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再賭一次
‘轟’！ 倏然一聲巨響，暴烈的氣旋肆意亂竄，那團青色玄光卻如同火花般炸開，星星點點好不漂亮。
而在那之後，一隻如玉般的芊手，穿過陸離耳畔發絲，越過他的肩膀，恰是擋住了那團光芒，消弭了葛新月的掌力。
“殿下！”
葛新月微微一怔，望向了那隻手的主人。
沐紅袖卻是麵無表情，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盯著與自己不過半尺的那張青嫩臉龐。
這種距離，她幾乎可以感受到少年那撲麵而來的一股鼻息。
哪怕她今日的身份不是燕王，不是吞天聖國最強大的明幽宗師之一，僅以一個普通女子的身份來看，陸離的行為也顯得有些逾越了。
所以當她阻止了葛新月那一掌之後，微微垂下目光，看向了陸離的右手。
原來在他踏步向前的瞬間，掌中已經握住了長劍。葛新月以為他發了瘋，這才出手阻攔。
“用我燕王府寶庫內的藏兵對付我？看來你真的瘋了。”
沐紅袖聲音輕淡，聽不出惱火，隻有一絲憐憫般的譏諷。
在她眼裏，少年的狠勁兒本就是一種蚍蜉撼樹。哪怕世間皆言大成劍修三丈無敵，但在這半尺的範圍內，沐紅袖有信心殺死世間任何一位同境劍修，更別提麵前少年隻不過是個修為盡廢的通玄。
陸離緊了緊握劍的手，無聲一笑，低沉道：“殿下想要我的命，我為何不能拚一拚這條命？”
沐紅袖慢慢收回手掌，不解道：“如果你不想賣命給我，那你本可以不為我解決賑災款之事。難道說，當時你的命是命，現在你的命就不是命了？”
這種頗為矛盾的說法，卻讓陸離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那日是我想要展現價值換得自己活命，可是現在殿下將蒼王謀反一事說給我聽，無論我答不答應，結局都是死，那我隻好跟殿下拚命了。”
“就為了這個？我沒給你選擇的機會，你就連命都不要了？”沐紅袖黛眉一揚，既好氣又好笑，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我還當你是個懂事的小滑頭，誰知一到關鍵時刻，骨子裏倒是跟那些正道弟子的執拗差不許多。”
“這和出身無關。”
陸離正色道：“我這個人很沒有安全感，所以殿下以後還是不要再與我開這種玩笑為好。”
說話間，陸離鬆開劍柄，那長劍消失無蹤。顯然他已經徹底煉化了這把寶兵，到了收發隨心的地步。
而他這個動作卻是叫沐紅袖把眼一眯，寒聲道：“收了劍，這件事就結束了？你真當我在和你開玩笑？”
“殿下，事到如今，咱們還是真誠一點比較好。”陸離退後幾步，就好像剛剛那發狠的人不是自己，眯著眼笑道：“燕王府的麻煩不少，無論元驚濤是誰的人，您都需要一個自己人。”
“這個人可以是新月，可以是暗衛，甚至可以是神威司中的某位首領。”
沐紅袖淡淡道：“你憑什麽？”
陸離與她目光對視，“憑我可以做到他們做不到的事。”
“是嗎。”沐紅袖微微抬手製止了想要出聲的葛新月，凝視著陸離道：“鎮國金的事情你做的很漂亮，這點我不否認。但你不要忘了，權謀，手段，這些東西在絕對的實力太過脆弱了。哪怕你智謀無雙，也不過就是個幕僚角色，別說是我，就算是新月想要殺你，你的小命也就完了。連自保的實力都沒有，你憑什麽想要一個公平的待遇？”
“更何況，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你連沈家那一關都過不去。”
沐紅袖略有些譏諷道：“沈放歌要取你性命，這種小輩之間的打鬧，向來都是默認的規矩，誰都不能插手。若死在他的手裏，你今日的驕傲便是一個笑話。”
陸離聞言，默默一拱手，躬身道：“那不妨請殿下再賭一次。”
“怎麽賭？”沐紅袖饒有興趣道。
“若我死在沈放歌的手裏，那我無話可說。若我僥幸活著回來，還請殿下忘記今天發生的一切，給我一個選擇的機會。”
陸離抬起頭，語氣認真。
沐紅袖看了他片刻，突然好像發怒般抬手一掌，恐怖的掌力如同海浪般席卷而去，直接將陸離打了出去！
陸離頗為狼狽的退了十幾步，這才站穩身形，胸口有些氣悶，但他知道沐紅袖還是手下留情了，立刻道：“多謝殿下不殺之恩。”
沐紅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就這麽不想為我賣命？”
陸離不假思索道：“燕王府雖不是最強，但卻是個安身的好地方。如果殿下不嫌棄，我自然肯出一份力。”
“好。”
房間內，沐紅袖的聲音頓了頓，冷冷道：“沈放歌若殺不了你，我便讓你進神威司。”
“滾吧！”
呼！
話語未落，又是一道掌力卷來，直接把陸離帶出了院子。
直到腳下可以著力時，陸離揉了揉胸口，臉上也難免有一絲餘悸之色，喃喃道：“真是撿回了一條命。”
剛剛與沐紅袖僅有半尺距離的時候，陸離不是沒想過斬出那一劍。
可是，他心中清楚，就算這麽近的距離，再加上被動的無形劍氣，能否傷到沐紅袖都是未知數。而這場押上性命的豪賭，雖然沒有贏，不過沐紅袖終究還是退了半步。
或許是因為他剛剛立下大功，又或是看在沐凝秋的麵子上，總之這位有點喜怒無常的燕王並沒有殺他，並且不再提蒼王謀逆一事，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謀反叛亂，這種大事可不是現在的我能參與的啊。”想起剛剛聽到的一切，陸離有些頭疼。
要不是因為這種事情堪稱改天換地，稍有不甚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他也絕不會冒險去逼沐紅袖退步。
“皇權爭鬥若是真爆發起來，殺個人頭滾滾都是小場麵。以我現在的身板，別說是跑去摻和，就算是沾染到一點那都得燒成渣子。”
“不過……”
陸離腳步一停，忽而歎了口氣，“如果真叫蒼王成了事，沐凝秋隻怕也得沒命啊。”
別人他可以不管，畢竟沒有什麽交情。
但對於這個被他坑了好幾次的蠢公主，陸離實在還是狠不下心來。
即便是有交易的前提，可他被沐凝秋救出了黑獄也是事實。
這份恩情，擺不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