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他想變強,撕裂的疼
當時的他是震驚的,只是嬰兒之身不能說話,但是他能感受到娘親對他的疼愛,他不知道娘親到底知不知道他,但是他很享受那一切,他喜歡娘親身上的味道,喜歡娘親看他時的眼神。
那讓他覺得,娘親是知道的!
她還是那個記得他的娘親,因為她每次看他時的眼神,那溫柔疼寵之中,卻又總是充滿了濃濃的讓人心酸到,永遠都無法化開的悲痛和懷念……
直到後來下山,得知洛仙兒永昭的死訊,他才知道他所猜測的不錯,她的確是娘,他和她一起回來了。他興高彩烈的回到了洛府,想要將這個消息告訴她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告訴她以後他也會保護她。
可不曾想,還未等他和娘親好好的團圓,他卻得到一個對他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般的震驚消息。他的娘親要成親了,就是嫁給眼前這個男人。他還沒和娘團聚,娘還不知道他回來了,卻就要嫁給另一個男人了?
這讓他怎麼能接受?
誠然,他不否認這個男人比之他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強大和優秀,比之前世他那個渣父更何止強了千倍萬倍!他對娘也的確是很專情,對娘更是好到,好到甚至讓他也挑不出刺兒來,可他還是不爽!
這才一直的針對他!
「現在你都知道了,我告訴你,你若敢負了她我絕饒不過你!」安兒回神斂下那恍然的思緒,神情陰狠的怒視男子,只是那滿臉肉肉的可愛模樣,實是讓他的威懾大打折扣。
「記得本郡的話,若你真想保護她,那就讓自己變強,好好的保護自己。本郡先走,想來你應該不需要本郡帶你下去的。」男子說著身形一閃已消失不見了蹤影,留下安兒一人坐在假山之上,看著男子消失的方向一動不動,像蹲小小的石雕,半晌都未回神。
這個男人果然夠奸詐,他居然如此陰險的來套他的話。他不知道將一切告訴他到底對不對?但是他有一句話是對的,他要保護自己保護娘親,就一定要讓自己變得強大,現在的他還太弱小,只有強大到不再懼怕一切。
才再沒有人能傷害他傷害娘!
……
九月的天氣已漸漸變得晝長夜短,炙熱不再,尤其是夜裡的氣溫更是透著一股子的沁涼。夜色已深,繁華而喧囂的街道也陷入了沉寂,秋風瑟瑟的吹拂而過捲起滿地的枯枝落葉。
帶著獨屬於這個季節的凄清和蕭瑟。
在這夜裡,亦只有那秦淮河畔的秦樓楚館里還亮著燈火,依舊還是那般的喧囂熱鬧,依舊還是那般的嬌儂軟語。
精緻而奢華的碩大廂房之內,旖旎的薄紗輕輕飄擺著,美人們扭動著身姿翩翩起舞,纖窄細腰束帶上垂下的珠簾不停的晃動碰撞,發出陣陣如翠玉低鳴般的脆響,很是悠揚悅耳。
一襲紅衣的男子斜倚在榻,以肘支頭,另一隻修長五指握著一樽精細的琉璃酒盞,妖冶的面容泛著些紅暈,在那燈火光暈之下美得如夢似幻,狹長的鳳眼眼帘微眯,眼角眉梢微微上挑,許是因著酒精的作用,那堪稱美麗的眸子,此時帶著些許熏然醉意的迷離之色。
那艷麗到泛著瑩潤色澤的紅唇卻是又輕勾著一抹諷笑,將杯中酒飲盡,他似乎想要自己再醉一些,抬手便拿起了桌上的酒壺,傾著壺身一倒,卻無半滴液體流出,原來壺中佳釀早被他飲盡,只餘一只酒壺空空。
君驚瀾蹙眉抬頭怒喝了一聲:「來人,再拿兩壺酒來,怎麼,你們怕朕付不起銀子么?還不給朕快點拿酒來?」聲音帶著些許的怒意和冷意在屋子裡響起。那些個擺動著身子起舞的女子們,卻沒一個人敢停下來。
「陛下請稍候,這酒啊一會兒就來了。」
