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送你上路
柴垛上的火越燃越烈,吞吐著火舌。
族人們的怒火高漲,紛紛呐喊著,要將聖女燒死。
馮兮和未曾理會過顧錦城的眼神。
白音走到她身邊,微微俯身,輕聲說道:“聖女,你今日所穿的霓裳上,香味是不是很濃鬱呢?”
他的頭再低下去一些,隻覺得霓裳上麵的香氛聞著尤為舒適。
馮兮和似是惶恐地抬頭,顫著聲音道:“你都在用來熏霓裳的香料裏添了什麽?”
白音笑道:“就是一點送你上路的東西罷了,怪隻怪你自己,你要是早點頒布神諭,讓族人們歸順四皇子,不就沒那麽多事了麽?”
“你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二哥,你跟這個不貞的女人說什麽廢話,我們趕快把她燒死,也算是對神靈的一個交代!”族長另外幾個兒子已經迫不及待了。
白音挑了挑眉,即是側身,讓族人們來把馮兮和扔到柴垛上去。
容嫣一勾唇,眼睛直溜溜地盯著馮兮和,想要看曾經那個高高在上的聖女的下場。
這時,馮君逸持劍跑過來,擋在馮兮和身前。
“你們不可以燒死她!”一張小臉上滿是蘊色。
白音看著他,就跟看一個笑話一般,“這位勇士,聖女犯了大忌,觸犯神靈,理當受懲。”
“我念你年紀小,又救了我們族人的份上,暫且不與你計較,可你若是一意孤行,就休怪我們為平息神怒,對你也不客氣了。”
“聖女她沒有犯忌!”馮君逸決然道。
容嫣聽罷,不由嗤笑出聲,“怎麽沒有犯忌?我們這麽多人都看到她小產了,你總不能說是神經賜予她的孩子吧?”
在一群人爭執時,族長的身影緩緩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你們在鬧什麽?好好的祭禮都成了什麽樣子!”幾日下來,族長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身上的異味也是淡不可聞。
他的眉頭禁皺,拂開將馮兮和圍住的眾族人,關切地詢問道:“聖女,有我在,你有什麽委屈,盡可以說出。”
“那些對你不敬的人,會得到懲治。”
馮兮和水眸含淚,細細說道:“族長,二公子認為我不貞,可我在侍奉了神靈那麽多年,豈會犯忌。”
白音的麵色一變,擰了眉頭指著地麵上的血跡和紫琅鳥的屍首,指責道:“你若是沒犯忌,那怎麽會小產?”
馮兮和轉眸望去,毫不畏怯地對上白音那種像要吃人的目光。
“僅憑一灘血跡,怎麽就能確定這是小產的跡象!”
“而且,紫琅鳥之死,亦是存在很多可能。”
“二公子這麽急著讓族人將我燒死,是想掩飾什麽嗎?”
話落,白音的臉色一黑。
顧錦城的眸色漸沉,他怎麽感覺不太對勁。
馮兮和在千允的攙扶下,緩緩起身,對族長說道:“請先讓我去將霓裳換下,事情便自然能夠明了。”
族長微一頷首,馮兮和即是入殿更衣。
不多時,神女殿的大門再次被打開,馮兮和默默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阿綾捧著被換下的霓裳過來,將它翻了個麵。
隻見霓裳的夾層已被拆開,露出密密麻麻的細針。
穿著它,不被紮成刺蝟才怪。
“族長請看,沒想到,居然有人會用如此陰損的招數想要害的聖女身敗名裂!”
馮君逸的眼神像利刃一般,倏地射向白音和宋嫣,“二公子,方才,就是你和這位姑娘一口咬定聖女是小產,莫非這陰招就是你們出的?”
白音的麵色已是十分難看,他用鼻子細嗅,試圖想從霓裳散發出的香氣中捕捉到一絲屬於麝香的味道。
他記得,隻讓人在熏霓裳用的香料中加了麝香,並沒有在夾層裏加針啊。
“是方才那種跡象,實在太像小產了,怨不得我們誤會!”白音忙解釋道,他又指了容嫣說:“還有,是這個女人先說她小產的。”
“我……”容嫣的臉色煞白,心急如焚。
馮君逸冷冷地說道:“可二公子剛才連巫醫都不請,也不給聖女辯解的機會,就想把她燒死。”
“況且,聖女的霓裳不是人人都能碰的,這個女人又是如何對霓裳動的手腳?”
“我可不可以認為,二公子你跟她串通起來,陰害聖女!”
“你又沒證據!”白音暴喝一聲,所有的族人都安靜了下來。
須臾,馮兮和緩緩行至馮君逸麵前,婉言道:“這位勇士,謝謝你願出來,證實我的清白。可是,我既然是一族的聖女,凡事就需要對得起神靈。”
“二公子他們沒有證據,指明我小產沒關係,而我沒有證據,就不能隨意揣測他與容姑娘勾結。”
族人們聞言,想到剛才的所做所為,心中對她不由多了幾分愧疚。
過了一會,族長的目光漸趨幽深,他勃然喝道:“去二公子和容姑娘的帳篷搜!二公子不承認,我就不信搜不出證據來!”
