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抽刀斷水
接下來的幾日,木蘭幽照常來馮國公府為馮敬診治,隻不過,她每一次見到馮君堯,都是避而遠之。
而當她回到醫館後,周世卿時不時都已在醫館門口候著了,幸而馮君堯被關在府中,不知道這件事,要不然,他絕對會不管不顧地要去殺了周世卿。
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事,馮兮和也不好參與,她決心讓馮君堯在府中冷靜一回。
這日,宇文灝稱要去善堂看看,馮兮和即是抽身過去。
馮兮和帶著宇文灝在善堂中轉了一圈,宇文灝饒有興致地點頭,表示出自己的感慨。
隨後,宇文灝轉眸,微笑道:“不知裕王妃可有興趣,在本宮離開金陵城的時候,隨著本宮前往華國,協助本宮在華國建善堂呢?”
“相信華國的山水和風土人情,不會令你失望。”
“多謝皇長孫殿下賞識,但是,在短時間內,我暫時沒有這個打算。”馮兮和敬謝不敏。
宇文灝歎息了一聲,“那可惜了,本宮覺得皇爺爺應該也會很喜歡你。”
馮兮和微愣,不明白他此話何意。
宇文灝再沒有多說,而是將目光轉移到牆麵上一幅字帖上,字帖上是一首詩,這首詩意境奇巧,筆墨娟秀,應該是出自一名女子的手,而一筆一劃竟像是能夠飛舞一般,頗有一番風韻。
“不知能做出這幅字帖是出自哪位小姐?”宇文灝好奇地問道。
馮兮和看過去,便想起來。
當時,善堂剛開張後不久,昌德帝曾鼓動過眾位權貴,讓其捐獻出一些家中的珍寶,按照雲長依所提出的競拍形式,將那些珍寶換得金銀,用以接濟貧民,開辦女學。
這幅字帖就是右相府當時命人送來的,隻不過,後來,她忙著出嫁,雲長依的心思又不是真的都放在善堂中,珍寶還未被競拍幾件,其餘的就被擱置下來。
須臾,馮兮和斂了眸色,如實道:“是右相千金的手筆,她曾拜書法大家陳道子為師,繼承了陳道子的遺韻。”
“周小姐?”宇文灝錯愕了一瞬,“沒想到,周大人還有這麽一位擅長於詩才和筆墨的千金。”
他努力地回憶著,上次在皇宮中,好像在座的女眷裏有這麽一個人。
但是,他沒細看,記不清長什麽樣了。
“皇長孫殿下距離回華國還有一段時間,總有機會能見到她的。”馮兮和笑道:“但是,這段時間說長也不長,殿下你既是想要從我朝選一位王妃,也是時候該準備起來了。”
“我聽說,陛下命人送了幾位公主以及眾多名門貴女的畫像過去,這其中不乏才貌雙絕的女子,難道沒有一個可以令殿下動心的嗎?”
提到那些畫像,宇文灝並沒有去一幅幅地看過去,選妃之事隻是隨便提的,他來寧國的目的,當然不是為的選妃。
“此事可等改日再議。”宇文灝的眸光微沉,又跟著馮兮和到了解了一些有關善堂的其它事項。
在善堂的門口,停了眾多裝飾華麗的馬車,充斥著喧鬧聲。
當宇文灝步入善堂之後,善堂的門外就圍聚了城中的眾多姑娘。
她們自從聽說宇文灝要在寧國選一位王妃帶回去後,即是不餘遺力地打聽他平常會去的地方。
得知他要來善堂,她們一早就起來,梳妝打扮,盛裝前來。
不多時,邊緣處的一輛馬車帷裳由一雙素手挑開,露出裏頭的周新顏,她身穿銀紅刻絲並蒂蓮紋彩暈錦春衫,朝月髻上飾以琥珀銜珠蝶形簪,麵容嬌麗,然而眉間含著若有若無的愁絲。
周新顏探出頭去,目光穿梭過密密麻麻的人頭,望著善堂的門口。
“小姐,皇長孫殿下還沒出來呢?”她的丫鬟福兒細聲勸道:“他若是出來,奴婢會告知你。”
“不然,老爺要是知道你偷偷跑出來見他,說不定又要將你關起來了。”
周新顏的眸中透露著不舍,她同樣在門外等了許久,隻是為了見宇文灝一眼。
她在家養了一陣子的傷,周放卻命人看住她,不允許她出門。
近來,聽說她的大哥鬧了事,將馮國公府大少爺的未婚妻玷汙了,不僅讓馮國公府跟相府交惡,還讓一些早就對相府虎視眈眈的朝臣參了相府一本,引得昌德帝對周放很是不滿。
周放便不顧她的傷勢和心情,不斷地提出要讓她嫁給顧錦城。
就連昌德帝命眾臣將家中未出閣千金的畫像交出,供宇文灝選妃時,他都是讓畫師畫了一個滿臉麻子的女子去應付。
周新顏知道周放的心意已決,隻希望在出嫁前,再見宇文灝最後一麵,盡管宇文灝或是從未記得過她。
“小姐,要不要奴婢想辦法,替你去跟皇長孫殿下說,當時,是你替他擋下了刺客的那一劍。”福兒在一邊,都為周新顏心疼。
周新顏當即搖頭,若是福兒去報信,周放絕不會放過福兒,如今,周放已經差不多把她身邊的丫鬟全都換掉,她隻有福兒一個丫鬟可以信得過。
