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燈之願
夜色漸濃，華燈初上。
人民廣場，地鐵入口與南京路的交界處，人流多得難以想象。
夜幕中，孔明燈緩緩升起，漸漸地融入夜色，帶去了人們的心情。
“真美。”望著那些漸行漸遠的光芒和冉冉升起的光焰，漫萱歎道。
孔明燈，燃起了多少夢想又帶去了多少思念？
“喜歡？”看著她喜不自禁的笑容，林逸淺笑。
“喜歡，”漫萱興奮，“以前隻是聽過，但從來沒有見過。”
“那我們試試吧。”凝視她深深的笑靨，唇角不自然地彎起。
齊漫萱微愕，林逸從來不是隨性而為的人，以她對他的了解，他是定不會在這樣的場合做這樣的事情。
走出幾步，發覺身邊的人並沒有跟上，回身看著仍舊呆愣在那裏的齊漫萱，不禁失笑。
“這位小姐，不想試一試嗎？”調侃的口吻，眉峰微揚，眼裏的笑意映在此起彼伏的光芒下。
連他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的行為，但是他確實這麽做了。
“寫個願望吧，”遞給她一支筆，看著她微紅的臉頰，淡笑輕語，“我不看，我們各寫各的。”
轉過身，大氣飄逸的筆跡落在紙上。
手中握著未點燃的孔明燈，抬眸望著他俊逸的背影，漫萱眼中笑意深濃，低頭，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寫下。
寫下，她的願望。
“老板，幫我們點燃吧。”舉著兩個孔明燈，林逸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奇怪，漫萱俏皮地一笑，惹得身邊一向淡定的男人驀地有些尷尬。
“好來，”小販熱情地幫他們點燃了手中的燈，一邊打量著兩人，一邊讚不絕口。
“二位好眼光，一般情侶是不會挑這個款式的，都嫌太素，其實這兩個款式才是真正給情人設計的，喏，”點燃手中的一隻“這個叫朝朝暮暮”，遞給齊漫萱，又拿起另外一隻，“這個叫天長地久。”
兩人皆是一愣。
朝朝暮暮
天長地久
齊漫萱看著手中泛出光芒的孔明燈，心中情緒難以言喻。
朝朝暮暮。
這個世界上，她會和誰朝朝暮暮，誰又願與她朝朝暮暮。
故人已成陌路，最初不相識，最終不相認，誰會想到這才是他們相愛一場的結局。
朝朝暮暮，注定分崩離析。
愛情之於她，是無福消受的奢侈品。
人來人往的廣場，車輛的喧囂聲此起彼伏，林逸的心中五味雜陳。
天長地久
他一度不相信這個詞，他一度無法相信任何關於愛情的華美辭藻。
他的愛情，曾經千瘡百孔。
可是，望著手中溫暖的光焰，他的心跳卻在加快，斯文俊雅的臉上漸漸有了紅暈。
小販依然自顧自地，“許下的願望如果實現了，你們可以回來，我免費附送一隻，但是必須是你們兩個人一起哦。”
齊漫萱不自然地笑笑，望著旁邊林逸同樣略顯無奈的笑臉。
“好了，放嘍！”
孔明燈順著風的方向慢慢升起，載著願望綻放在霓虹華麗的夜幕中。
他們的願望，究竟誰的會得到幸運之神的垂青。
“先生，小姐，你們很登對，”小販看著眼前微微出神的女子和一旁清俊飄逸的男子。“希望再見嘍！”
漫萱原本微紅的臉越發紅潤了。
——
一路上，兩人都不怎麽說話。
林逸專心地開車，全神貫注，齊漫萱望著窗外，若有所思。
“今天很開心，謝謝了。”
“不謝，開心就好。”林逸淡然一笑，緩緩開口。
“那明天見。”揮手道別，竟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麽。
“明天見。”依然是雲淡風輕的微笑，看著她的眼神平淡無波卻隱藏著些許疲倦。
“開我的車回去吧。”
“不了，打車就好。”
“沒關係，這樣我會過意不去” 直視他，看到了月光下他若隱若現的笑容。
“好，我明早來接你。”
這一刻，林逸發現，原來他真的戀上了這抹笑容。
