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荒涼人心
陸皓辰忽然笑了，臉上的笑容飄忽不定，隻有自己知道，他的心，一片冰寒。
不再試圖拉起她的手，不再試圖向她表白自己的懊悔和決心，她眼中想要與他保持距離的意圖，太過明顯。
他是了解她的，這樣突然地出現在她的麵前，要她回到他的身邊，她是不會答應的。
“回來這幾天都沒怎麽轉轉，你帶我到處走走吧。”像是怕她拒絕般，又補充了一句，“就當陪老朋友，怎樣？”。
如果她仍然拒絕，他會再也忍不住地掐死她，那樣大家就都解脫了。
“好，想去哪裏？”齊漫萱微笑，心中百感交集。
方才他失望的神情依然縈繞在她的心頭，一片酸澀。
‘隻要能帶上你，去哪裏都行。’
硬生生地咽回已到嘴邊的話，現在的他不能再冒失地逼她有所回應，也斷然無法再接受她慌亂疏離的拒絕。
“隨便走走吧，陸家嘴這一帶我想熟悉一下，對了，忘記告訴你，我回國定居了。”一個人走在前麵，故作輕鬆地告訴她，臉上的表情卻異常堅決。
他可以想象此時此刻她錯愕的表情。
不甘心安於現狀，想成為全美數一數二的律師，正是當初他拋棄她的緣由，而現如今他隻想用他的理想再次換回她。
隻是，這場看似不平等的交易，他已經輸不起。
——
整整一天，齊漫萱帶著陸皓辰走遍了上海的各大主幹道，給他做各種講解，他隻是看著她，不時露出招牌式的壞笑，像過去一樣損人於無形地調侃她，看著她不自然撅起的嘴，他便得逞般地哈哈大笑。
然而，臉上的笑容越開懷，心裏的失落卻越明顯。
萱萱，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麽我們便從頭開始。
“真的決定了嗎？”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口，這裏的條件不能與美國相比，他是真的選擇回國發展了嗎？
陸皓辰淡然一笑，仿佛這個問題根本不值得考慮，“是，所有的事務都處理好了，這次就不走了。”
他意味深長的眼神讓齊漫萱不自然地別開眼。
“好。”
好？簡單明了，惜字如金，陸皓辰苦笑，用他痞痞的口氣打趣道，“以後你犯了事我罩著你。”
齊漫萱忍不住地一記白眼，“陸大少，謝謝你，代理費我一分錢都不給你。”
話一說完兩個人都愣住了。
陸皓辰的唇角重新彎起了好看的弧度，月光下他的英俊帥氣的臉散發出奪目的光芒。
齊漫萱有些懊惱地輕咬下唇。
“萱萱，”陸皓辰的眼神溫柔無比，“你還記得當初你的那段話，最後一句我是怎麽翻譯的嗎？”
齊漫萱點頭，那一天，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Do not for one repulse , give up the purpose that you resolved to effect .”望著他閃爍的眼睛，她緩緩重複。
不要隻因一次失敗，就放棄你原來決心達到的目的。
陸皓辰的心驀地一顫。
那天的一切，她居然也都還記得。
俯身，在她耳邊輕歎，眼中的光芒熠熠閃爍，“萱萱，事到如今我的目的隻有一個，你是知道的。”
齊漫萱眼神一黯，無言以對。
他沒有因為她的沉默而感到挫敗，微笑著，在她左頰印上輕輕的一吻。
感受到她僵了一下，他的笑容依然未變。
這一刻，他才真正有了回家的感覺。
——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不遠處，車裏的人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俊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隻是握著方向盤微微收緊的手卻泄露了他此時的忍耐。
不遠處的兩個人，男才女貌十分登對，這樣唯美的場麵連他都感到了自己的多餘。
林逸失笑。
昨晚他在電話那頭聽到了她哭泣的聲音，她用那麽揪心地聲音喚他，讓他一向引以為傲自製力瞬間坍塌。
他早早地訂了機票，把剩下的事情交給同行的下屬處理，也看到了下屬驚訝的眼神，淺笑，他第一次成了懈怠於工作的林總監。
他想象著她驚喜的表情，想象著她會對他說的話，連自己都發現他再也不是那個冷靜漠然的林逸。
可是，他等了一天，從下午到晚上，她卻遲遲未歸。
家裏的電話沒人接聽，打她的手機，是關機狀態。
今天是周末，她究竟去了哪裏？
他一直等到了晚上，卻等到了她和另一個男人一起回家的畫麵。
他不是個敏感多疑的人，他是相信她的。
耐心地等待著，直到那個男人俯身在她臉上柔情一吻，直到她的臉漸漸地泛紅，他才發現，是他高估了自己。
忽然，他想起了什麽，想起了李正坤的話，想起了那些他原本不屑於在意的話。
刹那間，寒意襲身。
——“林總，我好意提醒你一句，齊漫萱並非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她的曆史很複雜，你要做好準備。”李正坤玩味地，不懷好意地，“或許有個男人，她這輩子都忘不掉。”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嗤笑的表情，這個男人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可是，這一刻，他忽然開始質疑，那些原本他以為沒有入腦海的話，竟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回響。
月光下二人親昵的畫麵，實在給人留下了太多臆想的空間。
副駕駛座位上，已經涼透的海鮮鍋貼完好地擱置在那裏。
她說想吃家鄉的海鮮鍋貼，他帶回來了，因為怕食物冷了他特意用保溫餐盒裝著，可是，時間過了太久，再暖的食物也已經涼透了……
如今，他已經無法分辨，涼透的究竟是他小心翼翼帶回的鍋貼，還是他的心。
夜幕中，黑色轎車調頭，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