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緣深許
清晨的陽光溫馨地照進暖室，灑在迷糊中將夢將醒的人身上。
漫萱的房間還是按照她喜歡的樣式設計的，白色家具，嫩黃色窗簾，連她從小喜歡的雙層床哥哥也沒有忘記，一切都是按照她的習慣擺放，仿佛這些年她一直沒有離開過。
睜開眼睛，拍拍自己的臉，昨晚又是徹夜無夢一覺到天亮。
很久沒有睡得這麽踏實了。
回國已經有半個月，期間回了家鄉一趟，走了曾經學生時代走過的路，看了家裏的老房子，感覺那些映在腦海中的往事像放映的電影一樣在眼前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哥哥執意讓她休息一個月再去關心找工作的事情。
就這樣她變成了吃了睡睡了又吃的小豬。
也見到過姚露，對方的態度是極冷淡的，張媽也勸她不要試圖再跟她打交道，因為到最後隻能是敗興而歸。
那個難堪的下午成了所有人的禁忌。
其實漫萱對姚露是好奇的。似乎跟她相仿的年齡，卻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足不出戶，除了三餐很難有機會見到她。
漫萱知道哥哥心裏其實是在乎她的，不然那麽強勢的他不會任由一個女人這樣地折磨自己卻依然與她同住一個屋簷下。哥哥卻是從來都沒有留在姚露的房間裏過夜，兩個人見了麵總是不說話，仿佛陌生人一樣。
漫萱曾試著和漫傑談起他和姚露之間的問題，而漫傑卻總是搖頭，仿佛這個問題早已經沒有了回旋的餘地。
既然哥哥不願說那麽她便不再追問，直覺告訴她，那是一段令她的哥哥痛苦不堪的回憶，既然是這樣，那她更沒有理由去揭開哥哥的傷疤讓他痛上加痛。
她的哥哥，她不想讓他痛。
——
打開窗，伸著懶腰，呼吸著早晨新鮮的空氣。
洗漱過後，套上一件白色毛衣，下身穿一條黑毛呢及膝裙，化了淡妝，挽起了長長的卷發，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對著那個優雅的她伴個鬼臉，心情好不愜意。
其實她是個極容易滿足的人。
大學時交情深厚的學長得知她回國，點名要拉她進自己的公司。
而她自己最近閑來無事，索性今天就去看望一下她的學長，隻要他不把她強押在公司給她分派一個隻管拿錢不用做事的職務，那麽她還是願意一試的。
“早，張媽，我的大寶貝！”洋溢著笑容在張媽的左頰親了一下。
“哥這麽早就走了？”看到哥哥已經不在餐桌上知道他怕是已經去公司了。
“今天上午要去簽合同所以早就走了。”張媽說著把一碗豆漿和兩個香奶麵包擺在漫萱麵前，“趁熱吃，都是你喜歡的。”像是怕她吃不飽一樣，又夾了幾個糖餅給她。
“張媽，再這樣喂下去我都變成豬啦。”嬌笑著，捏著自己的臉比劃著。
她最近真的胖了好多。
“胖點好，女孩子胖點才有福氣，瘦的像林黛玉一樣多難看。”張媽隨口說道。
卻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話音一落，飯桌上的兩個女孩同時怔了片刻。
漫萱擔心地用餘光看向坐在斜前方的姚露，怕她聽到了會不開心。
姚露既高又瘦，一米六八的身高看起來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她確實應該多吃一些了。
而姚露聽到張媽的話後冷笑地看了看自己碗裏的香奶麵包，拿起來甩到了桌子上。
這是她們家大小姐愛吃的東西，她，不喜歡。
“這.……”張媽看著姚露糟蹋糧食很是心疼。
漫萱連忙握住張媽的手，對她示以微笑勸慰她不要生氣，一邊拿起姚露撇在一旁的麵包兩口塞到自己的嘴裏，心想這下作大了，麵包太大她實在咽不下去呀，趕緊把嘴巴撐到最大這才好不容易解決了眼前的危機。