有人恭敬的應了聲,好似走了出去,不多時那房門再開,進來了一名少年,少年手中卻並沒有拿酒壺,只舉步走到了君驚瀾身邊邊,定定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墨夢月嘆息了一聲,輕輕的揮了揮手,將那一眾舞女全都摒退了下去。
絲竹聲驟停,屋子裡自也陷入了寂靜。
君驚瀾回神蹙眉看向來人,微有片刻的怔愣,隨即卻是譏諷出聲:「怎麼會是你?不好好的呆在北宮,卻是尾隨朕來這裡做甚?該不會,你是真的愛上了朕吧?墨夢月,朕告訴你,雖然你是朕的妃子,可是那只是名義上的,你最好謹記你自己的身份。」
「千萬不要愛上朕,因為朕永遠也不會愛上你。」男人的聲音里充滿了濃濃的譏屑嘲笑,還有嫌棄。即使此刻已喝到頭暈目眩的醉意,然則,便是醉了那神思卻是無比的清明。
愛,只一個字卻太痛苦!
無論在她面前有多麼的蕭灑,卻都無法控制心裡那撕裂般的疼,放手,放手,哪有那麼容易便能夠放手?如果真的那般容易,那他又何必扔下所有千里追來秦都。甚至連親眼看到她成親以後,亦是不願意離開?
「陛下想多了,您也喝多了,夢月還是先帶您離開吧?秦樓楚館歷來都是亂地,這裡並不是很安全。」那略帶侮辱性的言辭,讓墨夢月心中微怒,有種想要轉身就走的衝動。若非是為了他的安全,她又何需長途跋涉,吃盡了苦頭跟到這裡來呢?
然而,想著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還是深吸了幾口氣,咬牙忍下了那股怒火,伸手想要將男人扶出青樓,只是那手才伸到半空,卻是就被男人一掌給拂了開去,男人因著醉意也未曾注意那力道,墨夢月一個不察之下,竟是嘭的一聲,被拂倒在地。
「有什麼話就說,不要碰朕。身為朕的妃子,難道不知道朕有潔癖?」君驚瀾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低沉著有些嘶啞的聲音怒吼了一句,即使醉了可是那對於外物生人心底的本能厭惡,卻還深深的存在著。
墨夢月面色微微一滯,他的意思是在說自己很臟?
雙掌撐地,她爬起來,看著又倒回榻上的男人,不知怎麼的他心中就有股怒火突然竄了起來:「君驚瀾你是北越的皇帝,你的臣民都在等著你回去,你卻在這裡為了一個女人借酒消愁,難道你忘記了你的使命?忘記了你的身份?你這樣如何配為一國帝君?你又以為你這樣,她就會回到你身邊么?」
「那我可以告訴你,不會,她不會回來了,她已經成親了,她過得很幸福。你就算是在這裡醉死過去,她也不可能再回到你的身邊,你如此的醉生夢死,自暴自棄,你又以為你就真的很偉大很痴情了么?那樣只會讓你成為別人眼中的懦夫,你……呃……」
話未說完,喉管便已被扼住,抬眼對上的便是男人泛紅的兇狠眸光,君驚瀾不知何時起身右手正緊掐著女子的咽喉,渾身暴虐的氣息盡散,此時的他就宛如一頭被激怒的凶獸。
那陰惻惻的暴怒眼神讓人不由自主的膽寒:「你又以為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朕?朕是不是懦夫又與你何干,與其它人何干?你又以為朕會在意么?還是你覺得,就憑你幾句激將的話,就能夠讓朕對你感恩戴德,甚至是另眼相看?那你未免太天真了。」
公主,呵,只有那些沒有愛過,不食人間煙火的公主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以為只要說幾句大道理就可以改變一切。可不就是天真么?他不過是來這裡喝個酒而已,她哪隻眼睛就看到他醉生夢死,自暴自棄了?
