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都有私心
“宿姑娘……” 就在白衣女子出現的瞬間，呂先之已經恢複了常態，苦笑道：“老人家……他真要插手這件事？”
白衣女子來自醫館。
名叫宿采。
夜不歸宿的宿，上山采藥的采。
盡管呂先之能夠一拳打死她，但他卻不敢這麽做，這位珍瓏聖子在宿采麵前，甚至表現出了幾分小意。
隻因為宿采背後那一位老人，位不知來曆，實力卻深不可測的老醫師。
宿采柔聲道：“爺爺他本不想管這些事，但你們鬧的動靜太大，若是引來了聖國皇室的忌憚，他總會覺得有些麻煩。”
“所以今日這件事到此為止吧。”
宿采的語氣裏並沒有半點命令之意，卻打算讓三位宗師就此罷手，沒有半點商談的意思。
呂先之麵露為難之色。
而鹿夫人卻是揮手收回了情絲，放了項熔自由，算是做出了一個態度。
宿采轉過身微笑道：“鹿姨，爺爺說，你若是信得過他，今日本不該有這場鬧劇。”
鹿夫人垂下眉眼，低聲道：“小采，最強之劍……是鹿族和真武域最後的希望，我必須要謹慎。”
“好在爺爺他最近戒了酒，神誌還算清醒，不然鹿姨你今天就要有大麻煩了呢。”
宿采微微一笑，看向了呂先之與項熔。
項熔還有些不甘心，沉聲道：“宿姑娘，老人家難道真的打算坐視最強之劍這種存在誕生嗎？”
“如果世間真的出現了最強之劍，對於整個真武域而言，會產生什麽樣的動蕩……老人家難道就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麽？”
宿采仍然在微笑，隻是笑容漸漸失去了溫度：“項掌櫃，今夜爺爺給了你們機會，他沒有第一時間出手阻攔，已經算是最大的寬容了。如果你還是打算繼續無理取鬧的話，老街的規矩……你不會忘了吧？”
項熔臉色微變，正想要再說些什麽，呂先之卻是抬手打斷了他，隨即苦笑道：“宿姑娘說的對，今夜老人家沒有出偏幫，已經是給了雙方一次機會。我們聯手都不能製服鹿夫人，這說明最強之劍……已經得勢了。”
身為武者，而且還能修煉到宗師境界，對於天地間的某些規則自然存在著一定程度的敬畏。
今晚他們布下了重重殺局，都不能奈何得了鹿夫人。隻能說明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保護著鹿族，同樣也保護著最強之劍。
換而言之，正如鹿夫人所說的一樣，或許最強之劍，就是真武域最後的希望。
身為老街的住戶，呂先之，項熔自然知道大雪州的情況，也知道人族真正的對手究竟是誰。但他們還是選擇向鹿夫人出手，就是認為最強之劍一旦功成，帶來的危害要比它的作用更強。
或許醫館裏那位老人也是有著類似的顧慮，所以才會給他們一場‘公平’的較量，將一切都交給氣運去抉擇。
然而最後的結局，卻已經顯而易見了。
項熔聽到了呂先之的話，臉上還是有一絲不甘的表情。
其實他又何嚐不知道最強之劍的誕生，有大道氣運的護持？他隻是不甘，這種在他看來堪稱‘邪法’的煉器手段，竟能創造出世間最強的一把兵器。
一旦最強之劍問世，真武域代代相傳的煉器師一脈，以及那些精妙鍛法，隻怕都要成了笑話。
“項掌櫃，你心中的不甘，我可以理解。”
就在這時候，鹿夫人開口道：“天下間的煉器手法多不勝數，鍛法傳承更是精妙絕倫。鹿族這柄最強之劍，放在你們煉器師的眼裏，確實是如同眼中釘肉中刺一般的存在。但實際上最強之劍……與煉器師並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因為你們很清楚，這柄劍誕生之後，它的宿命在何處。”
項熔麵皮一顫，被鹿夫人的話弄得有些無地自容。
鹿夫人這番話簡單而言就是我們鹿族並沒有與你們爭名奪利的打算，最強之劍一旦鍛造完成，它的歸宿就是戰場，是大雪州，更是四海王庭留下來的威脅。
而項熔、呂先之卻為了一些私人的原因，想要阻止這把劍的現世。
“鹿夫人，為了大義這種話，沒必要說出來搪塞我們。住在老街的人不過就是一群孤魂野鬼，隨時都可以趕赴大雪州犧牲自己，與四海王庭的餘孽死戰到底。但……我們終究沒有真的變成‘鬼’，我們在真武域裏還有牽掛。”
呂先之自嘲道：“正如夫人所說的一樣，我是為了論劍峰出頭。項熔是為了捍衛煉器師最後的顏麵……我們兩個，都有私心，卻不代表我們不懂大局。”
“隻是，最強之劍真的能夠力挽狂瀾麽？這個問題……夫人你可有想過？”
在宿采出現的那一刻，呂先之就知道今夜已經沒有辦法阻攔鹿夫人的離開了，但他還是試著做出最後的努力。
呂先之朗聲質問道：“最強之劍耗費了鹿族千年光陰，融入了不知多少珍貴材料，當鹿族都已經放棄了這把劍的時候，夫人你卻沒有放棄，甚至不惜將自己女兒的魂魄與之相連。可夫人有沒有想過，那並肩一旦問世，身為劍主，你的女兒難道就一定會站到真武域這邊嗎？”
“天下三十九柄神兵或許都不如鹿族的最強之劍，但即便是武靈化兵，神兵的立場還是在於操控的人。可鹿族卻賦予了一把神兵選擇立場的權利……你們鍛造的不是兵器，而是一個很可能會失控的……怪物！”
呂先之說到最後，不惜用怪物來形容黑衣少女。
即便項熔的臉上出現了幾分不忍之意，但還是認同這個說法。
兵器一旦有了自我的意識，就等於是一顆隨時會失控的炸彈。誰能保證，擁有自我立場的兵器，還能夠跟其主保持著相同的想法？
“孰是孰非，你沒資格評斷，我也沒有。”
鹿夫人淡淡道：“鹿族的千年執念，唯有下一個千年的後人才有資格評判。現在任何話說出來都是言之過早……”
“小采，還請你幫我帶一句話……就說，我有愧前輩大恩，無顏拜別，此後若還有緣，大雪州陣上再見。”
鹿夫人向宿采說完這句話，竟是放棄了與醫館那位老人告辭的打算。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宿采眼眸微黯，最終歎息道：“鹿姨說的沒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爭論誰對誰錯……其實已經沒有意義了。即便你們是對的，今日之後，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攔鹿族的最強之劍現世。”
“宿姑娘，如果老人家他……”
呂先之聽到宿采的話，以為還有可以爭取的機會。
但宿采的語氣卻突然嚴厲起來：“呂先之，你若再敢鬧事，即便爺爺肯放過你，我也不會放過你！”
呂先之張了張嘴。
宿采看著他，聲音徹底變得冷漠：“爺爺已經給了你們機會，不然的話，今晚董師叔與顧浩然必定會殺了你們。”
提及到那兩個人，呂先之跟項熔的表情微變，卻知道宿采說的是事實。
且不說顧浩然，董傲與鹿夫人交情莫逆，若非他與沐紅袖的戰鬥導致身受重傷，此時人沒在老街，呂先之跟項熔也不敢冒著風險對鹿夫人動手。