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過街老鼠
此時,禁衛軍已趕到此處,雲長依避免了被踏成肉泥的命運,隻是,她的手心滲出冷汗,隻覺周遭的人好似在竊竊私語。
在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頭套從雲長依的頭上脫落,露出那如同癩皮狗一樣的腦袋。
一時間,他們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難不成這絕色美人的滿頭青絲,從來都是假的?
當雲長依的手摸到頭上一大塊禿掉的地方時,心中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怎麽回事?
她明明已經將馬匹馴服了,馬又怎麽會忽然發瘋?
雲長依頓時想到了陳複禮,她的雙眸迸發出駭人的光,那個男的有問題。
可是,她與他素不相識,他怎麽會來陷害她?
一定是背後有人指使的。
馮兮和!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就是馮兮和讓他來的,雲長依咬牙切齒。
隨即,她感覺到周遭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慌忙地在地上搜羅起頭套來。
“不,那是我的頭發!”雲長依大聲喊道,眼淚水不由得沁出。
隻是,她的頭套已被當成一團惡心的東西,被禁衛軍一劍挑走。
雲長依摸了滿手的灰,她抬眸,視線在人群中逡巡。
她看到大家都在躲避著她,看她就像看著一隻過街老鼠般,心中甚是惶恐。
“三殿下,你心中還是有我的對嗎?”雲長依給顧錦年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顧錦年勒緊韁繩,眉心緊鎖,他也未從雲長依的變化中反應過來。
他一直沉默著,沒有朝雲長依遞出手。
馮兮和看下去,眸色稍是一凝,雲長依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戴的頭套?
她想起金陵城近來發生的那樁,有關活剝人皮,拔光女子頭發的案件。
莫非是與雲長依有脫離不了的關係?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宇文灝,他一見到傳言中的絕色美人變成了這幅樣子,眸子裏的光在若有若無地閃爍著。
“雲姑娘,你受驚了。”宇文灝沒有流露出一絲厭惡,反倒是十分友好地繼續邀請雲長依到車駕上去,“女子的容貌固然重要,可抵不過一顆玲瓏心。”
“本宮讚賞你的才華,你要是不介意,大可隨我朝的使團一起,待本宮見了你們的陛下,便會懇請他為你的才德進行嘉獎。”
“多謝皇長孫殿下!”雲長依仿佛看到了希望,雙目含淚地再三道謝。
入宮好啊,她有多長的時間沒有入宮?雲長依已經不記得了。
宇文灝讓婢女過來攙扶雲長依,雲長依忙不迭起身,抱頭縮進了車駕中。
顧錦年微一晃神,發現雲長依的身影已然不見。
“長……”他剛欲張口,便想起方才那令他反胃的模樣,暫時還無法接受,便生生止住了。
華國的使臣不滿道:“三殿下,我們的馬車從華國一路前來,都沒有出問題,偏偏到了金陵城門口,就出現了馬匹失控的情況。貴國是否需要調查一番,給我們皇長孫殿下一個交代呢?”
“這是自然。”在顧錦年還未開口時,顧錦城已然接話道,臉上的笑容如三月裏的春風拂過,“此事,我們會好生徹查一遍,必將對從中作梗的人嚴懲不貸!”
在車駕內剛落座的雲長依聽罷,心中一跳,她不由得撫了撫心口。
聞言,宇文灝透過流蘇的縫隙,望過去,他倒是覺得這個溫潤如玉的二皇子比顧錦年更值得他提起興致。
“希望二皇子殿下能盡快給出一個答複。”華國的使臣說罷,便詢問了宇文灝的意見,給宇文灝換了一輛華蓋馬車。
馬車的軲轆轉動起來,卷起陣陣塵埃。
剩下的陳複禮畏畏縮縮地跑掉,躲在街角,慶幸避過了禁衛軍。
宇文灝自然知道陳複禮跑了,但是,他沒有出聲。
陳複禮手心捏了一把汗,原本是指望著巴結雲長依,可現在不僅把雲長依得罪了,還引起了華國使團的不滿,他以後該如何是好?
正這麽想著,他瞥見走過來的遠影,像看到救星一樣,疾步過去,“姑娘,這回,你可真得救救我。”
遠影很是嫌棄地跟他拉開距離,“你怎麽這麽笨,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陳複禮也是滿腹的疑惑,“我以為馬已經被馴服,安樂縣主站在馬前麵沒事,哪知道它還會發狂啊!”