張媽看著漫萱的臉憋得通紅還一個勁地衝自己傻笑，又是心疼又覺得愛極了，終於多雲轉晴笑嗬嗬寵愛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看到她家大寶貝的笑臉，漫萱終於放下心來。
張媽平時血壓和血糖的情況都不太好，所以漫萱最怕她生氣。
轉而看著姚露慢慢上樓的背影，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跟她沒有任何關係，漫萱的眼神變得無可奈何。
——
學長張為東有著很深的資曆，國內一流大學畢業後去美國攻讀碩士，回國後自己創業且幹的有聲有色。
漫萱從小就崇拜有魄力的人。
大三的那一年，幾個美國學生頻繁地找一個中國學生的麻煩，張為東就和陸皓辰一起組織了一批中國留學生在學校舉行了一場維權行動。
她永遠都記得那年冬天，陸皓辰在學院的長廊裏攥著她的手，把她擁在他溫暖的懷裏，笑著問跟著他她怕不怕。
他的臉在午後陽光的映襯下顯得那麽地溫暖和煦，卻在看到她微怔的那一刻眼裏出現了明顯的緊張。
就在那一瞬間，她驚覺自己是真的愛上了他，不是依賴更不是感激，她是真正無法自拔地愛上了眼前這個果敢瀟灑的男子。
他的笑容那麽好看，潔白的牙齒整整齊齊，笑起來嘴角有一個小梨渦，襯衫洗得很白，外套總是帶著溫暖的陽光氣息。
陸皓辰的外表看起來絕對是乖學生的典範，而他的性格卻是那麽地桀驁不馴。
他聰明卻從來不屑於成績優異；他看到對他花癡流哈喇子的女生總會壞笑著提醒她們不要被他的外表蒙騙了；他總是捧著她的臉看著她無措的表情然後狠狠地吻下去，再恨恨地告訴她他就是栽在她這個傻瓜的麵前了；他會在她流淚無助的時候緊緊地抱著她一遍又一遍地用他不習慣的溫柔口氣哄她，並假裝凶狠地警告她說，這輩子齊漫萱如果敢甩了陸皓辰他就去法院告她始亂終棄，讓她坐150年的牢吃一輩子的免費餐……
他欺負她的時候她總是嬉笑著說他是“衣冠禽獸”，然後他便恨不得把她扔出去，可是每次都已經到了門口他卻又把她扛了回來，然後凶神惡煞地告訴她，他還是舍不得隻能等下次了。
每當想起這些，漫萱的心就會湧上一股暖流，那種洋溢著幸福的暖意一直暖到了她的心底，暖到了那些過往中，暖到了她這一生最美好的回憶裏。
她曾經以為，這就是她的幸福了。
可是終究還是差了一步，她停在了距離幸福那麽近的地方……
她沒有始亂終棄，所以他沒法告到她吃150年的免費大餐。
而她，隻能這樣地離開，每當思念他的時候就會把想要告訴他的話寫到便箋本上，卻永遠不會寄出。
他的人生，已與她無關——
車子停在公司門前，漫萱仰視著眼前這座獨特的高檔建築。
白色的仿古設計，中西合璧獨具匠心，在高樓林立的經濟區域裏非但沒有顯得誇張反而保持了自己獨特的風格。
漫萱在心裏不禁歎服，能設計出這樣風格獨到的作品，想必那設計師也是性格獨到之人。
邁進公司大廳，看到的又是另一番場景。
中國的古典和現代設計相融合，結合了北方建築的大氣和南方建築的精致，使整個大樓顯得寬敞明亮且典雅大方。
低調的奢華，漫萱不禁這樣形容道。
喜歡古典與現代相結合的人，怕是一個前衛卻也懷舊的人吧。
她是學文的，對建築並沒有什麽研究，但是這樣的建築她卻是極少見到的，看來設計者一定是費了不少心神。
莞爾，她總是會癡迷於美的事物，甚至會沉迷其中流連忘返，就像剛才流連於這獨到的設計中，她竟忘記了此行的目的是來看望她的學長。
真是糊塗，老毛病總是改不了。
俏皮地吐吐舌頭，腳步輕盈地步入電梯，按下樓層鍵，靜靜地感受著電梯緩緩地上升.——
張為東還是老樣子，經商的這些年並沒有改變他喜歡搞怪的本色，看到漫萱他先是歡快地大笑三聲然後便是一個大大的擁抱。
用以前陸皓辰的話他那叫趁機占便宜。
上學的時候，每次張為東作勢要擁抱她，陸皓辰就不知道從哪個地方突然地冒出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後，高大的身體擋住嬌小的她，用半開玩笑半警告的方式對張為東說別妄想對他的女人亂來。
