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二章 過往
季輕舞只感覺自己的胳膊痛的要命，簡直就像是快要斷掉了一樣，她忍不住叫了出來。
女人不為所動，甚至更加用力的掰著她的胳膊，季輕舞終於忍無可忍，她整個人都因為疼痛而瑟縮了起來，終於忍不住尖叫道，「剛才你們去的地方，我就在那裡！」
女人皺了一下眉頭，然後放開了季輕舞。
季輕舞揉了揉自己的胳膊，這才慢吞吞的說道，「我在這裡什麼都不知道，但是還要死，我不甘心，所以想要去查查小幺的事情。」
女人一挑眉毛，「這是你從哪裡發現的？」
季輕舞乾巴巴的笑了一下，然後說道，「你們在外面的時候，其實我早就已經進去了，看見你們來了，我就躲到床底下去了。」
女人不悅的皺起了眉毛，但是下一秒，她就被手裡面的信完全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季輕舞一邊揉著胳膊，一邊想著怎麼讓女人不要去告訴秦連西。
但是沒想到，女人看著看著，雙手都開始顫抖起來，季輕舞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還以為女人怎麼了，卻是看見女人的眼中，竟是浮現了一層淚光。
季輕舞目瞪口呆。
對了，剛才在那間房間的時候，她記得這個女人好像對著楊小幺叫了一句「姐姐」來著。
難道，這個女人真的就是楊小幺的妹妹？
不會這麼湊巧吧。
俗話說，無巧不成書，季輕舞仔細觀察著女人，就看見她全身都顫抖了起來，竟是悲憤到了極點。
她猛然抬起頭，眼中竟是銳利非常，像是隱隱有著血光浮動，裡面的銳氣和殺意噴涌而出，令人肝膽欲裂。
女人本來平常的時候就是其實逼人，但是現在生氣起來更加，簡直讓人害怕的不行。
季輕舞就是。
季輕舞還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萬一這個女人暴走起來然後誤傷了她，那就不太好了。
女人看著信封，臉上儘是殺意，她咬牙切齒的叫道，「秦！連！西！」
字字透著狠戾，像是要飲人骨髓。
季輕舞就怕這個女人一個激動殺去找秦連西就不好了，於是打著膽子湊上去說道，「你是小幺的妹妹嗎？」
女人微微一愣，隨之殺意減退，卻是剩下了一片哀傷，季輕舞看著心中都忍不住重重一沉。
女人沉默了良久，就在季輕舞以為她不活回答自己的時候，她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季輕舞也不知道為什麼猛然鬆了一口氣，她忍不住試探著問道，「……你姐姐……」
女人喃喃的說道，「是秦連西誤會她了……」
季輕舞沒反應過來，卻看見女人的眼神一下子銳利了起來，死死的盯著自己，裡面殺氣畢露。
季輕舞猛然一驚，連忙開始擺明了自己的立場，「我覺得小幺真是不值得，那個秦連西竟然這麼對待她！」
女人的眼神稍微柔軟了一些，季輕舞一看有戲，立刻再接再厲道，「你看，我其實可以說是和你一個立場的，你又不想殺我，但是秦連西要，他現在雖然對我很好，但是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厭倦我，而且，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不想死，也不想留在這裡，我……想回去看看他，他現在肯定急死了。」
季輕舞說到最後的時候，可以說是真情流露，眼神都有些黯淡了下來。
女人像是猶豫了一下，才能低聲說道，「你男人沒事，不過他來頭有點大，我們一時搞不定他，還被跟蹤了，差點就暴露了，所以秦連西才會這麼生氣。」
季輕舞心中一喜，心裡估計著按照慕辰耀的能力，找到這裡應該不是什麼難事，於是忍不住說道，「他一定會找到我的……你看，你也不喜歡秦連西，為什麼一定要留在這裡給他效力，還不如跟著我一起逃出去，省的還要為了自己的命擔心。」
季輕舞簡直是用盡自己所有的口水在講了，但是沒想到女人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竟然還搖了搖頭。
季輕舞簡直都要暈倒了，她實在是想不通秦連西那個男人除了那張小白臉有什麼好的，好看是好看，但是心腸實在是忑惡毒了一點兒，還老喜歡掏人家的肚子。
最讓季輕舞難以接受的是，明明小幺這麼喜歡他，還為了他背叛了自己的組織，結果沒想到這個畜生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放過。
