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你別笑了
三天之後
鳳清舞坐在馬車上，靜靜的喝著茶，這時候一雙如白玉一般細膩的手，輕輕地掀起了馬車的車簾。
一個長著瓜子臉，玲瓏身段的女子走進了馬車，客氣地對著鳳清舞，行了個女禮：“今日麻煩姑娘了，當真是不好意思…”
鳳清舞笑著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拿起了幾塊糕點，放到了她的手上，“不打緊的，你嚐嚐，新出鍋的糕點。”
聶夢蘭捧著手中的糕點，一刹那，感覺有幾分的驚慌失措，但是看著對麵那少女真誠的眼光，便不由自主地放下了警惕。
“多謝姑娘！”聶夢蘭清脆的道了謝，端莊的坐了下來。
她從袖子之中掏出了一塊手絹，將手中多餘的糕點放到了手絹上，拿起一個輕輕的用手指捏著，咬了一口。
糕點上的渣子立刻掉了下來。
聶夢蘭連忙伸出了另外一隻手，托在了下麵，將掉下來的渣子接了下來，這才沒有弄髒身上的衣裙。
聶夢蘭嚼了嚼口中的糕點，這桂花糕的味道甚甜，卻不覺得膩，帶著幾分清爽的感覺。
吃著吃著，聶夢蘭的臉上也露出了幾絲淡淡的笑容。
鳳清舞看著聶夢蘭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才終是放下了心來。
她其實很心疼這丫頭，這丫頭是個苦命人，本來可以無憂無慮的做個官家小姐，但是卻被奸人所害，淪落到了那種地步。
鳳清舞腦海中浮現了那漫天的大火，以及那個在火焰之中高歌如飛蛾一般撲向烈火的少女。
那一天晚上星空璀璨，萬裏無雲，那一天晚上，是萬人點燈的節日。
那天晚上每一個地方都喜慶的放著鞭炮，那一天晚上，一個終於大仇得報的少女，用一種最壯烈的方式讓自己幹幹淨淨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記得，聶夢蘭在首飾匣中的那封信裏，寫著這樣一段話。
“我幹幹淨淨的來了，這世界一遭，但一不小心掉進了泥潭，雨水衝刷不掉我身上的汙穢，那便讓烈火將我焚寂，請容我在最後的時候幹幹淨淨的離開。”
鳳清舞在那個時候已經見過了太多的人間冷暖，但是在看完這封信的時候，卻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她比那些怨天尤人的家夥更有資格去怨恨天地不公，但是她從不。
她掏心掏肺的對著每一個人，她為了不讓別人受傷，故意的去和自己的小姐妹爭吵。
她怕自己燒了房子，讓這裏的主子有所損失，就拿出了自己積攢了多年的金銀作為補償。
那是，鳳清舞那麻木無人的那些年中第一次被人撥動了心弦，所以她一直記得這個少女，記得她在烈火中的舞蹈，記得她無時刻不在的溫柔。
鳳清舞本以為這件事情過去了，這個姑娘親手手刃了自己的仇人，她便能安然了，便能好好的度過一生。
但是…
許是造化弄人吧？
就讓這樣一個姑娘，愛上了一個她不能去愛的人…
鳳清舞想著這一切，正準備開口說話，馬車卻突然間停了下來。
車夫：“小姐，到了…”
鳳清舞將到了嘴邊的話，重新咽回了肚子之中，笑著對聶夢蘭說道：“姑娘，我們去客棧裏邊吧！畢竟，人多口雜，總有人喜歡往人家心窩子上插一刀。”
聶夢蘭原本拒絕的眼神在聽到了鳳清舞說的後一句話的那一刻時，眼睛中出現了一絲的呆懈。
鳳清舞看著這個呆呆的少女，不由得輕笑了一聲，拉住了她的手將她拉上了。
聶夢蘭被她拉了一個措手不及，下意識的就跟著她向前走去，一路走上了樓，走到了樓頂的雅間。
這處樓的位置極好，正好能將刑場上所發生的事，一切事情都收入眼底。
聶夢蘭看著這裏四處的打量了一下，竟然發現，在這邊的雅間大多數都能清楚地看到刑場。
最可怕的是，本以為這樣子的日子或許會讓別人多有忌諱，但是卻沒有想到的是，所有的雅間都被人定了。
聶夢蘭見到這副情形，不由自主的皺了一下眉頭，連被鳳清舞握住了的那隻手都微微地攥緊。
鳳清舞感覺到聶夢蘭手心微微的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轉過了，頭看向了她。
正好看見了聶夢蘭緊鎖著眉頭，抿著嘴的樣子。
鳳清舞看著她這副樣子，不用問便知道這丫頭在想些什麽！
鳳清舞輕歎了一聲，感歎地道：“對於這種事情，姑娘，還是不要細想了。人呀，有時候活的糊塗點也好。
太過較真了，反而鬱鬱寡歡。”
聶夢蘭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中的怒火，但是是忍不住的聲音之中，帶上了幾分的冷意：“牆倒眾人推，我也知道。但是做到這種地步，未免太過不要臉麵了吧？”
鳳清舞眼中的溫婉，漸漸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幾份的嘲諷：“不是因為不要臉麵，而是因為想要臉！”
聶夢蘭譏諷的笑道：“想要臉麵？想要臉麵還做出這樣子的事情！”
鳳清舞笑了：“姑娘，你知道這客棧裏的規矩嗎？”
聶夢蘭一愣，搖了搖頭。
鳳清舞不緊不慢的，細細道來：“客棧往日裏和別的客棧也沒有什麽兩樣，但是隻有一點。
隻要這裏出現有人被斬首或處刑的情況，這裏的雅間就會多一條規矩，那就是定雅間，隻要錢給夠了，不記錄姓名，也不問是何人，並且這裏的所有人都會把嘴閉得嚴嚴的。
沒有任何人會知道他們來過。
姑娘，你不覺得？比和一群老百姓擠到一塊去看熱鬧，來這種地方不會更有臉麵嗎？”
聶夢蘭聽見這話，隱隱的也有幾分的道理，但是總覺得心中很是不舒服，低聲的說道：“為何非要來？”
鳳清舞聽見這話，嘻嘻地笑了起來：“因為看熱鬧不嫌事大，是每一個人的長性，而落井下石，又是偽君子的手段。”
“偽君子？”聶夢蘭皺起了眉頭，低聲地問道。
“真小人不在乎如此。真君子不屑於如此。那麽又想落井下石，又不想落人口舌，不是偽君子，是何？”鳳清舞用銀鈴一般清脆的聲音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