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意難平！
“小聖女，我們真要跟蹤他嗎？” 熱鬧的大街上，牽著紫衣女童的侍女滿臉擔憂，低聲問自家小主子，“我聽人說，殺手不能被看到真容，我們一直跟著他，如果他摘了麵具，我們又不小心看到了他的臉，然後他要殺我們怎麽辦呐？”
“這麽多人呢，你怕什麽？”紫衣女童不屑的看了看自己這個貼身侍女，突然覺得這丫頭實在是膽小。
卻渾然忘記了剛剛在那地下茶樓裏，自己也被陸離嚇得慌忙逃竄。
不過現在她壯起了膽子，反而不怎麽害怕了。
神威司的殺手又如何？先前他自己都說了，除了嚴掌櫃以外，在場沒有人是他的目標，那不就是說，隻要別去招惹他，他就不會隨便殺人嘛？
想到這裏，紫衣少女哼哼了兩聲，邁動自己的小短腿，不緊不慢地吊在陸離身後。
甚至有些明目張膽的味道。
陸離也早就察覺到身後那兩個小尾巴，隱蔽的看了看，發現是這對第一個逃走的主仆，便放慢了腳步任憑她們跟在身後，想看看她們到底要做什麽。
過了不久，陸離穿過繁華的長街，一直離開帝都南區，進入中央區，周圍行人漸漸變少，回頭發現那兩小隻還在跟，不禁嘀咕道：“神經病啊，跟著我做什麽？”並且看了看她們。
見他停下腳步，還朝自己這邊看了一眼，紫衣女童先是被嚇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避開了陸離的目光，緊接著又覺得有點丟臉，鼓起勇氣抬頭狠狠瞪了回去。
“喔，膽子不大，脾氣倒是挺大。”
陸離見狀，頓感好笑的撓了撓下巴，有心想要逗逗她，便站在原地做出凶狠狀，配合那張凶惡猙獰的銀色麵甲，倒是頗有幾分氣勢。
被他這麽一逗，紫衣女童立刻攥緊了侍女的手，委屈巴巴的眨了眨眼。
陸離卻不上當。
誰知道這個看起來挺可愛的小姑娘，其實是多少歲的老妖怪？
自從隱約猜到了沐紅袖的真實年紀，他再也不相信這個世界的外表了。
雖然紫衣女童長的精致可愛，撅著嘴委屈的樣子也很萌，陸離卻已經把她定義成了修煉古怪功法返老還童的老女人。
“再跟著我，砍死你。”丟下這麽一句話，陸離立即轉身，錯過了紫衣女童臉上複雜的表情。
就見紫衣女童楞楞道：“他……他不會是個瘋子吧？”
“小聖女，當心被他聽到！”侍女抓住自家小主子的手，害怕道：“我聽人說，殺手的話言出必行，咱們別跟了吧？”
“你聽人說你聽人說！”紫衣女童崩潰了，跳起來敲了敲小侍女的腦袋，惡聲惡氣道：“哪個廢物總跟你說這些廢話？回去我打斷他的腿！”
說完，紫衣女童盯著陸離的背影，磨著牙道：“我不信這世界上還有能免疫我這種可愛姑娘的男人！”
她拽著不願意繼續走的侍女，腳步堅定的跟在陸離身後。
反正都被他發現了，這次紫衣女童沒再遮遮掩掩，偏有種跟定他的感覺。
被這兩小隻跟了半天，陸離也是氣得牙癢癢，摩擦著手指，幾次都快要忍不住拔劍的衝動。
若非顧及當街殺人的影響，他肯定要劈了這兩個腦子有問題的瘋女人。
已經有些不耐煩的陸離，終於在幾個小巷裏七拐八拐，繞了足足一大圈，這才甩掉那對主仆。
挑了沒人的地方摘下麵甲，陸離吐出口悶氣，隻覺得這次任務真的有些憋屈。
倒並不全是因為那對小主仆的跟蹤。
而是想起地下茶樓裏那些年紀不大的‘人酒’。
當那名光頭巨漢生生將一個少女吸死時，陸離其實已經憋不住心底的火氣了。
可他最後看到那吐著血沫的少女死灰般的眼眸裏露出的那一絲解脫之色，握劍的手像是突然失去全部力氣，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魔門中人……原來這就是魔門中人。”陸離喃喃一聲，眯著眼回憶那些人飲下鮮血的樣子，隻覺得都是一幫妖魔鬼怪，不能稱之為人。
在這之前，他對魔門尚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隻覺得如吞天聖國這般開辟國度教化萬民，種種法度完善，人們也算是豐衣足食，倒也沒有什麽不好。
直到那些人的模樣，狠狠擊垮了他這種‘僥幸’。
吞天聖國確實是好，甚至現如今的五大魔國，可能都是一片安樂祥和的光景。但他忘記了，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懂得約束，有了底線。
一國之民，哪怕被冠以魔國的惡名，照樣有約束跟底線。然而那些散修，明顯不具備這樣的東西。
所以陸離這一路上，心頭都憋著股火，無處釋放。
若非先前那對小主仆沒有喝下人酒，陸離也不會容忍她們跟著自己。
至於先前放過的那些散修……
此刻，陸離腦海中有一張張充滿木然絕望的青嫩臉龐忽而閃過，與那群痛飲人酒的猙獰嘴臉成了鮮明對比。
“哎！”
陸離長歎一聲，看了看手中的銀色麵甲，將之重新覆到臉上，嘶聲道：“意！難！平！啊！”
……
“小聖女，我們好像真的跟丟了？”
時近黃昏，侍女鬢角已經微微見汗，忍不住對固執萬分的小主子抱怨道：“我聽人說，殺手在完成任務之後，都會找一個隱蔽的地方卸下偽裝，現在咱們再見到他也未必認得出來，還是回去吧……”
“閉嘴！”紫衣女童皺了皺鼻子，“今天我非要找到他不可，我要當麵問他，憑什麽無視我！”
看著小主子任性的模樣，侍女無奈的歎了口氣，隻覺得自己十分命苦，怎麽會被宗主派到這位小祖宗身邊服侍。
可想到跟在這位小祖宗身邊的好處，侍女到底還是打消了這種想法，柔聲細語道：“不如這樣吧，咱們再找幾個地方，如果找不到就回去？”
“好！”
紫衣女童眼眸微亮，高興地翹起嘴角，“聽說帝都裏有一座紫竹林，那裏的半山能看到最美的黃昏，咱們去瞧瞧，就算找不到那個可惡的家夥，全當是看看風景了。”
“都依您的。”侍女垂下眉眼，笑的有些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