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孤獨還願
“你是怎麽回事，在這麽重要的會議上走神。”張為東有些擔心地看著麵前氣色極差的人，“給你半天假，回家睡覺去。”
林逸苦笑。
回家？
一個人麵對冷冰冰的偌大房間，腦中全是那一天她決絕的背影。
他已經有好久無法安睡到天亮了。
“張總，沒事我先下去了。”
“林逸，”張為東叫住他，對著他英挺的背影道出實情，“把漫萱的情況告訴陸皓辰，我很抱歉，可是……”
“不用，這件事錯都在我，你用不著道歉。”
沒有回頭，那個能讓陸皓辰第一時間出現的人他早已料到。
事到如今，這些事情他已經不想再去計較。
“我並不是偏向他，隻是沒有理由阻止他知道她的近況。”
“不用說了，我都知道，沒事我先下去了。”
林逸適時地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張為東有些難堪卻難免心存愧疚。
他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到現在這種程度。
神魂落魄的人走到門口停頓了片刻。
“如果你有時間，幫我轉告她，婚紗店昨天打來電話，禮服已經製作好，因為找不到她所以隻好麻煩你了。”
說完，林逸大步地離開。
——
月色籠罩，整個城市多了幾分寂寥。
車子停靠在路邊，黑暗中看不清車裏人的表情。
“林逸，我聯係不到漫萱，她的手機已經停機，陸皓辰的手機也是關機，我去醫院問了，齊漫傑已經出院，是不是該去他家裏看看？”
張為東的話一遍一遍地在腦海中回響，林逸的臉上麵無表情。
齊漫傑已經出院，他怎會不知。
隻是，他的家裏也已經沒有他們的蹤跡。
短短的半個月，所有的人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她不見了。
如果說起初的他驚慌失措過，那麽現在的他早已對希望產生了幻覺。
她消失得徹底，徹底到像是要毀滅他所有的希望。
發動車子，不知不覺來到了人民廣場。
依然是人來人往，還是那個賣天燈的小販，看到他後熱情地招呼。
“您來了，”
“你還認得我？”話說出口，林逸都覺得好笑。
距離那次他們一起放天燈，其實並沒有過去多久。
短短的三個月，屬於他的愛情曾經來過。
卻也是短短的三個月，他的愛情已經麵目全非。
“當然了，那位漂亮的小姐那天挑去了朝朝暮暮，而您拿得是天長地久，她沒有一起來嗎？”
“沒有。”林逸臉上的黯然越來越明顯，“隻有我自己來。”
隻有他自己。
“真可惜，如果是一起來我會再附送兩隻給二位還願。”
小販的話在林逸的心底激起一層激蕩的漣漪。
還願……
或許現在隻有他還記得當初許下的願望。
明明是兩個人的願望，還願的卻隻剩下他一個人。
“賣給我一隻吧。”不自覺地，他拿起地上的一隻黃色的，他記得她是很喜歡這個顏色。
“這隻……”小販看著他手中的天燈，麵帶猶豫。
“怎麽？”他看出了對麵人的遲疑，“寓意不好嗎？”
“不是不好，隻是這隻通常不作為還願的。”
“我不是還願，我還是來許願。”林逸淡淡的，拿過小販手中的打火機點燃。
“噢。”
小販嘟嚕了什麽他也沒細聽，看著手中冉冉升起的明亮，心中的那個願望在祈求。
他記得，上一次他也許下了同樣的願望。
旁邊的人歎了一口氣，“您可能下周就見不到我了。”
“為什麽？”林逸沒有轉頭，隨口地問道。
“城市不允許放這些燈了，可是這些都是我自己設計的，毀掉又太可惜。”
“那賣給我吧。”
如果把願望都收藏下來，是不是就可以實現了？
他很想知道會不會有這種機會，所有的可能他都願意一試。
“不用了，每個寓意都不一樣的。”小販也笑了，搖搖頭，“就像您剛才放飛的那一隻，它的寓意其實是失而複得，所以我才要您另選一隻的。”
林逸愣怔，抬頭看著那抹越飄越遠的明亮。
失而複得。
心中悶悶的，說不出的難受，布滿血絲的雙眼愈發迷蒙。
小販抖抖手，捧著一隻淡粉色的天燈，“先生，如果你真的喜歡，這隻送給你，也幫我跟那位愛笑的小姐問好，這隻的寓意好，希望你們白頭偕老。”
林逸驀地低頭，看到了身側那個寓意美好的象征。
那麽美好的願望，他曾經真的有憧憬過。
他還有失而複得的機會嗎，她還會跟他白頭偕老嗎？
他不敢想。
“謝謝。”掏出錢，避過小販錯愕試圖解釋的神情，林逸快步離開，俊雅的臉上閃過一抹亮眼的光芒。
——
齊家大宅
“嫂嫂，真的決定了？”齊漫萱有些不放心，看著姚露蒼白的臉，心底有了太多不舍。
“是，”點點頭，姚露的眼神有些空洞，“漫萱，照顧好他，直到他康複。”
“嫂嫂，你.……”齊漫萱欲言又止，卻看到姚露的眼淚一滴一滴不住地滑落。
她是孕婦，這些天的情緒波動已經太令她擔心。
“如果那是他希望的，我會聽他的話，漫萱，他出事之後，我在心裏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己，我以後會聽他的話，無論什麽我都會答應他。”姚露擦擦眼淚，直視眼前難掩擔憂的女子，“你和林逸.……”
那個名字令齊漫萱眼神一黯。
“漫萱，我和林逸在一起二十年，他想什麽我不會不知道，他的心裏有你，他想要結婚的那個人也是你，發生這樣的事不是他的錯，真的不能原諒他嗎？”
姚露擔心，她的愛情已經背棄了她，她不想連帶著林逸和齊漫萱的幸福。
“嫂嫂，別說了，我們之間不可能了。”
“為什麽？”
姚露心急地追問，卻看到齊漫萱平靜地擺擺手。
“有些事情可以原諒，有的人卻無法原諒，我給過他機會，我和哥哥甚至曾經放手想成全你們，”看到姚露錯愕的表情，漫萱拍拍她的掌，“可是哥舍不得你，而他也不許,事到如今，我已經愛不起他了。”
“漫萱，不能錯過。”姚露的眼眶通紅，愛情，如果錯過了，追悔莫及的那個人永遠是自己，“如果你還愛他，就不要輕易放開，林逸很苦，我求求你，如果你還對他有感情，請你好好對他。”
她的逸哥哥，她愛了二十多年的人。
她希望他會幸福。
樓下一陣急切的敲門聲，不一會兒，張媽跑上來告訴她，“萱萱，姑爺來了，我想給他開門。”
“好，讓他進來吧。”沒等齊漫萱反應過來，姚露迅速接口，張媽很配合地點頭又快步跑下去。
“好好跟談談，如果你的心裏依然有他。”姚露有些緊張地看著表情忽然變得淡漠的齊漫萱，後者猶豫了片刻，點點頭。
關上姚露臥室的房門，樓梯口站立的消瘦身影令她的胸口一窒。
姚露的話她有聽進去。
平靜的看著他，掩飾住心中翻騰的情緒。
如果你還愛他，就不要輕易放開……
事到如今，她的心裏還會有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