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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皇陵開棺

  昌德帝幾乎不敢相信,他緩緩道:“子裕,擅自開皇陵,這是對曆代祖宗的不敬啊。”


  顧時引微抬眼眸,隻說道:“陛下,你若不再開啟皇陵,看一看息妃娘娘還在不在裏麵,隻怕曆代祖宗真的不能安息了。”


  昌德帝的眸色一黯,顧時引將玉夫人出現在城中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他的臉色更是難看。


  顧時引接著說:“陛下,本王不管你當年的風流韻事,隻關心那女人因為對你的怨恨,會影響到整片大好河山。”


  “而且……”他頓了頓,又道:“你要是心裏還有先皇後,就請為太子想一想。”


  “太子?”昌德帝甚是驚愕,他睜大了眼睛,趕忙問道:“你是說錦沅,難道,他還活著?”


  顧時引不答,眉心微攏,繼續慢條斯理地啜了口茶。


  昌德帝的手微是一顫,他想到了方才的夢境,沉思良久,轉而對顧時引說道:“子裕,朕以為你一直在盯著朕的龍椅,隻差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顧時引微愣,他想了想,沙啞著嗓音道:“陛下,若不是父皇的遺詔,要本王在他龍床前起誓,保我朝安寧,本王也不願意鑽入這個火坑。”


  聞言,昌德帝轉頭,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像是在分辨此話的真假。


  顧時引麵色暗沉得可怕,一直在看著茶盞中起起伏伏的嫩葉。


  馮兮和情不自禁地看過去,心中微慟,已然明白,這麽多年,顧時引手握大軍,權傾朝野,看似專橫跋扈,並不是為了等待一個時機,逼迫昌德帝交出龍椅,而是背負了無法推卸的責任。


  她無法想象,這麽多年來,他承擔了多少。


  如果當年,她回到金陵城後,沒有被雲長依他們所迷惑,或許,就能陪他一起走過那些充滿腥風血雨的日子。


  昌德帝的喉結滾動著,半晌,他歎息了一聲,“子裕,朕年輕的時候,的確是做過不少的錯事。但現在年紀大了,回想起來那些往事,心中滿是悔恨。”


  “陛下,本王不是來聽你吐苦水的。”顧時引淡淡道。


  說著,他已是拉著馮兮和起身,準備離去。


  昌德帝的眸色一凝,忙是慌張地追問道:“錦沅現在在哪?朕想見他。”


  “很快,你就可以見到。”顧時引的腳步不停,麵容冷肅,“但是,請陛下給他一個可以堂堂正正出現在人前的機會。”


  說罷,他便是再無一言。


  顧時引的步子太快,馮兮和差點跟不上,她拽住他的手,小跑著。


  “子裕,你等等我。”


  顧時引這才收回神思,放緩了腳步。


  他別過視線,眸中溢出一抹柔情,“對不起,兮和,本王沒有顧慮到你。”


  馮兮和搖搖頭,應該是這麽多年來,她沒有顧慮到他的感受,從沒為他做過什麽才對。


  但是,從今以後,不會了。


  夜風呼呼地吹,掛亂了她的鬢發,在月色下,她的眸光愈發堅定。


  “裕王妃,枉費本宮那麽信任你,卻想不到,你竟然會在背後捅本宮一刀。”這時,一個含著憤怒的女子聲音傳入馮兮和的耳中。


  馮兮和看過去,便看到滿臉慍色的張德妃瞪著一雙眸子。


  此時,已是兩更,可張德妃仍還是衣著齊整地跪在龍吟宮門前。


  白日裏,刑部將容嫣帶走以後,馬上就查到是她和容都督,指使人綁架錢緋緋的,昌德帝為此,發了很大的怒火。


  馮兮和淺笑道:“德妃娘娘,你在後宮那麽多年,難道沒有聽說過,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這句話麽?”


  “當時,趙家還沒有倒,二皇子殿下還未失勢的時候,我確實是站在你這一邊,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會有變數的。”


  更何況,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便宜了顧錦年。


  或者說,變化根本不在她的掌控之內。到最後,究竟會如何,還是要看他們自己。


  張德妃不由得更是惱怒,顧時引瞥了她一眼,就拉著馮兮和走掉,“不用跟她說那麽多。”


  馮兮和走之前,沒忘再跟張德妃說道:“德妃娘娘,我奉勸你也不要一時氣盛,輕舉妄動,不然,到頭來,可能隻是給他人做嫁衣。”