每次看到他這樣像護食物一樣把她歸為他的所有物她就恨得牙癢癢。
於是——
“抗議！”她舉手，
“無效！”看都不看她一眼。
“申訴！”嘴嘟得老高，
“駁回！”依然視她如空氣。
毫無商量的餘地.……
她早就知道不能招惹學法律的人，全都是威震天，一個比一個可惡。
可是，偏偏她卻愛上了這樣的他，無法自拔。
————
“哈，漫萱，變得這麽漂亮了，真的越來越美了，不過怎麽回國了也不說一聲，說吧，怎麽跟我這個學長贖罪？”張為東樂嗬嗬地對她說著，口氣中透著親切。
“學長，不是我故意不說，隻是剛回來的幾天回了老家一次，你看，我一回來就過來看你了，你就原諒我吧。”燦爛的笑容，讓人看著心情就會感到舒暢。
“哈哈，好，你可以不罰，但是皓辰那小子必須罰，他都沒跟你一起過來見我，足以見得這小子已經有造反之苗頭，不得不罰！”
話說出口，張為東看到齊漫萱的臉色微怔。
片刻後，齊漫萱開口，卻是道出一個讓張為東也為之一怔的消息。
“學長，我們分手了。”
唇角依然是微笑的弧度，眼神中的黯然卻是怎麽都無法掩蓋的。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分手了，怎麽可能？
以前皓辰那小子寶貝她的小女友跟什麽似的，就怕她被別人拐跑了。他們可是從大一就開始熱戀，直到他回中國的時候兩個人還整天跟過家家似的過馬路都要牽著手。
他曾經一度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兩個人早就已經在美國結婚了，而現在，漫萱居然說他們已經分手了，怎麽可能會分手？”
張為東道出了自己的疑惑，他還是不相信那麽親密般配的兩個小冤家怎麽可能分道揚鑣。
“我回國之前我們就已經分手了，”看出了張為東的疑惑，漫萱坦然地微笑，笑容中並無任何對往事的芥蒂。
“可能是在一起的時間太久，彼此之間的感覺也淡了。皓辰的理想很遠大，他要成為最頂尖的律師，而我又是一個安於現狀的人，彼此的價值觀一旦產生了差異就很難再融合了。如果這一期間有了更合適的人選，那何必要守住一段已經沒有愛情的感情浪費時間呢。”
張為東了然。
陸皓辰的確很有抱負，他不是那種功利的人但是卻會為了實現目標鍥而不舍地發奮，小小溫馨的家庭生活的確是無法讓他這麽早就安定下來。
端詳著齊漫萱的臉，試圖安慰她，卻發現她的情緒一直很平穩，隻是在開始他提到陸皓辰的時候臉色有了微變，其它時間裏她的情緒一直控製得很好。
看來，經過了這些年，他這個小學妹也已經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受了一小點挫折就偎在陸皓辰懷裏沮喪失落的齊漫萱了。
敲門聲響起，秘書進來報告，
“總裁，副總從施工現場回來了，您上午說找他有事，現在要通報他嗎？”
“叫他進來吧。”
對漫萱抱歉地笑笑：“小學妹，不介意我在會客的時候稍微處理一下工作事務吧？”
“不介意，”漫萱不禁莞爾，學著他的口氣，“張總盡管處理工作事務，隻是我對您公司的建築設計實在是萬分崇拜，所以趁此機會想利用總裁辦公室這一絕佳的地理位置俯瞰一下全景，不知張總可否通融？”
俏皮的語氣惹來張為東的哈哈大笑，漫萱也不由地跟著笑起來。
“當然可以，你不是欣賞這裏的設計嗎？剛好它的設計師馬上就要進來了，不妨我來替你引薦一下，保證比你看到這個房子的設計還要‘驚豔’。”
聽到張為東這樣的解釋，漫萱的好奇心頓時被勾起。
驚豔？難不成這個辦公樓的主設計師是一個氣質和風韻都堪稱極致的絕色美女？
正當漫萱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敲門聲有節奏地響起，一位戴著金邊眼鏡的年輕男子出現在了她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