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撕破臉（六）

  「天在上，地在下，蒼生在中間，大道輔八方…心為道中門，門內百花開，聖地寸虛懷…」


  鎮南山，宗主大殿，萬道華光自楊開身上湧現，猶如一尊神聖的光源源發出千絲萬道的光束。


  萬種光華集於楊開一身，胸口處尤其明顯。當中閃爍著一扇只有方寸大小的門。


  此門似虛非虛，似實非實，在介於虛實之間不斷流露著神聖的光華，其中更有一股彷彿來自遠古的宏古力量，流竄於楊開周身。此間的楊開，渾身雖有衣裳蔽體，卻已經難掩他一身體表的翡翠色澤。


  楊開靜靜地端坐著，嘴裡念念有詞，念著神迷一般的奇妙語句，好似咒語，好似經文，又好似是他偶感妙悟本能吐出來的文字，聲輕如風卻如暮鼓晨鐘那般發人深省。


  方寸之門明顯映於心間，神秘閃爍的門帘也是介於虛實之間，每閃爍一次，必然掀開當中神聖空間，驚鴻一瞥，儘是楊開目前位置參透到的羽化之門、驚神之門、妙筆之門…


  諸門納於方寸門內，映現於方寸心間。恍惚之間，就令人想到了心納萬物。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便在這方寸之間，實則已是須彌乾坤地。


  潮水般的法力沖刷著楊開的全身，澎湃無比，每一次翻動都有浩瀚磅礴的氣勢震動著宗主大殿。這宗主大殿乃是當年凌虛仙宗的高人所建，就算洞仙境高手來了，只怕也難撼動分毫。而今，竟因楊開的奇妙法力出現了微微震動。已可以想到，楊開這方寸之門，流轉出來的法力已不僅僅是強大，還有說不出的莫名力量。


  「喝！」


  驀地，楊開睜開了眼睛，雙眼亮若星辰，眼神奪神銳利。張嘴微微吐氣，聲如九霄天雷。


  如此奪神的眼神，也讓楊開端坐的身軀平添一股渾厚的威嚴。彷彿坐在那裡，就是坐在了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上。


  這樣如火的眼神足足幫時辰才漸漸熄滅，恢復到了尋常時候，卻也依舊掩飾不住楊開的風采。他是人，他是凡人，但又不是凡人，他是人中之王！

  直到此時，才有一抹喜色悄然爬上了臉孔，頭一次泄漏了楊開此時欣喜的心境。


  聖心訣第一重功法終於完成了，在兩條經過不少耗損算不得好寶的靈元脈的支持下，他水到渠成地將翡翠妙體淬鍊出來了。這是諸多翡翠心血澆灌后的結果。


  對楊開來說，達到兩千萬世法力並非什麼值得大喜特喜的興奮事兒，不就是尋常散仙二十倍嘛，不值一提。真正讓他興奮的是，翡翠妙體的形成已經十分趨近於仙體，令他更容易演繹出法則，以及獨屬於他的迄今為止尚沒有出現過的一扇方寸心門！


  「散仙境了…」


  「不容易啊…」


  修為突破后興奮勁兒漸漸冷卻下來，楊開略帶自我讚賞般的喟嘆了一聲。


  腦海里不禁回想起了當初自己從一座破落小山村遇到老邪步入修鍊界后的一幕幕…


  對他來說，那一幕幕是回憶，是經歷，同時也是一段微小的歷史。從一個凡人成長到如今這個地步，只差一步就真的是仙凡蛻變了。心中那種滋味實在是外人難以咀嚼。


  忽然，楊開眼神一亮，目光略略掃向殿外。霜月領著牧風走了進來，霜月還是跟平常一樣，清雅淡靜。牧風則是明顯有些緊張，看到楊開時兩眼大亮了一下，匆匆幾步就快走過來，恭敬地彎腰行禮：「少主！」


  「來啦，在這裡就不叫少主了，先在旁邊坐下吧。」


  楊開哂然一笑，目光投向霜月，「怎樣，找到她了嗎？」


  霜月先是點點頭后又搖了搖頭，模樣很是古怪。


  「師姐，你這是啥意思呢？怎麼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呢？到底見沒見到她？」


  「見是見到了，她現身來找我。但是，只是見了一面，她什麼也沒說就走了。我也不確定她的身份…」


  霜月明顯有點懊惱。


  「這就奇了…難道她真的不是風母？那她又是何人？」楊開有點鬧不明白了，他本來還打著小九九。如果那個女子是風母並且還沒遠離天芒城的話，霜月出現肯定瞞不住她，她一定會露面，極有可能與霜月一起來到凌虛仙宗。


  像這麼有來頭的人，楊開當然希望攬在自己身邊。倒不是純為了知道當初的秘密，更重要的是可以多出一個未來的戰將，結交一個曾經是仙王級大佬的人物，那可是一筆非常划算的投資。