說罷,數名族人已是紛紛行動,去了白音和容嫣的帳篷,白音想阻止都來不及。
“父親!”白音不滿地喊了一聲。
“你閉嘴!看看你都幹了什麽好事。若不是我及時趕來,就要出大亂子,讓某些心懷不軌的人得逞了!”族長的目光緊鎖著白音。
白音心虛地低下頭來,其他幾個兒子,還有顧錦城和玉夫人皆是一愣,顯然是明白族長是暗指他們心懷不軌。
不多時,前去搜查的一些族人跑回來,幾個人捂住鼻子,抱著幾件臭味熏天的大氅過來,一件上麵滿是補丁,一件則是油亮的黑貂皮製成。
“族長,除了這兩件都有狐狸臭味的大氅,我們沒有在二公子和容姑娘的帳篷裏發現其他異樣的東西。”
白音的心中忐忑不安,那天晚上,他從族長的帳篷裏回來,把這件大氅脫下,就擱置到一個角落裏。
而後,他去了幾趟顧錦城那裏,沒怎麽回來,就忘記把它扔掉。
容嫣的心跳一下子加快,雖然那天晚上,她從白音帳篷裏沾了一身狐狸臭味回來,嫌棄那件破衣服,可是,她沒幾件避寒的衣物,便舍不得扔。
而她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麽能動手洗衣,索性就晾到一邊,想等它的味道自己散去。
白音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容嫣,暗示道,都怪你!
族長將大氅甩到白音身上,怒不可遏,“你看看,你還有什麽話說!”
白音聞著臭烘烘的大氅,神思急轉,隨後,他決定把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
說清真相,表示隻是想揭穿聖女有孕,總比刻意誣陷,讓聖女身敗名裂的說法來的合適。
“父親,是這樣的,那天晚上,容姑娘拿了一包藥渣來找我,說是新過來,侍奉聖女的那位姑娘偷偷地去雪溝倒藥渣。”
“我心裏緊張,怕聖女害了什麽病,就讓巫醫來查驗,發現是安胎藥後,就覺得聖女太糊塗,犯了大忌,然後,我才會想讓人在霓裳上麵熏了麝香,當眾揭穿聖女懷孕的真相。”
“除此之外,我斷沒有在霓裳的夾層裏加針。”
不管如何,聖女有孕的事應該假不了。
哪知他此話說完後,馮兮和疑惑道:“我從沒服過安胎藥,二公子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白音倏地抬起眼皮子,看馮兮和十分鎮靜,心裏好奇,她是如何睜著眼睛說瞎話的。
馮兮和歎了聲氣,甚是哀婉道:“我不過是不肯頒布神諭,讓日照族人歸順那位宇文皇子,怎知二公子對我的怨恨會如此之深。”
“可日照族本就是如世外桃源般的淨土,怎麽可以說出賣就出賣呢。”
話音一落,族人們立即沸騰了,他們的二公子竟然要將整個日照族賣給宇文晉,而他們的聖女誓死不從。
難怪白音今日會對聖女咄咄相逼。
過了一會兒,有幾個族人走出來,著容嫣,猶疑地回憶道:“族長,前幾天的一個晚上,我們收拾柴火回來,貌似的確看到容姑娘鬼鬼祟祟地去了神女殿後麵的雪溝。”
“還有,一個穿黑色鬥篷的男子也去了雪溝,然後,他又闖入神女殿,恐嚇聖女。”
說著,他們指了顧錦城,“那個男子的側臉跟這位公子倒是有幾分相似。”
顧錦城的眸色一凝,白音和容嫣的身子抖了抖。
馮兮和的眼中已是浮起些許碎芒,“他們說的沒有錯,那天晚上,這位公子確實闖入過神女殿,對我威逼利誘。但是,我為了不引起諸位的恐慌,就沒有說出此事。”
“想不到,威脅恐嚇不成,這位公子就給了容姑娘安胎藥的藥渣,他們居然勾結起來,想誣陷我不貞,毀了我,將整個日照族拱手相讓!”
“你胡說!”白音的眉頭緊皺,他頓時覺得,自己低估了對手。
眼前的女子,根本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她從一開始,就將一切都算計在內了。
所以,這個女子絕對不是日照族的聖女。
“你不是聖女!”這麽想著,他也這麽喊出來了。
然而,大部分族人們已經不相信他說的話了,跟他交好的兄弟,以及聽命於他的族人,在這個節骨眼,都不敢跳出來說話。
馮兮和悲痛地歎息,“二公子,你又說胡話了,日照族好歹是你的母族,你非要看到它消亡,跟當年的月照族一樣,才高興嗎?”
族長的麵上覆上了一層薄霜,他撫住胸口,一下一下地喘著氣。
“啊——”
一聲慘叫,讓眾人渾身上下打了個激靈。
在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族長已是迅速地從族中一名勇士的腰間,拔出一把銀光閃閃的佩刀,捅入了白音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