼嗎?”
馮兮和微楞,她搖了搖頭。
“子裕,自從母親過世之後,沒有人再為我穿耳,這是我一直以來的遺憾。”
“若是你願意,可否為我穿一次耳孔?”
“以後,不要再問本王願不願意。關於你的任何事,本王沒有不願意的。”顧時引凝視著她的眼睛,眼角早已沒有了玩味的笑意。
馮兮和的心一顫,她在銅鏡前坐下,略略垂首,她想說點什麽,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會有點疼,你忍一下就好。”顧時引取來工具,耐心地為她穿著耳孔。
馮兮和抿唇不語,她的手搭在麵前的一盆四季山茶上,思緒早已飄出了老遠。
她從來不明白,為什麽顧時引從一開始,就對她與眾不同,尤其是在那麽狼狽的情況下。
“疼嗎?”中途,顧時引複又低聲問了一句,馮兮和還在神遊狀態,並沒有感受到痛苦,隻是木然地看著山茶,手指反複撚著山茶花瓣。
顧時引卻忽地貼在她的耳畔說道:“對不起,兮和,本王應該早點找到你。”
找到?馮兮和微詫,她收回神思,才發現山茶花的花瓣已被她摘下一大半,細碎地鋪撒在銅鏡前。
不待她開口詢問,顧時引已將她的耳孔穿好。
隨後,顧時引拿出一個精致的檀木盒子,打開後,裏麵是一對月白石石珠花耳墜。
顧時引取出一隻,為馮兮和佩戴在她的兩邊耳垂上。
馮兮和望著銅鏡中的自己,見在昏黃的燭火下,耳墜在搖搖晃晃,煞是活潑。
顧時引扶著她的肩,唇邊又勾起平日裏的笑意,“為夫幫你完成了心願,你是不是該說一些為夫愛聽的話,當做是犒勞?”
“你愛聽的話?”馮兮和立刻就回味過來,她側過頭,掩飾眸中的暗笑,“你真無聊。”
顧時引的眸色暗沉下去,唇落在她的鼻尖,“你說本王無聊?”
馮兮和重重地點了下頭,拂開他的臉,羞赧地轉過頭去,挑著淩亂的山茶花瓣。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大雪不斷地落在大地上,這一夜,並不太平。
城門口,一個個散發著醇香的酒壇被整齊地放置在一輛輛牛車上,車夫穿著厚重的棉衣,在驅趕著運酒的牛。
在牛車的旁邊,站著一列侍衛,負責護送酒安然運往金陵城的各家鋪子裏。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然而,過了一會兒,他們便撞見一隊巡邏的京畿守衛,以及坐在高頭大馬上的顧錦年。
“把酒壇打開!”顧錦年帶人過去截住了他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