“罷了。”遠影皺了眉頭,指了路邊的茶館,“安樂縣主,你是指望不上了,但是,今日,在城門口的還有很多名門貴女,你大可以為自己找一個好嶽丈。”
“聽說,右相大人的千金也在此處,第二次機會就放在你麵前,能不能把握,就看你自己的了。”
陳複禮一聽,眼睛驟亮,對著遠影連連道謝。
雲長依如今都成了這幅模樣,他可不敢保證原先跟她有所來往的皇子還會像之前那麽在乎她。
找個好嶽丈可比巴結她靠譜多了。
華國使團一行在別館落腳之後,昌德帝邀了宇文灝等人來宮中,為他們接風洗塵。
當見到跟在宇文灝身邊的雲長依時,昌德帝微愣,他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她了。
如先前所言,宇文灝在昌德帝麵前表達了對雲長依的嘉許,昌德帝恩準雲長依隨了其他人一同落座。
在城門口看到那一幕的人都沒有在昌德帝麵前多說話。
雲長依雖是戴了一個新的頭套,但是,她的心情一塌糊塗,在那麽多人麵前露了醜,她以後的路該是何等艱難。
在一連串的禮節過後,便有宮人前來,為華國使團看座,奉上茶點。
繼而,嫋嫋的絲竹之聲飄出,有眾人美人進來,翩翩起舞,她們所著的衣裳皆是按照華國的風格所製。
起舞之時,一雙雙美目不住地看向那位錦袍玉帶的皇長孫殿下。
宇文灝微詫,這安排的歌舞,全都是很合他的口味啊。
他打聽到,原來這些,是顧錦年安排的。可是,顧錦年正在低頭喝悶酒,他跟顧錦年在城門口就交過手,這位三皇子是什麽水平,他也清楚。
聯想到今日那炫目的煙花,和機巧的辯駁,以及顧錦年看向雲長依時,那深情的眼神,宇文灝很快就能猜到,此事怕也是她的手筆。
雲長依跪坐在案前,並沒有因著宇文灝的喜歡而感到高興,她事先讓顧錦年打探好宇文灝的喜好,又讓顧錦年安排歌舞,是為了給自己錦上添花的。
隻是,經過城門口那一事後,她現在所做的便成了笑話。
不出她所料,那些知情的大臣大多數都像看跳梁小醜一般,在看著她。
馮兮和!雲長依緊緊攥住了雙手。
被她惦記著的馮兮和,在不久之後,就跟著顧時引來到殿中。
他們一來,殿中所有的目光立即轉移到他們身上。
隻見馮兮和身著一襲淺碧色的月華長裙,明媚動人,顧時引紅衣墨發,邪肆張揚,儼然是一對璧人。
宇文灝握著酒樽的手忽地僵住,眼神已是越過了眾舞姬,落在馮兮和身上。
顧時引攜了馮兮和,到他們的位置處落座。
他覺察到宇文灝迥異的眼神,繼而,他轉眸,輕輕道:“兮和,本王真的很想盯著你的那些野草,全都割掉。”
馮兮和差點嗆到,這宇文灝還不知是什麽心思,她都不信一國皇長孫會無緣無故盯著她,顧時引難道會信?
“你不要老說我。”須臾,馮兮和鄭重地說道:“我記得華國的清河長公主在輩分上,是宇文灝的皇姑姑,她仰慕了你很久。據說,當時,你到華國去的時候,為了跟你走得近,她可沒少找機會。”
“可是,她在雪地裏站了一天,本王不是也沒有理會麽?”顧時引略是不滿,隨後,他的思緒一轉,唇邊忽地綻開笑容,“本王倒不知,你已經把本王的過往打探得如此清楚了。”
馮兮和喉間一噎,沒好氣地說道:“我哪有,是顧準跑過來,我不要聽,他非要說。”
“顧準總算出息了一會,本王以後可以不罰他到樹下罰站了。”顧時引若有所悟,隨後,他看到馮兮和惱羞成怒的臉色,又斂了容色,問道:“這一回,本王送你的這份禮,你可還滿意?”
馮兮和心知他指的是城門驚馬一事,若是沒有顧時引的人從中操縱,雲長依哪裏能那麽容易給宇文灝的馬車做手腳,又能如願以償地在城門口博得讚許。
“兮和,本王再送你一份禮如何?”顧時引指了指顧錦城所在的方位。
馮兮和悄然點頭,她也覺得顧錦城逍遙快活太久了。
雲長依一直在緊盯著馮兮和,當宇文灝的視線掠過馮兮和時,被雲長依捕捉到了。
她的心中一喜,宇文灝貌似對馮兮和有著不同尋常的想法。
不多時,酒過三巡,一舞罷了。
宇文灝興致上來,即是與昌德帝提議道:“陛下,素聞寧國人才輩出,此番前來,我朝也有幾位有一技傍身的能手隨了我們一起,他們或擅棋,或擅劍法,或擅針法。“
“既然,今日大家都高興,不如先讓我朝棋手與寧國的棋手出來,一較高下如何?”
說罷,被宇文灝點名的棋手,給昌德帝作揖。
此人天賦異稟,五歲時,便已是一名棋癡,其後,又在眾多棋局中挫敗一眾高手,名聲高漲。
宇文灝向來喜歡網羅能人異士,因此,他便被宇文灝奉為座上賓。
眾人心中微凜,這不就是赤果果的挑釁麽?
見昌德帝麵有疑色,宇文灝不禁朗然笑道:“莫非陛下找不出旗鼓相當的對手?”
昌德帝的嘴唇翕動,卻聽顧時引合了竹節骨折扇,笑道:“盛情難卻,皇長孫想要的對手當然是有的。”
言罷,一位清貴高岑的公子緩緩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