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舊夢難醒
來到她的房間門口，齊漫傑猶豫著該不該進去。
看到她晚上一點食物都沒進，心裏還是不放心。
敲門沒有得到回應，徑自扭開房門。
打開燈，看到的就是姚露一個人站在窗邊的情景。
她在想什麽？
看著她孤單的背影，齊漫傑心裏一陣苦澀。
多少年了，他依然進不到她的心裏.……
難道，往事帶給她的痕跡就如此地難以磨滅嗎。
——
十年前的某一天.……
“看，那姓姚的正妹又站在那等人了。”
步出夜場，經過每天都會路過的七中，齊漫傑順著塗鄴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個很美的女孩子，嬌俏可人。
在他的生命裏，最美麗的女孩子是他的親妹妹，他的寶貝——漫萱。
他是一個從小就沒有母親的人，他的母親在生下他沒多久就拋棄了混黑道的丈夫，跟著有錢的初戀情人遠走高飛了。
記憶中，他真正的母親一直是漫萱的媽媽，他的繼母，溫柔地充滿了女性美的媽媽。
可是，美好的記憶在他的生命中注定是短暫的。十五歲那年，幫派的鬥爭，使得已經有了一方勢力的父親和慈愛的母親命喪車輪。
那一年，漫萱隻有十一歲。
她哭著拉著他的衣袖，依賴地說：“哥哥，我好怕”。
他那麽嬌生慣養的妹妹，像小公主一樣長大的妹妹，他不可以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從那一刻，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了。接過了父親的勢力，即使有萬分的不願意，仍然告訴自己要咬著牙堅持到底。
為了漫萱，他必須使自己強大。
抬眼望去，那個美麗的女生挽著一個俊秀飄逸的男生，兩個人正在開心地互相咬耳朵。
他的心裏湧上了一股異樣的情緒，曾幾何時，他以為他們僅僅是普通的兄妹，甚至羨慕過他們之間能夠天天相互依靠的兄妹情誼。
隻是，當路燈下兩個親密擁吻的身影烙在了他的眼中時，他的心卻隱隱地抽痛了。掩飾住那股躁動的情緒，發動汽車，風一樣奔馳在了空曠的馬路上。
那樣的場景，太過於純潔，太過於美好，跟他渾濁的世界如此地格格不入。
他，不應該希冀那樣的美好。
為了漫萱，他必須堅持，咬牙堅持。
其實……那個男生，他是認識的。
林逸，英氣逼人的林逸。
當他齊漫傑為了生計不得不狼狽地從高中退學時，那個叫林逸男孩，站在初中部的頒獎台上，幹淨自信地接過全市優秀學生的證書，淡然的姿態震撼了整個學校。
隻是，他無心去注意，因為，他們，注定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一黑一白，不會有任何交集。
而現在，他仍然以如此淡然的姿態重新出現在了他的麵前，深情地吻著那個時常在他夢中出現的女孩。
他的世界，一片漆黑.……
他，齊漫傑的生命裏，根本不需要愛情.——
五年後，當他已足夠強大，他卻無法放棄了。
醫院的病房裏，姚露沒有勇氣正視齊漫傑的眼睛。
“什麽時候搬過來？”冷冷的聲音自身邊傳來，姚露頓時臉色煞白。
看著麵前這個臉色瞬間毫無血色的女生，他的指關節也在瞬間泛起了青白。
“姚露，我告訴你，不要試圖把我當猴耍，這個代價，你付不起。”他冷冷地警告。
看著她靠在那個人懷裏熟睡，看著她對那個人步步依賴，看著她如此地袒護著那個人。他知道，她已經逼得自己快要到達他所能忍耐的極限了。
那個人回來了，打破了他所有的克製所有的耐心，勾起了他多少年都沒有重溫過的自卑感。他告訴自己，絕對不可能再等下去了。
無視她失神顫抖的樣子，他的聲音仿佛來自冰點：“給你最後的兩天，把你爛攤子收拾幹淨，然後搬過來。”
說完，齊漫傑迅速離開，留下了腦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她。
抬眼，看到了拿著午餐剛剛踏進病房，眼神充滿了不可相信的林逸。
齊漫傑輕笑了一聲，掏出手機仿佛有電話要撥。
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他和姚露纏綿親密的照片。
照片裏的姚露無限依賴地靠在齊漫傑的懷裏，熟睡著，仿佛什麽事情都無法將她打擾，而齊漫傑那占有般的手撫摸著她的臉頰，專注地看著她，一個吻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額頭，那是林逸最喜歡的部位，無關情欲，隻是一種寵溺她的方式。
他的怒火在一瞬間無法遏製。
一拳打在了齊漫傑的臉上，瞬間通紅。平日裏斯文的林逸一旦真的動怒了也像猛獸一般難以馴服。
齊漫傑硬生生地挨下這一拳，摸摸嘴角的血跡，當林逸的第二拳落下來時，齊漫傑迅速地反擊，一拳打到了林逸的臉上。
林逸的眼角頓時裂開了。
十一年的黑道生涯，他齊漫傑沒認過輸。
“剛才那一拳，算我欠你的。”淡淡地看著林逸憤怒到極致的臉，“姚露已經是我的人，這個結果誰都改變不了.……”
話音剛落，
“砰！”一聲巨響傳來，林逸驚愕，第一個反應過來，看到奶奶跌落在了地上。
剛才情緒激動的三人，誰都沒有發現奶奶已經醒了過來.——
從回憶裏將自己拉回，走到姚露身邊，齊漫傑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肩膀。
後者一震，仿佛也從遠古的記憶中回過神來。
“姚露，對不起。”
低低的，這些年，他第一次向她道出了他內心的歉疚。
他太想擁有她，卻忽略了這份感情根本就是她避之不及的，他帶給她的，從來就是悲哀。
姚露慢慢地回身，看著他的臉，眼中的情緒充滿複雜。
那些過往，那些傷痛，讓她怎能就因他的一句“對不起”而煙消雲散。
換上那副已經習慣的冰冷外衣，拍下他的手，無視他眼中的情緒淡淡開口，語氣依舊充滿怨恨。
“不需要，”沒有錯過他的臉在瞬間垮了下來，“齊漫傑，我不需要你的歉意，我隻要你痛苦地活著，像我這些年恨你的那般痛苦地活著。”
如果記憶可以抹去，那麽她可以選擇原諒，但是，她偏偏記得那麽清楚，奶奶的離去，林逸的失望，以及後來發生的一切.……
多少年了，記憶裏的那種痛加倍地讓她錐心刺骨，她無法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