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恨
「瞳心，你在哪裡？柯醫生聯繫到我，現在阿姨正在手術，你趕緊來醫院。」
接到宋喬的電話，趙瞳心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等一下，你要去哪兒，我送你過去。」
一旁的楊子燁終於看不下去，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好友抽什麼瘋，但剛剛出現在裡面的女人，讓他相信靳正庭做這一切都有他的道理。
為了不讓靳正庭以後後悔，原本該是他做的事情，只好由自己代勞了。
「我要去醫院。」
趙瞳心聲音微弱，雙眼無神，顯然還沒有從剛剛靳正庭不認她的打擊中緩過來。
看著她獨自一人倔強往前走的背影，楊子燁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他活這麼大，還沒有見過這麼可憐的人。
「我送你過去。」
也顧不得「朋友妻不可欺」的江湖道義，楊子燁快步上前，不由分說地把趙瞳心抱進自己的車裡。
「你剛剛說，找正庭有急事，是什麼急事，我幫的上忙嗎？」
接過楊子燁遞過來的紙巾，趙瞳心擤完鼻涕后，表示感謝：「楊總謝謝你，我朋友已經幫我解決了，不用麻煩你了。」
車停在醫院的門口，正好碰上醫院有人過世，家屬在外面哭哭啼啼圍了一圈。聯想起趙瞳心哭得那麼傷心，楊子燁忍不住再次開口，可趙瞳心還是堅定地拒絕了。
「楊總，真的很感謝你，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還有，」趙瞳心在心裡鼓足了很大的勇氣，終於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麻煩你不要把我來醫院的事情告訴靳正庭。再見。」
楊子燁自問是人情世故方面的專家，可看著毅然決然轉身離去的趙瞳心，他還是雲里霧裡，不清楚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剛剛靳正庭說不認識她的時候，他看得清清楚楚，她臉上傷心欲絕的表情是真的。他之前以為她是為了錢，為了分手費而來，可現在看來，並不是這麼回事。
思前想後，楊子燁決定背棄自己對趙瞳心的承諾。
「正庭，我剛剛把趙瞳心送到了醫院，問她什麼事她不和我說，我覺得這裡面有問題。如果，如果你還對她上次的話，就問問吧！」
手術室在醫院的六樓，趙瞳心看著在八樓遲遲不下來的電梯，心一橫，沖向一旁的安全通道。
等她氣喘吁吁趕到六樓時，手術室的紅燈還在亮。孤零零守在手術室外面的宋喬見到趙瞳心，趕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阿姨進去一個小時了，柯醫生說這個手術比較複雜，大概要三個小時才能結束。」
也就是說還有兩個小時。
趙瞳心望著正對著自己牆上掛著的鐘錶，接下來的每分每秒對於她來說都是煎熬，每分每秒都是度日如年。
「嗶」
手術室的門終於被拉開，趙瞳心第一時間就衝上去。
真可怕，躺在手術台上的母親臉白的和一張紙一樣，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管子，看上去難受極了。
「讓一讓，送病人去ICU。」
趙瞳心還沒有來得及抓住她母親的手，就被護士急匆匆的推開。
「瞳心，你沒事吧！」
宋喬趕緊接住險些要摔倒在地的趙瞳心，這才發現她渾身都在發抖。
「你說，我媽會不會死啊！」
看著豆大的眼淚在面無表情的趙瞳心臉上劃過，聽著她沒有一絲顫抖的聲音，宋喬才有幾分了解到真正的悲傷是什麼樣子的。
「柯醫生。」見到柯騰從手術裡面出來，宋喬趕緊向他送去求救的眼神，比起這位見多生離死別的大醫生，自己那點安慰人的雕蟲小技簡直不足掛齒。
柯騰四周環顧了一圈，竟然罕見地沒有見到靳正庭的身影，不過想想也是，要是靳正庭知道這件事，趙瞳心還會差點被閉上絕路嗎？
解鈴還須繫鈴人，柯騰給了宋喬同樣無可奈何的眼神。
「柯醫生，我媽媽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趙瞳心的眼睛已經腫成兩個大核桃，柯騰貼心的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瞳心，你要堅強些，你母親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她還有很多地方需要你照顧，你不能就這麼不負責任地倒下，知道嗎？」
沒法治癒她內心的傷，就只能給她指前方。你還有責任要承擔，你哪裡能就這麼輕易地倒下？
這一招果然有用，趙瞳心深吸兩口氣，臉上斷了線的淚珠終於止住。
「請你把最壞的情況誠實地告訴我好嗎？」
「瞳心」
宋喬擔憂地看著她。
趙瞳心捏捏宋喬的手，示意她自己沒事。
有些事早知道早好，自欺欺人真的沒意思。
柯騰點點頭，「是這樣的，你母親是突發的腦溢血，這個可突然中斷治療有一定的關係。我們進行手術的時間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如果你母親能夠頑強的活下來，她後半生也只能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
顱內的血已經壓迫到視神經，造成了不可逆轉的損傷，他是真的已經儘力了。