  *

  翌日,昌德帝請了宮中的僧侶開壇做法,顯示天生異象,已故去數年的息妃墓室有變,需要前去祁山皇陵,請出息妃的棺槨,為她超度,重新入土。


  於是,皇室成員便紛紛到場,集聚在祁山之上。


  祁山的地勢較高,千年寒冰會源源不斷地從極北之地運來,用來保存曆代皇帝與後妃的屍身。


  齊整的禁衛軍將祁山的每個山口都圍住,與此同時,在城門口,也分布了些許禁衛軍。


  如今,馮君堯在千允的照料下,已經日漸好轉。


  他意識到自己的墮落給馮國公府所有人都帶來痛苦,便強迫自己振作起來。


  禁衛軍統領一職落在他的肩上,他就要擔起自己的責任,不能讓人看低了馮國公府。


  此時,馮君堯不在皇陵,不在皇宮,而是身披鐵鎧甲,腰間佩刀,出現在金陵城門口,像是在等什麽人。


  祁山之上,散發著陣陣寒氣,昌德帝站在最前,其餘的皇室成員站在兩側,呈一字排開。


  由於此事涉及到息妃,在天牢裏的顧錦城,也被拴上鐵鏈,被押解過來。


  等所有人都齊了之後,寂然大師率著眾僧又念了幾回佛經,便示意可以將墓室門打開。


  一股厚重的灰塵撲鼻而來,眾人不禁好奇地探過頭去。


  而能夠進入墓室的隻有昌德帝,顧時引,顧錦城三人,以及負責開啟棺槨的侍衛,其餘人在外等候。


  兜兜轉轉,昌德帝和顧時引在墓道中繞了許久,總算是來到了息妃的墓室裏。


  墓室裏,擺放著各色陪葬器皿,頂部懸掛著一顆夜明珠,將整個墓室照亮。


  昌德帝在距離棺槨三寸以外的地方站定,目光閃爍,躊躇不前。


  顧錦城緊咬著牙關,一瞬不瞬地盯著棺槨,他在心中不斷地安慰自己,他的母妃一定不忍心欺騙他那麽多年。


  “陛下……”須臾,顧時引倏然提醒。


  昌德帝終是歎息了一聲,微一揮手:“開棺吧。”


  棺槨蓋被徐徐推開,三個人同時往裏麵望去。


  馮兮和在皇陵等待許久,仍然不見他們出來,心中難免有點急迫。


  其他人亦是心急如焚,不知道他們三人在裏麵怎麽樣了。


  忽然間,一陣淒厲的笑聲自皇陵中傳出,眾人的身子抖了抖,以為見鬼了。


  再一回頭,卻見是顧錦城拖著鐵鏈,大笑著踱步而出。


  一襲白衣雖是染了天牢的塵埃,可穿在他的身上,仍是襯得他如謫仙一般。


  顧錦城的腳步趔趄,一個不穩,幾乎就要摔倒在地,然而,沒有人敢上去扶他,他像是一下子跌入到浮塵之中。


  馮兮和看著顧錦城的反應,頓時明白,息妃的棺槨裏怕真的是空空如也。


  要顧錦城接受被自己母親欺騙的事實,確是難為他了。


  隻是,她不太明白,息妃當年是如何逃脫的,若是有人相幫,那人會是誰?


  而且,馮敬當年並沒有按照昌德帝的命令,誅殺月照族族人。時間過了這麽多年,息妃也該了解到真相。


  難道說,息妃早就得知了真相?可她為了個人感情,仍然選擇聯合他人,報複昌德帝,並且故意服下鴆酒,讓年少的顧錦城看到,隻為了讓兒子能夠永遠地記住仇恨。


  如此想來,這個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在眾人紛紛揣測,顧錦城在裏麵是不是見到什麽難以理解的現象時,昌德帝麵色陰沉地從墓道中走出。


  昌德帝的嘴唇翕動,說是一切無恙,經過超度之後,息妃已經重新入土為安,命令讓墓室門闔起。


  眾人鬆了口氣,即是以為顧錦城見到亡母,情緒激動一些也是難免。


  顧時引一臉平靜地走回馮兮和的身邊,兩人默默地對視了一眼,馮兮和明白,在城門口的馮君堯可以出動了。


  大哥,希望你這回別再讓我們失望。馮兮和暗自祈禱。


  皇室成員散去,祁山恢複一片寧靜。


  而馮君堯接到密報之後,命令禁衛軍將金陵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隨後,城門的守衛增加,馮君堯又讓人在城中悄悄地搜尋那個神秘莫測的玉夫人。


  馮君堯的眸中含了憤憤之色,那個女人故意將木蘭幽養大,給木蘭幽偽造滅族謊言,導致了木蘭幽那麽悲慘的下場,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

  一切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


  到了下午的時候,一輛普通的馬車緩緩駛至城門口。


  守衛照例要求搜查,馬車的帷裳坐著一位蒙了黑色提花麵紗的夫人,在她的旁邊,坐著一名小丫鬟。


  “將麵紗摘下!”守衛泠然喝道。


  見女子一直在闔目養神,遲遲沒有動作,馮君堯也從一邊走過來。


  頃刻之間,女子赫然睜開眼睛,從懷中掏出一個透著蘭花香氣的香囊,朝馮君堯扔過去。


  馮君堯利落地接過,本來他不想理會,可當聞到香氣時,他的神思一怔,這是木蘭幽所製的香囊,獨一無二。


  莫非是她將木蘭幽藏起來了?


  “馮統領,你怎麽了?”守衛疑惑地問道。


  隻見馬車車夫怒地一揚馬鞭,女子的眼角倏地綻放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後,這輛馬車即是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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