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心結漸開

  齊漫萱不管不顧地追到了停車場，黑色福特轎車已經從她的身邊揚長而去。


  萬婧坐在林逸的車裏，後視鏡反照出她的笑容尖銳地刺進齊漫萱的心裏。


  刹那間痛徹心扉。


  她從來不屑與之競爭的萬婧，卻成了她此刻最羨慕的人。


  強忍著眼淚不許它們滑落，卻發現此刻她的手在顫抖。


  感覺被扼住呼吸般地痛，不是因為萬婧，而是因為她自己。


  她不知道那天他究竟等了她多久，那種期待的心由熾熱變得冰冷的感覺她太過了解，想對他說抱歉，想對他解釋那天的一切，可是直到現在，就連那句藏在心裏的我想你，她都沒有勇氣當麵告訴他。


  齊漫萱，林逸沒有任何錯，陸皓辰也沒有任何錯，就連萬婧，她維護林逸的心也沒有錯。


  真正需要懺悔的人，是你自己。


  陸皓辰一直跟在齊漫萱的身後，他看著她魂不守舍地追出來，看著她對著那輛黑色轎車發呆愣怔，他走近，看著她的眼淚不停地滑落下來。


  他試圖像從前那樣，把哭泣的她緊緊地摟在懷裏，霸道地告訴她，沒關係，有我在，有什麽事情陸皓辰去擺平。


  可是這一刻，他突然失去了護衛她的勇氣。


  他酸楚地看著她，卻不敢冒昧地安慰她，因為這條讓他們越行越遠的路，最先是由他選擇的。
——

  喧囂的夜晚，都市糜華的夜生活。


  林逸仰頭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


  酒過穿腸肚，他的五髒六腑並沒有什麽不適，隻是胸口靠裏的位置在隱隱地作痛。


  這個女人，真的是鐵石心腸。


  她以為，他是真的不要聽她的解釋嗎？她以為，數次看著她和她的前男友含情脈脈欲語還休的樣子，他真的是金剛不壞之軀嗎？

  所以她任由他從她的身邊走過，看都不看他一眼。


  齊漫萱，你的心比我硬，所以你看不到我有多難受。


  張為東饒有興趣地看著一杯接著一杯的林逸，那張向來鎮定淡然的臉此刻眉頭深鎖，再也不複昔日的清傲俊雅。


  “好了，”適時地扣住他的酒杯，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明知道我今天是做給那個李正坤看的，至於這麽沒麵子？”


  林逸瞥了張為東一眼，一副看他神經兮兮的眼神。


  張為東無奈，剛想要說什麽卻聽到林逸疲憊的聲音：


  “你也認識陸皓辰吧？”


  張為東微愕。


  自顧自的，沒有注意到旁邊人的不自然，“漫萱和他，感情不淺，是嗎？”


  “是，齊漫萱一到美國就認識了陸皓辰，聽小丫頭自己說，她追了兩年才攻擂成功，從大學一年級到去年為止，兩個人好了整整七年，”張為東笑道，“真看不出來，小丫頭還有倒追的本事，更狠的是，以陸皓辰的性格，居然能維持一份感情七年之久，連我都奇怪。”


  入口的酒忽然酸澀無比。


  倒追？想必她是真的很喜歡那個人。


  林逸眼神黯淡，“他們為什麽分手？”


  “聽小丫頭說是因為理想產生分歧，陸皓辰喜歡刺激有競爭力的生活，而她喜歡閑雲野鶴，兩個人就和平分手了。”


  果然，她不是個在分手後還會語人是非的人。


  陸皓辰，他見過兩次，那個男人確實不容小覷，他眼中勢在必得的決心總是會令他感到隱隱地不安。


  不安？這般失去自信的自己，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林逸，他不見得會放棄小丫頭，你做好思想準備。”


  做好準備？幾天之內已經有兩個人要他做好準備堤防陸皓辰。


  林逸苦笑，人家有七年的感情壓陣，要他怎麽防？怎麽守？

  而她，不見得會接受他的保護。


  腦中忽然一片空白，握著酒杯的手竟薄薄地出了一層汗。
——

  齊漫萱看著手表，已經11點了。


  他到底去了哪裏？

  她在他家的樓下等了一晚上，小區的門衛看她一個女孩子站了好幾個小時，隻好通融把她放進小區，可是，她等到了11點，他依然沒有回來。


  她不準備回去，她要等到他回來為止，連她都怕了自己的這份固執。


  有車子駛進小區，並不是她熟悉的黑色轎車，掩眸，雙手摩挲，初春的夜晚，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寒意的。


  車子卻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她的麵前，張為東下車，笑盈盈地看著她，隨後下車的是神情有些錯愕的林逸。


  自車子駛進小區那一刻他就看到了那個嬌小的女孩有些畏縮地站在那裏，走近一看居然是她。


  吃驚，錯愕，無奈，潛意識裏卻有一絲喜悅盈滿心頭。


  “來了多久？”眉頭微皺，脫下西裝牢牢地罩在她的身上。


  笨蛋，就不會打個電話給他嗎？


  “沒等多久，剛剛到，嗬嗬。”試著把氣氛調到輕鬆，眼睛卻心虛地不敢看向他。


  看了看手表，十二點半，連撒個謊都不會。


  可就是這個笨女人，在他見到她的那一刻起，所有苦澀的情緒全部轉濃為淡，瞬間消散。


  看著她微紅的臉頰，林逸的胸口忽然覺得一片溫暖。


  “林逸，漫萱是你送還是我送？你的車停在PUB門口，要不我送她回去吧。”張為東玩味地笑看著他們，臉上帶著一絲戲謔。


  “學長，我有話對總監講，你們都不用送我，講完我自己回去就好。”


  林逸眼睛微眯，總監？這丫頭又唱的是哪一出？

  看向張為東，後者正等待他的決定，思考了片刻，終於開口：

  “你先讓張總送你回家，有什麽話，明天去公司講。”


  看著她忽然黯下的神色，他歎了口氣，聲音低柔，“我的車沒開回來，聽話，明天我在辦公室等你。”


  齊漫萱不放心地看著他，仿佛到了明天他就會變卦一樣。


  林逸無奈地一笑，在她的左頰輕輕地印下一吻，寵溺地，“乖，明天你說什麽我都聽，現在先回家，嗯？”


  一旁的張為東目瞪口呆，如果有攝像機他一定會把這驚天地泣鬼神的曆史性一幕錄下來，然後放到公司大廳循環播放，讓大家看看冰臉林總監的真實麵目，誰能想象出私下的林逸是這副怕老婆的鬼德行，從今天開始他鄙視他。


  “路上小心，到了家別忘記來電話。”替她關好車門，仍不忘叮囑。


  望著漸行漸遠的車子，一整晚的陰鬱徹底消散。


  林逸的唇角無意識地彎起，如果現在要他和陸皓辰公平競爭，他心裏或許就不會那麽沒底了。


  淺笑，直到車子不見蹤影，他才返回公寓大樓，心裏竟有一絲急切。


  今晚之後，無論她說什麽，他都會選擇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