  但現在看來，這個小九九暫時只能壓下了。連霜月出馬都不行，只能以後另行他法。


  「我也不知道，怪我記憶沒能復甦。」


  「師姐，你別著急。你當年發生什麼事現在不得而知。但經歷過一場死戰肯定有的。你要恢復記憶肯定不容易。我想師姐潛心修鍊下去，早晚可以恢復過來。」


  「也許吧！」


  霜月淡淡一笑，笑得有些勉強。她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眉眼一挑，笑道，「倒是你，行啊…這才多久，你可把萬華仙宗給耍慘了，再這麼下去恐怕要跟萬華仙宗正面硬碰，撕破臉了，你打算怎麼辦，說說？」


  楊開淡然一笑，顯得十分自信豪邁，「與萬華仙宗撕破臉，硬碰硬是早晚的事，這是勢同水火，不可挽回的事。」


  「那方城的四方宗是怎麼回事？無緣無故地怎麼冒出這麼一個宗門要散宗投入凌虛仙宗？我剛回到靈州聽到的，看到的，都是在談論這件事。」


  聽霜月提到四方宗，楊開一下子就樂了。笑得合不攏嘴，「師姐，我也不瞞你。那四方宗雖然我也不認識，但其實是自己人。嘿嘿…」


  「啥？自己人…」霜月頓時直翻白眼，「原來唱紅臉的是你，唱白臉的也是你…你可真賊啊…萬華仙宗碰到了你，還真是慘不忍睹。」


  「嘿嘿…」楊開得意地挺了挺鼻子，對霜月善意的諷刺全當成讚賞了。


  事實上，靈州方城的四方宗，其實是早年日月樓埋下的一顆棋子。開山的祖師楊開也認識，就是龍游神宮的子山。只不過當年子山開創四方宗后，並沒怎麼顯露過真身，就溜到了龍游神宮繼續潛藏。靈州方方面面，各大宗門，見過子山的根本沒幾個，壓根就沒法聯想到四方宗的真實來歷…


  這回楊開擺明了要捲起袖子跟萬華仙宗掐上一架。作為子山的徒子徒孫怎能不搖旗吶喊？

  至於四方宗決定散宗投入凌虛仙宗，一來是楊開的主意，準備壯大凌虛仙宗。二來是子山的主意，反正四方宗一旦站出來搖旗吶喊，勢必成為萬華仙宗的眼中釘，要像以前那樣平安無事地低調裝下去，實在不可能了。


  與其時刻防備萬華仙宗的報復，還不如光明正大投入凌虛仙宗。更進一步打擊萬華仙宗的名聲時，也算為四方宗的徒子徒孫謀了個去處。


  又跟霜月聊了幾句后，霜月就離開了宗主大殿，回她的冷湖山去了。值得一提的是，霜月晉陞真傳弟子乃至成為真傳弟子中領袖級的人物后，一直都沒換過山門。冷湖山始終如一的成為霜月的標誌，也是凌虛仙宗諸真傳弟子中最獨特的一座山頭。


  送走霜月後，楊開掐了個手印，將明月峰的莫問天五人找來。五位長老此時還有些沉浸在方寸心門出世時的震驚之中，見到楊開時，滿臉都是恭敬。


  楊開先給五位長老簡單地介紹了一下牧風。牧風的名字五位長老其實也是聽說過的，知道牧風原先是真傳榜上有名的傳奇高手，是個散修。


  但沒想到他會被宗主召來，心中也是吃了一驚。可又想到宗主召來牧風自然有道理，便也不敢多問。


  楊開也沒急著解釋帶召牧風前來的原因。畢竟是屬於長遠的算計，現在提有點為時過早。


  「把你們找來只有一個目的…」楊開語氣故意頓了頓，顯得有些玩味，目光里還夾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神色，「你們都應該知道了外面的傳聞了吧。嘿嘿，如今我凌虛仙宗名聲大振，正是大量招收弟子更進一步壯我凌虛仙宗聲威的時候。莫長老，你馬上向外面發出聲音，讓四方城的方得知道，我凌虛仙宗歡迎他們舉宗來投，最大的誠意歡迎方得來我宗擔任長老。」


  「啊…宗主…你真要接受方得的投師？這樣會不會…」莫問天心神大震，緊張不已。


  「怎麼，你是擔心方得成為長老后不聽你這個首席長老號令呢？還是怕徹底激怒萬華仙宗？」


  「不不不…宗主你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屬下只是擔心，方得好歹統領著一個四方宗。雖然因為迫不得已，可讓他放下一派宗主的威名，來我宗添做一位長老，他會真的甘心嗎？屬下不怕萬華仙宗被激怒，反正早晚都是撕破臉的事，我就怕方得他們心中一旦有了別的念頭，會再生禍起蕭牆的事啊…」


  「這個你放心，給方得幾百個膽子，他也不會對凌虛仙宗不利。他本來就是我的人，我安排給萬華仙宗添堵的人…」


  「啥？」


  莫問天頓時瞪大了眼睛，蒼老的身軀都有些哆嗦了。望著楊開那張俊逸得出奇的面孔，他越發看不明白，越發覺得深不可測了，怎麼所有讓人震驚的事情到了宗主身上，都將一切順理成章呢…


  崇拜！


  巨崇拜啊！


  「宗主放心，我現在就去…哈哈…既然是宗主的人我還怕什麼，能讓萬華仙宗徹底栽跟頭，屬下就算把首席長老讓給方得，我也心甘情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