「也就是，也就是說我母親，瞎了嗎？」
趙瞳心極力想要忍住自己的淚水，一段話硬生生哽咽成幾段。
突發腦溢血、和中斷治療有關、最佳治療時間、黑暗這些詞在趙瞳心腦海中交替出現，讓她第一次這麼恨一個人。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次恨的人和第一次愛的人竟然會是同一個。
「喂？」柯騰看了一眼坐在走廊椅子上發獃的趙瞳心，拿著電話走到了走廊的另一頭。
「趙瞳心在不在你那裡，她出了什麼事？」
一接到楊子燁的電話，靳正庭就馬不停蹄地從靳家趕往醫院。他恨不得將自己的心掏給趙瞳心，哪裡會對她不傷心。
「咳咳，」柯騰清了清嗓子，「對於我接下來說的話，你要做好心裡準備。」
「她的母親剛剛從手術台上下來，突發腦溢血，現在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命，最幸運的情況是只有雙目失明。」
聽了柯騰的話，靳正庭想不通。
「她母親不是被我安置在鳳山醫院，好好的怎麼會突發腦溢血呢？」
「這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過聽她朋友說是鳳山醫院通知她，她母親的治療費被停掉了，這次腦溢血和突然停掉治療有很大的關係。」
「我知道了。」
靳正庭第一次感到後悔和害怕，腦海中不斷回想趙瞳心早上在門口苦苦哀求自己的模樣，當時她可能當自己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可他又是怎麼對她的呢？
想起自己對她說的那些混賬話，靳正庭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個耳光。
在去醫院的路上，靳正庭不斷地撥打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但得到的都是同一個回應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正忙。
正忙，趙瞳心，你千萬不能正忙著恨我。
等靳正庭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早已經是人去樓空。
「宋喬陪她回家拿東西去了，我覺得這次你們兩個之間誤會有些大。剛剛她告訴我，停掉她母親醫藥費的人是你。」
柯騰拍拍靳正庭的肩膀，滿臉同情的看著他。
按照柯騰對靳正庭的了解，他絕對不是那種為富不仁的人，就算他對趙瞳心沒意思，也絕對不會做出停醫藥費這種事。擺明了是有人從中作梗，同時不得不承認，那個人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
靳正庭轉身離開醫院，一路開往鳳山醫院。
看來，一些人是活得不耐煩了。
鳳山醫院的院長室內，坐在辦公椅上的不是劉院長而是靳正庭，劉院長此刻在容磊的要挾下跪在靳正庭面前。
「劉院長好硬的骨頭啊，在江濱這塊地上，敢這麼明目張胆在我頭上動土的人，你還是第一個。」
靳正庭隱忍著怒氣，語氣反而比生氣時更滲人。
劉院長滿腦子都是被嚇出來的汗，他哆哆索索訕笑道：「靳總，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被你私自停葯的那位病人現在正生命垂危。說，這件事是誰指示你做的？不然，她要是死了你就別想活，要是缺胳膊少腿，你也別想著自己還能健全。」
容磊的威脅直接逼出了劉院長的淚水。
「靳總，不是我不想說，是我不能說啊！大家出來混口飯吃不容易，您能不能」
「啪！」
容磊一個耳光活生生打掉了劉院長一顆牙，瞬間鮮血滿嘴。
「這裡還輪不到你講條件，快點說出那個人是誰？」
劉院長痛得哭天喊地，卻仍舊不肯說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無計可施的容磊看向靳正庭。
靳正庭慢條斯理地拿出自己的手機，上面是阿冬剛剛發過來的找照片。
在劉院長家寬敞的客廳里，阿冬正和他三歲的兒子玩著遊戲，劉院長的妻子責備綁在一旁的椅子上，淚眼婆娑的看著自己毫不知情的孩子。
「你們！你們想怎麼樣？」
見到自己家人有危險，劉院長的臉唰一下就白了，橫豎都是一死，他寧可用自己的死保全自己家裡人。
「你們要我說出背後主謀可以，不過你們能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好好保護我的家人。」
靳正庭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那個人，那個」
劉院長忽然開始猙獰，眼睛瞪得比銅鈴還要打，像是要鼓出來一樣。雙手捂著自己的脖子，臉不斷地漲紅，最後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盯在某個地方。
容磊趕緊蹲下去試探他的呼吸，最後順手合上了他的眼睛，有些歉意的看著靳正庭。
「對不起boss，可能是剛剛我那一巴掌打得太重了，擠爆了他牙齒里的毒藥，害得他毒發身亡。」
靳正庭站起身來，理了理身上的西裝。
「他的死和你無關，去調查他中了什麼毒、毒源是哪裡來的。」
一個想死的人怎麼還會和他做交易，想要用自己的死來保全家裡人呢？又想讓他認為劉院長的服毒自盡，這些人還真是天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