此趟出來,就是福兒給她做了掩護,她不能再連累福兒。
何況,宇文灝若是對她沒有感情,就算得知了她為他擋箭的事,提出要對她負責,她也不會覺得開心。
“福兒,我們走吧。”周新顏覺得今日或是等不到了,即是讓福兒上來,免得讓周放知道。
馬車徐徐而行,細雨吹打在包裹著馬車的雨花錦上。
當馬車駛入一處小巷,卻忽地停下,車夫戰戰兢兢地回過頭,“小姐……你們還是快逃吧。”
周新顏心中一凜,掀開帷裳,便看到在馬車前,站了成排的混混。
他們的衣裳前襟大敞開,抖著肚子上的肥肉,手中甩著一把把大刀,賊笑著:“此路是我的開,小娘子,你要是想過此路,就得把你自己留下來,讓我等偷香竊玉一回……”
“無恥!”福兒立馬擋在周新顏的身前,想喊人。
卻聽得混混頭子不屑地嘲諷道:“喊啊,你喊啊,這方圓幾裏都是我們的地盤,你們出來又沒帶一個侍衛,看誰能救你!”
福兒的眉頭一擰,周新顏心裏甚慌,對他們說道:“你們放過我們,我回去會讓人給你們送來金銀。”
“十萬兩……十萬兩夠不夠?”
混混頭子一聽,眼睛就亮了,細瞧道:“你這小娘子還有很錢,大爺我決定了,你人也要,錢財也要,否則,等大爺辦了你,就毀屍滅跡!”
“小姐……”福兒忐忑不安地望著周新顏,周新顏也很緊張。
可突然間,混混頭子的頭遭到了重重一擊,隻見一位身著青衫的書生,勇敢地從他手中奪過大刀,抵到了混混頭子的脖子上。
“放過她,不然,我就廢了你!”書生便是不久前入金陵城,參與春試的舉人陳複禮,他的模樣清俊,隻不過,眸中隱有猥瑣的光芒。
隨後,陳複禮一手劫持著混混頭子,一手從身邊混混手裏再搶過一把刀,用刀柄擊打著他們的腹部,引得他們連連嚎叫。
周新顏和福兒看著,都覺不可思議,膘肥體壯的混混們,竟然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書生的對手。
而且,混混們原先很囂張,一遇到陳複禮,居然什麽招數都沒使,就倒下了,還十分配合地在地上抱著肚子打滾。
不出一會兒,陳複禮已經憑借一人之力,打倒了十數名混混。
“滾去遠遠的,別讓我以後再看到你們調戲良家婦女!”
話落,混混們很自覺地爬起來,滾了。滾之前,他們還不忘敷衍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是誰,報上名來,給大爺我等著!”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盧州陳複禮。”陳複禮高昂起頭,沾沾自喜道:“還有,我是我朝元老寧太師最得意的門生,是二皇子殿下的座上賓,你們若是有膽識,盡管放馬過來!”
混混們一聽,似是被唬住,連忙說著“大俠饒命”,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顧錦城的人?周新顏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等他們不見了之後,陳複禮彬彬有禮地上前,“姑娘,你可受驚了,此番路途凶險,不如,就由在下護送姑娘回府。”
“多謝公子今日相救。”雖然覺得匪夷所思,周新顏仍然和善地回道:“就不勞煩公子,我們自己會回去。”
陳複禮的眼珠子轉了轉,心想,這發展不對啊,按理來說,周新顏應該對半路救下她的勇士,心生仰慕,羞怯地答應下來才是。
“這怎麽行。”陳複禮心思一轉,執著地說道:“一群混混將姑娘攔下,傳出去,難免會對姑娘的名節有損,在下願意對姑娘的下半輩子負責,等送了姑娘回府,在下就向令尊大人提親。”
說著,他竟是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想要踏上馬車,他要是和周新顏共乘一車回到相府,別人不誤會也難。
就算為了周新顏的名譽著想,右相也要跟他好好商量。
他這些日子一直盯著周新顏,難得有一次機會可以接近,豈能輕易放過。
“我沒什麽需要你負責的啊!”周新顏連忙喊道。
她和福兒齊齊傻眼,不曾想,這書生居然比那些混混還無恥,搞得他才是真正的混混才對。
“這位公子,你不要過來!”周新顏驚恐地喝道。
陳複禮嗬嗬笑著,然而,一道勁風驀地襲來,讓他一頭栽倒在地。
他剛從地上爬起來,卻見宇文灝已拎著一個還在數銀票的混混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