所以願意在她麵前丟棄多年的冷漠。
“嗯，拜拜。”
“拜。”
齊漫萱壓住心中那抹躥動的情緒，傳遞給他一個微笑，轉身踏進公寓。
身後的男子望著她的背影，微微出神。
——
“林總，”風流倜儻的夏子喻握住眼前淡笑從容的男子，一雙桃花眼邪魅動人。
“什麽風把晝伏夜出的夏總吹來了。”男子淺笑調侃，引得夏子喻一陣驚訝。
晝伏夜出？！
他這個嚴肅刻板的老同學也學會開他的玩笑了？
萬婧將一杯茶放於他麵前。
“萬特助還是這麽嬌媚動人，林總真是豔福不淺啊。”看到性感美女，夏子喻的玩心被勾出來，卻發現林逸的眉頭微微皺起。
將一份文件交於萬婧，示意她可以去忙了。
門被關上，桃花眼瞪得誇張，剛才萬婧表情中的委屈他可沒有錯過。
“最近發生什麽事了？”
“沒，能有什麽事。”林逸淡淡地笑著，看著大驚小怪的老同學。
“你和那個萬婧，沒什麽事？”
“我們從來就沒什麽事。”依然是雲淡風輕的笑容，口氣中卻有透著一絲堅定的執拗。
他和萬婧，從來都是楚河漢界清清楚楚。
他從來就沒想過要與她有任何交集，從前不會，今後也不會。
——
華麗的酒席，明豔的燈光。
夏子喻出手果然闊綽，整個設計部都被一網打盡。
他和林逸是老同學，華夏盛氏和東成又是一齊崛起的合作夥伴，彼此之間自沒有什麽避諱。穿梭於酒席中，夏子喻逐個敬酒，山澄月清的工程使得華夏也得償所願，他自然要感謝。
人群中，一個身著灰色長款及膝連衣裙的女子映入眼簾。
嬌小的身材，挽起的發髻，會說話的大眼睛，甜美的笑靨如花綻放。
“小姐，以前似乎沒見過。”走到女子身旁，邪魅一笑，“我叫夏子喻，華夏總裁，敢問小姐芳名。”
眼前的男子桃目微眯，有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和放任不羈的語氣。
記憶中的某個人，也有這樣的笑容。
……
邪氣的笑容，深深的梨渦，鬼魅的眼眸深不可測。
“Hi，我叫陸皓辰，美女你叫什麽？”
“我喜歡性感的，你還不夠格。”
“看你這麽柔弱，我似乎有點喜歡了。”
“齊漫萱，你他媽的再給我對別的男人笑試試看！”
……
漫萱微笑，輕握對方伸出的右手，不著痕跡地快速鬆開。
“夏總您好，我叫齊漫萱，設計部新職員。”
“新職員……”玩味地看著眼前淡定從容的女子，這架勢，倒和她那淡漠冷情的林總有一拚。“怪不得以前沒見過，嗬嗬，齊小姐很特別，來，敬你一杯。”
被眼前男子率性的話逗得一笑，左頰的酒窩淡淡地浮現。
不遠處，與人攀談的某個人瞥見了這一幕，握住酒杯的手微微收緊。
——
醉意微醺，天台清新的氧氣對她來說甜美得不像話。
這個城市，總會有那麽幾個天，夜空星星是亮澈整晚的。
這樣的夜晚，連她自己都覺得釋懷。
很奇怪，那麽相似的語氣，她卻沒有了難過的情緒。
這次，是真的要說再見了.……
百轉千回的愛情，那些快樂，那些傷痛，那些關於守護和離棄的故事都漸漸地遠去了。
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微微一笑，月光下，隨著影射而來的霓虹燈光，肩膀跟著輕鬆地搖動。
忽然，影子覆蓋上一層陰影，黑色皮鞋映入眼簾。
“Hi，林總，”漫萱看著林逸麵無表情的臉，輕鬆地打招呼。
“走，我送你回家。”
好奇地看著眼前高大的身影，他的語氣冰冷，與她對視的眸子微光一閃。
漫萱的心沒由來地一顫，他灰色的西裝在黑夜裏有些黯然，俯首看著她，薄唇微抿，一隻手插進西褲的口袋裏。
這樣的他，讓他想起那夜為她買解酒藥而稍顯匆忙的背影。
溫暖的笑意從心底湧出，心裏的某個地方忽然變得柔軟。
隻是，他的眼眸卻又為何有一絲的微冷的涼意，不再是那個會對她淡淡微笑的人。
沒來由的，心裏劃過一絲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