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呼之欲出

  齊漫傑一回到家，就看到了眼眶通紅的姚露。


  跟他在一起這麽久，他已經很少見她哭了。


  不是因為他有多好，而是她根本不屑於為他掉眼淚。


  張媽說，她中午匆匆忙忙地出去，下午回來時已經是兩眼通紅。


  他不願意多想。


  走到她的房間，自得知她懷孕那一刻，他已經習慣每天晚上陪她說說話。


  或者說，陪他的孩子說說話。


  她總是不習慣跟他講太多，大多數時間，是他在講給孩子聽。


  扭動門把手，齊漫傑怔住。


  今晚，她的房門，牢牢地鎖住了。
——

  齊漫萱打開門，家裏一片漆黑。


  奇怪，自從下午之後這個人就不見了，打電話也不接，怎麽忙到現在還沒有回家。


  打開燈，倚靠在窗台旁吸煙的人把她嚇了一跳，這才發覺屋裏已經是煙霧繚繞，而他腳邊的煙灰缸裏，裝的是滿滿的煙蒂。


  “你回來了。”他看著她，淡然一笑，眼裏似乎有她看不懂的情緒。


  “嚇死我了，怎麽回來也不說一聲，還關著燈，”齊漫萱走到他的身邊，蹲下身與他平視，忽然發現腳邊盡是煙灰。


  兩盒香煙被他一下午的時間抽完了。


  “林逸，思路堵了？你這是做什麽？”她嗔怪著，幫他把地上遺漏的煙蒂放進煙灰缸裏。


  “漫萱，”他看著她，忽然感覺睜不開眼睛，“你下午都做什麽了？”


  到了嘴邊的話硬是說不出來，他臨時換了台詞。


  “你知道嗎？自從萬婧離職，我才發現她真的是牛人，碰上你這個甩手掌櫃的，從前真的應該頒個勞模獎章給她。”


  林逸跟著她笑，笑容卻泛起苦澀。


  漫萱，如果我告訴你，婚禮沒有了，

  你會怎麽樣？

  “你今天下午做什麽去了？談合作案嗎？”齊漫萱隨口問道，卻是林逸驀地一僵。


  “漫萱，”聲音發澀，忽然感覺連說話都變得困難。


  “如果我們沒有辦法在一起，”最後一個字出口，他看到她白了他一眼。


  “小林子，允許你胡言亂語婚前恐懼。”


  他輕笑，笑容扯動胸口的位置，隱隱發疼。


  “如果婚禮.……”


  “林逸，你再大腦亂碼我真的跟你急了，”她笑著，聲音卻帶著嚴肅，“餓了吧，我去做飯。”


  林逸拉住她的手，試圖說什麽。
……

  齊漫萱回頭，平靜地看著他，唇角微彎。


  “看來你是真的有事，好吧，我聽聽。”拉下他的手，不著痕跡地隔開兩人的距離。


  她突如其來的疏離令林逸眉頭微皺。


  ——漫萱，我今天見到她了。


  ——我發現，她過得並不好。


  ——我不想讓她傷心。


  ——抱歉，給不了你一個完美的婚禮了。


  他想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她，可是話到了嘴邊，卻發現膽怯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他無法預料後果，換言之，他還沒有承受這份後果的勇氣。


  “沒事，可能跟你說的一樣，今天太累了，作為懲罰，晚飯我來做。”


  林逸歉意地一笑，挽起襯衣袖子向廚房走去，腳步微微淩亂。


  “親愛的，”齊漫萱叫住他，看著他的背影忽然一陣忐忑，臉上依然是無懈可擊的微笑，心裏卻一片茫然。


  “如果心裏有事，不妨告訴我，你不說，我可能會亂猜。”


  氣氛又是一陣沉默。


  “漫萱，”林逸的背影僵住，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卻知道此刻的他一定在猶豫著什麽。
……

  “齊漫萱，想不到你剛攀上林逸，轉眼也逃不過被他甩掉的命運。”主動離職的萬婧中午又一次出現在辦公樓裏，堵住了齊漫萱的去路，臉上極盡輕蔑。


  “萬特助……噢，萬小姐，您興致大好就是為了來跟我說這些？”齊漫萱微微一笑，並不惱怒，情人之間起碼的信任她還有。


  眼前女人稱謂的改口令萬婧氣結，“哼，你先別得意，你知道林逸中午跟誰一起吃的飯？”


  “反正不是跟我一起。”齊漫萱沒有搭理萬婧，唇角微瞥。


  “你還挺從容的，告訴你，林逸是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兩個人含情脈脈，比對你還真情。”


  “哦，跟客戶一起呢。東成的宗旨不是真情以待嗎，不真情張為東早晚得炒了他。”齊漫萱有些想笑，原來萬婧興致高昂就是為了來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


  不好意思，萬小姐，讓您失望了。


  “你不信？”萬婧依然不死心。


  “萬小姐，您最近上網沒？”齊漫萱不想跟她多說，抬腳便走，“最近很流行的一句話，無圖無真相，麻煩您穀歌一下，謝謝。”
……

  她還記得中午麵對萬婧的挑唆時，她自信滿滿的樣子。


  可是現在，齊漫萱忽然有些不確定了。


  林逸的態度讓她有些黯然，好像過了一個下午，他忽然變成一個讓她無法琢磨的人。


  “親愛的，如果你有心事，一定要告訴我。”


  還是那句話，溫柔的，信任的，讓一直愣怔在那裏的林逸感到背脊僵直。


  心裏的想法已經呼之欲出，所有的事情貌似已經無以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