當真是自以為是,又愚蠢透頂!
墨夢月臉色被憋得通紅呼吸也有些困難,有那麼一瞬間看著男人陰冷的眼神她當真以為自己看到了勾魂奪命的使者。不禁心中有些後悔。她怎麼就忘記了眼前的人是誰?他就是個殘忍的暴君,暴君是不容任何人挑釁的!
即使在他心底或有著溫柔的一面。
可是他的溫柔早已全數給了另一個少女,對於其它人,他卻是從來都不會有半點的在意。在北宮之中,她便已認清了這點。除了那個少女,其它人的性命在他眼裡,應與草芥無異吧?如今她卻如此的挑釁他,他又怎麼可能會放過她?
恍然間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悲哀與後悔。後悔自己太過衝動,悲哀她還沒有等到皇兄來接她回去,怎麼就可以這樣斷送了自己的性命?她答應過皇兄一定會好好的保重自己,可她卻沒有做到。
她甚至以為,她會這樣被這暴君給活生生掐死,頹然的閉上眼帘,下一瞬整個人卻是被一股力道甩開,整個人便就那樣跌在了那軟榻之上,因著呼吸不暢腦子也有片刻的暈眩。
再抬頭時,眼前卻早已沒有了那道紅色的身影。
墨夢月捂著自己的頸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眼中卻有絲絲的詫異和疑惑。她以為她必死無疑,卻不曾想那個暴君居然也會手下留情的放過她?到底是誰改變了他?應該是那個少女吧?
看著滿室的奢華,聞著那濃濃的脂粉味兒,不知為何腦中回蕩的卻是男人那雙泛紅的眼眸,兇狠,陰冷,暴戾的眼眸。
那雙眼眸的最深處,是否是最深沉的痛?
精細的眉宇輕蹙染上了絲絲的莫名的複雜,墨夢月恍然回神自己還有重要的事未曾和男人說。尤其是想到臨行時王沖與蕭雲二人的囑託,她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可她又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說服他?
不過,不管怎麼樣都要讓先讓他知道,現在他身邊已是危險重重才是。這也是她此行的目的。
墨夢月回神連忙追了出去。
秦樓楚館外,依舊燈火通明,卻是早已沒有了男子的身影,墨夢月眼眸在四周掃過,四周人很多,也很吵鬧,卻依舊沒有找到她要找的人,終於在望向遠處時,在那拐角邊,她瞟到一抹飄飛的紅色袍角。
就在那眨眼的瞬間,那紅色的袍擺便已然消失。紅色的袍擺,那烈焰一般炙熱鮮活的紅,除了那個暴虐的男人又還會有誰?墨夢月未曾多想便一個閃身朝那身影追了過去。
那是一條遠離喧囂的暗巷,這裡沒有燈光,沒有撓首弄姿的女人更沒有那些讓人作嘔的畫面,不過幾百米的距離,卻彷彿是另外一個世界。光線有些昏暗,前面那抹身影依舊微帶踉蹌的行走著,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不是像,他確實是喝醉了。
墨夢月便自那般的跟在那身影後面,遠遠的吊著,一邊注意著前面的人,一邊卻在腦子裡飛快的思索著,自己到底該如何開口告訴他那些消息,並勸說他回去北越。
女子蹙著眉,思索好久卻也未曾想到任何有用的方法,不知過了多久那前面的那道身影卻是突的停了下來。墨夢月本能的也停下了自己的腳步,看前面的人沒有動作,不覺浮上一抹異樣的感覺。
似乎有什麼不對勁兒!
腦子裡剛掠過這個念頭,那前面的人便突的轉過了身體,即使光線很暗可墨夢月還是模糊的看清了那張臉,頓時整個人一驚連呼吸都停滯了些許。
那不是君驚瀾,那是另一張臉,而那張臉,她認得。
他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