簡直罪大惡極！
季輕舞想，要是可以的話，還真是想一槍蹦了這個壞胚子。
女人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喃喃著，卻是輕聲說道，「我走不了了……」
「怎麼會走不了的？」
季輕舞納悶，秦連西有沒綁著她，腿又沒斷——當然如果是她，就算是腿斷了她都要爬著離開這個鬼地方，季輕舞就想不通了，女人幹嘛要在這裡這麼依依不捨？
女人對上季輕舞的眼睛，卻是搖了搖頭，然後輕聲說道，「你是一個好人，只不過這一次事情有些難做，不然的話，我倒是可以把你送出去。」
「別，」季輕舞擺擺手，臉上滿是自信，「就算你不把我送出去，我相信再過不了多久，我家辰耀就會來救我的！」
女人看著季輕舞臉上的自信，忍不住愣了一下。
的確，季輕舞自信的資本。
那個男人，的確是愛慘了她，不然的話，也不會在這麼短短几天裡面，就跟個瘋子一樣連拔了他們好幾個據點。
相信過不了多久，那個叫做慕辰耀的，應該就能把她救回去了。
真是……好羨慕啊。
女人苦笑了一聲，卻是輕聲說道，「你是一個好人……你想要知道什麼，我告訴你。」
沒準再過不了多久，誰都不會知道有她這一個人的存在了。
季輕舞脫口而出，「你叫什麼名字？」
女人像是沒有反應過來，她微微怔了一下，隨之輕笑，「你還真是執著……我叫楊小言。」
她的目光落在了信紙上面，聲音變得無比的溫柔。
「這還是小幺給我取的名字。」
季輕舞若有所思。
楊小言低聲說道，「我剛見到小幺的時候，才只有七歲……」
楊小言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但是她卻是永遠也忘不了那家孤兒院，那真是她一輩子的噩夢。
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究竟什麼是遺棄，只知道她的爸爸媽媽不要她了，而這家破破爛爛的孤兒院就像是一隻可怖的野獸。她自小就不愛講話，總是喜歡一個人呆在角落裡面，不和其他的人說話，連那些老師都是有些愛理不理的。
但是她並不是孤僻，而是她很害怕。
是的，她很害怕再一次遭受到被拋棄的滋味。
但是老師和她的小夥伴卻是不知道。小孩子就是那樣的可愛又可恨，如果不是和自己玩得來的人，便是不會理睬，沒有任何的體諒或是別的什麼，甚至會是聯合其他的人一起欺負和嘲笑。
而且她那個時候長得也不是很好看，黑黑瘦瘦的，頭髮還因為連日來的疲憊和營養不良而變得枯黃，像是稻草一般。
那些老師自然是比較喜歡那些長得好看又愛講話愛笑的孩子，所以理所當然的，她受到了冷淡的對待。
她也不是沒有被收養過，但是第二天就被送回了孤兒院。她那時很難受，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說，於是就悄悄的躲在院長房間的窗戶下面偷聽，然後那個曾經收養過她的，曾經會是她媽媽的女人說出了一句她永遠也無法忘懷的話：
「那個孩子……真是可怕，不會笑也不說話，成天就只知道抱著個娃娃站在那裡。我都要被她給嚇死了，這個孩子我還是不要了，真是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不要了。
不要……
她一動也沒有動，兩眼之中卻是慢慢的掉下來淚水：
不……不是的。
她並沒有想要嚇她的意思，她……她只是想要乖一點兒，不想要再被新的家人討厭，不想要……不想要再被拋棄。
女人終於說服院長走出來的時候，就一眼看見了抱著娃娃站在門口的她，然後……驚叫了一聲，滿眼驚恐的逃開了。
不要……不要拋棄我。
不要拋棄我。
她的內心是這樣哭喊著的，但是她的腳步卻是一動也不能動，甚至連眼淚都凍結在眼眶裡面，變成了一層濃郁的黑色。
院長看她可憐，便是想著安慰一下她，結果才俯下身子便是對上了她那雙沒有絲毫感情的眼睛，瞬間噎了一下，草草安慰了她幾句，便是趕緊離開了。
看那背影，簡直就像是有妖魔鬼怪在後面追著他一般。
她又被拋棄了。
她默默的心裡對著自己說道：沒有人會要自己的。
沒有人。
她變得更加的陰鬱，後來那些愛找茬的小孩子都開始害怕她，不肯和她說話，連看不不再看她。
她也是懶得再說話了，冷眼看著那些孩子在老師的帶領之下快樂的做著遊戲，眼底是濃濃的羨慕和嚮往。
那樣的光芒和快樂，她也好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